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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哈利,达力和过去的幻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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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etunia目送两个孩子离去,空荡荡的旧教室内又重归寂静。她站在漆黑的屋子中间,想要离开,脚下却像生了根似的一步也迈不动。这景象实在太过相似,很久很久以前,同样在这间教室里,似曾相识的情景已发生过一次。她的妹妹,Gryffindor的少年们,还有Severus,环顾四周仿佛依稀可见当年孩子们在这间屋里嬉笑打闹的画面,那样无忧无虑,那样纯真无邪。
他们一齐聚在镜子前向内张望,她也在其中。往镜子里看的时候她看到什么来着的?啊,对了,她看到他,看到他们在伦敦的家,看到她永远不可能找回的失落过往。
真是可笑,她内心深处的欲望竟然是那个人,而每一次的试图相信换来的都只是无情的背叛。如果是现在的话,她一定不会再看见他了吧,就算见到,那也只可能是见到他的死亡。
当Petunia回过神来,她发觉自己已下意识地走到了镜子前方。就像当年一样,Lily把她从人群后面拉出来,推到镜子跟前要她往里面看。她还记得她苦笑着不得不往里面瞅了一眼,记忆仿佛重合,多年之后在同一地点,同一面镜子前,她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那一瞬间,Petunia的双眼惊讶地瞪大了。
镜子里是她自己,只有十来岁的她自己,被同样穿着校服,看起来刚刚升上二年级的Lily硬是推向镜子前。她们的身边是那一大群的少年们,James,Severus,Sirius,Remus,Peter,一个挨一个挤在镜子前,纷纷想凑到最近的距离张望。James和Severus不知道说了什么,互相瞪了几眼,然后开始争吵。接着人群好似沸腾起来一般,每个人都在张口说话,大家七嘴八舌手舞足蹈,不知讨论什么那么热烈。唯一没有说话的只有Petunia自己,她站在人群里一个劲地苦笑,像是拿这群孩子完全没办法。
而与此同时,镜子外的她也在看着他们。她看见镜中人们的嘴唇一张一合,知道他们在说话,可是却什么也听不见。镜子里没有传出一丁点的声音,薄薄一层镜面仿佛隔开了时空,成为永远无法跨越的沟壑。
那些孩子们到底在说什么呢?看起来那样无忧无虑,笑得那样开心,那样自然。感觉不到一丝烦恼,也没有丝毫对未来的担忧。他们那时候,一定全都相信这样快乐的时光可以永远持续下去吧?
然而世事无常。短短不过几年时间,Lily和James死了,Sirius被关进阿兹卡班,Peter不知所踪,Remus远走天涯,唯一剩下的Severus也一直活在痛苦之中。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呢?
Petunia的双手颤抖着抚上镜面,膝盖再也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她靠着镜子缓缓下滑跌坐在地上。眼泪决堤而出,顺着脸颊滚落润湿了地面。
果然是这样的。许多年前她内心深处的欲望是失落的过往,许多年后她内心深处的欲望仍旧是失落的过往。只是这一次,曾经的现实也变成了过去。
她用了许多年的时间追寻着过去的幻影,却忽视了身边最珍贵的东西,不知不觉中曾经拥有的一切也化为了泡影。只有失去才能醒悟,只有失去才知道珍惜,但是每一次都已经晚了。这世上还有比这更讽刺更可笑的事吗?
后悔?那是最没用的事,逝者已逝,无法补救,也无法改变任何事。
没错,她再怎么努力,Lily也不可能活过来了。她想要向前看,想要积极地活着,想要守住承诺保护好两个孩子,可是到头来却依然受到胁迫不得不屈服于那个人。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从他的手心中逃脱,他就像不可战胜的阴影一般笼罩在她的头顶。
空虚,颓然,挥之不去的无力感。
那些情绪堵在心头却无处宣泄,她只想哭,痛痛快快忘记一切地大哭一场,让泪水将一切苦痛都冲刷干净。宁静的夜晚中唯一的声响便是她的哭声,最初是压抑的啜泣,渐渐地那自持也不复存在,她仿佛不顾一切般地号泣。
遗忘?逃避?她应是连哭的资格都没有的,但是除了流泪又能做些什么呢?撕心裂肺的呐喊划破夜空,将全身的力量都赌上,仿佛那样就可以改变些什么。
然而无济于事。
Petunia忘我地嚎啕大哭,全然不顾产生的噪音在学校里回荡。蓦然间,一个无声无息的静音咒体贴地笼罩她的周身。从专注的哭泣中回过神来,她猛地扭头,望见那个阴郁的男子正站在身后冷眼旁观。
“身为教授,深更半夜不睡觉跑到这里来哭,也不怕吵醒学生,你到底在想什么?”
Severus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话中唯一的情感只有讽刺。
抽泣声停息了,静音咒的范围刚好将两人覆盖,她也不必担心两人间的对话会被别人听去。
“我从镜子里看见了当年的景象。你还记得吗?我们还是学生的时候,也是在晚上,大家一起来过这间屋子。”
“记得,当然记得。”Severus嘲讽地答道,“我还记得你上一次看见镜中景象时也是在哭,真是超乎我想象的脆弱。哭又有什么用呢?再哭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早知如此,当初你做什么去了?”
Petunia被他说得哑口无言,魔药教授冷哼一声,接着说下去指责道:
“如果不是因为你相信那个人,选择跟随他,如果不是因为你明知Dumbledore可疑却依然毫无防备地去找他,事情又怎么会变成这样?你凭什么觉得他——他们会放过她?为什么你会如此轻信?他们看起来就那样值得信任吗?”
“我……”
Petunia支支吾吾着,刚说出一个音节,就又被男子不耐烦地打断。
“女人总是这样,你也是,她也是,总喜欢按自己的想法解释一切,把事情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思考。想当然地认为黑魔王会爱你,想当然地认为Dumbledore是好人。”
“是,我是傻。”Petunia低头盯着地面,这一次她的声音不再带有犹疑,而是像要喷出怒火一般。只是连她自己也说不清,那怒火到底是冲着Severus的讽刺,还是冲着她自己而发。“从心底里想要相信他们是好人……我不愿意相信,也不敢相信他们会真的下手。因为如果不相信他们的话……如果他们真的像我所怀疑的那样,他们,他们就会变成杀人凶手啊!”
“事实上他们的确就是杀人凶手!”魔药学的教授低声吼道,“不管你相信或不相信,都不可能改变他们的本质。你这算什么?逃避现实吗?闭上眼睛想象世界很美好,就以为世界会真的变得美好?我从没想到你的脑子里竟然会生出如此不可理喻的念头。”
“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在逃避。”她苦笑道,“无法承受他们是真正的杀人凶手这一现实,所以选择了自欺欺人的逃避。”
Severus冷哼一声,又接着说下去:
“你总算认识到自己的愚蠢懦弱,那么睁开眼睛好好看看这世界吧!所有仇恨的焦点仍然挡在你的面前,仍旧过着逍遥快乐的日子。为什么你还有脸躲在这里哭,为什么你不直接出去与他决一死战呢?我真无法理解,你到底是抱着何种想法忍辱负重地活下来,又回到他的势力范围内的。到底还要逃避到什么时候,你忘了他与你之间的血海深仇了吗?”
“没有!但是,你叫我又能怎么办呢?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国家的统治者吗?我怎么可能赢,就算赢了,他手下的那帮食死徒们也不可能会善罢甘休。”
“又在为你的懦弱寻找借口吗?你为什么不干脆说你没有这个胆量呢?”
“你不明白,Severus!我答应了要照顾Harry。如果我死了,血缘魔法就会失效,他和他的食死徒们是不可能放过他的。”Petunia像是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一般,将重音加在每一个字上,“我不能抛弃我的孩子们!”
“哼,不过是以责任为名的开脱。”他仍旧是刻薄地嘲讽她,“是,你有你的家庭,你的羁绊。但是幸运的是,与你相比,我什么也没有,可以无牵无挂地替你完成你本应做的事。所以,你尽可以在你安全的角落里哆嗦着忏悔,恐惧地祈祷!因为自然会有人将一切障碍替你扫平的!”
“Severus,你不会……这太危险了!”Petunia震惊地望着他。
“别把我和你这样软弱无能的家伙相提并论。如果连你都不愿去做,那么除了我,其他还有谁呢。”
男子最后嗤笑一声,望向她的眼神中满是鄙夷。话已至此,他对她的勇气和信心不再抱有任何希望,继续说下去也没有任何用处,Severus干净利落地转身离去,毫不留情地将Petunia一个人丢在脑后。
空荡荡的屋子重归于黑暗和死寂之中,她瘫坐在地上,一遍遍地思考两人之前的谈话。Severus说的全是事实,她一直抱持着天真幼稚的想法,发自内心地想要相信他们,希望他们是好人,因而忽略……不,应该说是刻意拒绝接受那些最明显不过的征兆。可很多时候一个小小的错误带来的是严重的后果,不可逆转,不可挽回,世界残酷到连让她修正错误的机会都没有给予。
想要活在自己编织出的美好世界中,潜意识中认为只要不去怀疑,他就会如同她所相信的一样是个好人。但是结果却是事与愿违,她一次又一次遭到背叛。
当她不由自主提防他的时候,他说他受到了伤害;当她试图相信他的时候,他杀了她妹妹。他永远有着正当的借口和理由,就好像无论怎样都只是她的不是罢了。一切全都是她一个人的错,事实真的是那样吗?
是,或者不是。但那种事又有什么关系呢?说到底这判断根本无关紧要,在基本生存都快要不能保证的境地下,是非对错或是正义伦理都变得不重要,公正不过是种奢侈。
如果她有选择的余地,她也希望自己能生活在一个人与人之间相互信任,而非提防,陷害,尔虞我诈的世界里。
但是她没有。世界不因一个人的期望而改变,单方面对别人付出信任也毫无用处。从来只有个人去适应社会,而不可能社会反过来去适应个人。
Petunia凝视着镜中快乐的少年少女们,他们隔着镜面却好似注意到她的存在一般,爽朗地笑着向她的方向挥手,一个个的孩子展露着明亮的笑颜。
她所有的快乐与纯真都被封存在那面镜子里。
如果说相信是一种错误。
如果说只有不信才能活下去。
那么她……也只有改变,妥协,适应,在这被恶意充斥的世界中挣扎求生。
若有所思地对着镜子又看了一会儿,Petunia擦干眼泪,从地上站起来,离开了那间屋子。
第二天傍晚,课程结束后,Petunia去校长室中拜访McGonagall教授。屋内的气氛诡异而冷峻,对方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冷冷地盯着她看,似乎没有主动开口的打算。每一次见到McGonagall教授,Petunia都会被她不加掩饰的厌恶神色所刺伤。如果可能的话,她并不想与她正面对抗,然而这一次,她有不得不打听清楚的疑问。
“Minerva,”她小心翼翼地开口叫出McGonagall教授的名字,“你在圣诞节时给Harry送过礼物吗?”
对方仍旧严肃地看着她,什么也没有说。一时间气氛降至冰点,Petunia赶紧又补充了一句。
“那孩子收到一件隐形衣,是你送的吗?”
“……是的。”McGonagall教授点点头,看得出来她非常不高兴。
“为什么?难道是Dumbledore……”Petunia不安地问道
“前任校长在被捕前将此事嘱托给我,要求我一定要在Harry Potter入学第一年的圣诞节将那件隐形衣作为圣诞礼物送给他。”McGonagall教授皱着眉头说道,“我不明白那件隐形衣或是第一年的圣诞节这个时间到底有什么深意,但最好不要把Harry牵扯到他打倒那个人的计划中。因为这是Dumbledore最后的委托我才答应下来,可是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而将小孩子也算计进去未免太过分了一点。”
Petunia立刻就想明白了Dumbledore的深意。隐形衣是Harry接下来一系列的冒险中不可或缺的道具,Dumbledore一定是期望着他可以像原著一样打倒黑魔王。可问题是情况已经改变了这么多,即使拥有隐形衣,Harry战胜那个人的希望依然渺茫。
……不,如果是Dumbledore的话,应该不会放过任何的可能性,所以才在十年前就布置好这件事。
那么她应该怎么办呢?从Harry那里把隐形衣收缴过来防止他冒险?不,没有隐形衣那孩子大概会更加危险吧,遇上什么突发事件都难以逃脱。所以也只能顺其自然,先看看事态的发展再说?到头来还是不得不遂了Dumbledore的意愿。
想到这里,Petunia苦笑着对McGonagall教授答道:“我相信Dumbledore有他自己的安排。”
“哎!”McGonagall教授深深叹了口气,“孩子们还那么小,跟上一辈的恩恩怨怨毫无关系,他们什么也没有做过,为什么要将他们牵扯进去呢?孩子是无辜的啊!”
Petunia无法给出一个满意的回答,她想令Harry和Dudley能够置身事外,但是从他找到他们的那一刻起,这件事似乎已经不太可能。
因为他说的是:他来迎接两个孩子去学校。
他对他们一定是有所图的。
结束一天的教学,魔药学的教授回到他自己飘着药香的房间内。那种熟悉的味道在外人眼中或许难耐,但对Severus来说却是最令他感觉放松与舒适的安抚剂。
他从抽屉中取出一个上锁的小盒子,打开盒盖,那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叠做工精良的特制羊皮纸。从中抽出一张,他拿起羽毛笔,蘸满墨水在纸上工整地写道:
尊贵的主人:
请容许我向您禀告您所关心的那孩子在学校里的动向。
……
长长的一封信写完,所要禀告的内容事无巨细一一罗列,纵使读信的人再苛刻,也不得不赞叹他的细心与忠实。最后在信纸的底端,他用流畅圆滑的字体签署上他的名字:
您忠诚而卑微的仆人 Severus Snape
满意地审视一遍完成后的信,他将它小心翼翼地装进特制的信封内,封口处滴下封蜡,再盖上自己专属的印戳。
一切都很完美。通向计划的第一步已经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