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The Day the Flower Perishe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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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事厅中被来自不知名的光源的清冷光线所照亮，不会太过耀眼，使那些奢华的装饰显得俗气，也不会太过昏暗，阻止下方依次排开垂手而立的人们辨认出那个人脸上表情的细微变化。光亮恰到好处地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投射出长长的阴影，同时也在每个人的心中投下深切的不安。
所有人都知晓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那个年轻人的所作所为已经传遍了整个食死徒组织，当然，还有他的盛怒。人们的表情是凝重的，有些人甚至不由自主地捂住自己左手上的印记，那里因为感受到他的怒气而隐隐作痛。
而他们的主人——Lord Voldemort正慵懒地斜倚在最上首的王座之上，用漫不经心的神情扫过人群。看透他们的恐惧，私心，和其他任何可能存在的秘密。操控人心，巧妙驾驭这群各怀鬼胎的属下，正是他最擅长，也是最醉心的爱好。
走廊上传来踏在大理石地面上形成的清晰脚步声，片刻之后，几名卫兵便押着一名青年走进了议事大厅。那正是此次集会所涉及的男主角，他被几名彪形大汉夹在中间，拉拉扯扯之下衣衫有些凌乱，而数日间的牢狱生活更使他身形变得憔悴。
卫兵将他架至王座前方，强令他跪下。青年毫无反抗地听从，头颅低垂，一声不吭地直视着冰冷的地面。
王座上的人上下打量跪着的年轻人，原本面无表情的嘴角有一丝微微上扬。但这笑容却令他的下属们感到更为心悸，那不是出于愉悦的笑容，而是残忍嗜血的微笑。
“Black先生。”他开口，低沉的嗓音在空旷的大厅内静静回荡，透着浑然天成的威严，“你应该清楚背叛者的下场。”
Regulus恭顺地低着头，声音虽因境遇而嘶哑，却是无比的平静自持，就好似他早已预料到这一幕。
“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暖暖的光线照在脸上，眼皮像栓了千斤的重量一般沉重。Petunia呻吟着移动了一下胳膊，浑身都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接着，大脑终于恢复转动，她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
“啊！”一声惨叫，她直接从地面上蹦了起来。睁大眼睛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又再次身处某间陌生的小屋内。出口的房门紧闭，她不顾一切地冲过去用力拧着把手，但是，不出意料的，那门把丝毫不为所动。
Petunia伸手去口袋里掏魔杖，可魔杖同样不翼而飞。这算不上什么意外的，她试着使用无杖魔法，这一下的结果才让她真的慌了神。
咒语念完，房间内静悄悄的，竟然什么也没有发生。她不死心地又试了几次，每次都和第一次一样，咒语念完毫无动静。
魔法……消失了？
Petunia尝试了几个最简单的咒语，同样一点效果也没有。不知道是Dumbledore对她做了什么，还是由于这间屋子的效果，她变得无法施展魔法。
该死的！
Petunia心中咒骂着，压上全副体重，用肩膀去撞那扇门。“砰，砰——”她撞得肩膀剧痛不止，房门依然纹丝不动。
“来人啊！开门啊！救命啊！”她用力地拍打房门，希望引起外面的人的注意。然而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倾听，周围安静得没有一点声响，她连这房间到底位于何处都判断不出。拍了一会儿门，她的嗓子喊哑了，一点结果也没有，疲倦地贴门席地而坐，努力地想办法。
屋子没有窗户，唯一的光源来自于魔法照明，她分辨不出现在是白昼还是黑夜。时间徒然而逝，Petunia很久没有吃东西，肚子饿得咕咕叫。她琢磨着Dumbledore要是不打算饿死她，就应该会有送饭的时候，而她的机会也只有抓准这个时机。
可是过了许久，也没有人给她送吃的来，她饿得浑身无力，怀疑自己是不是快要又成为史上第一个饿死的巫师。这时候，一股喷香的食物香味飘入她的鼻子中。Petunia跳起来，没有听见送饭的动静，却看见桌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一盘盘热气腾腾的美食。
啊，对了，巫师根本用不着亲自送饭过来。她一筹莫展地望着那张再普通不过的桌子，想不出办法肚子又饿得厉害，只得坐下来先吃了再说。
酒足饭饱，Petunia继续尝试打穿那扇门的工作。她举起屋内的椅子，向着门板砸下去。
“咚，咚——”噪音震耳欲聋，那扇门却始终毫发无伤。终于，椅子被她砸得散了架。她看看那已经分家的椅背和椅面，随手把它们丢到一边，扛起餐桌往门的方向用力丢去。
“轰——”那扇门还是没有变化，她又接着扛起柜子和床，先后尝试了屋内所有能搬动的家具。
依然未果。
毫无疑问房门是被施过魔法的，她思索着将目标转向拆墙和拆地板可能更为可行。这是一件艰苦卓绝的工作，Petunia除了偶尔的吃饭睡觉就是拿着餐具在地上挖洞。好几天过去，日期的概念在脑中已变得模糊，她总算是掀起几块木板，在地上刨出一个浅坑。
照这个进度，等她成功脱出，大概已经过去十年八年了。
十年八年……Lily早就死透啦！
这个认知令她心灰意冷，把头埋在双膝之间，眼泪夺眶而出。
“我到底在干什么……”
心在抽痛，妹妹正身处危险之中，而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咯啦。”
她仿佛听见心碎的声音，摇摇头，这一定是太过悲痛所造成的幻觉。
“咯啦——”
又是一声碎裂从胸口传来，不是她听错了，那声音是清晰存在的。她忽然像想到什么似的，低下头死死盯着胸前，伸出一只颤抖的手将一串项链从衣服中拉了出来。
洁白，美丽，闪着晶莹光泽的百合挂坠，那是Lily送给她的礼物。一道从未见过的，黑色丑陋的裂痕，正从那魔力支撑下应当是永不凋零的花瓣上穿过。
她的手哆嗦得厉害，几乎捧不住那易碎的项链。裂痕一点一点地扩大，延伸，就好似要将整朵纯白的花儿吞噬。
“咯啦——”
“不……”双唇止不住地颤抖，她从齿缝间费力挤出那个音节。
裂痕又多了一道，从花瓣的尖端直至根部，将一朵完整的百合毫不留情地撕裂开，碎成两瓣。她从地上跳起来，奔至门口发了疯似的拍打那扇门。
“快来人啊！开门啊！求求你了！Lily，Lily她……”
没有回应，没有人来替她打开那扇门，无情的监牢将她与外界完全隔开。到头来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项链在面前碎裂。
“咯啦，咯啦——”
一声接着一声，令她心碎的响声。花瓣一片片分崩离析，一尘不染的白色，永远不会褪色的魔法。那晶莹水润的白，在她的手掌中渐渐黯淡，泛黄，枯萎，就好像自然界中普通花朵凋零的过程，在她的眼前加速播放。
“不要，不要！”
她绝望地喊叫，疯狂地想将那些碎片重新拼凑在一起。一次又一次，她的每一次触碰都只让那朵花碎裂得更加彻底。但她依然没有放弃，依然在不停地尝试，仿佛那样做就能挽救那条项链，挽救她妹妹的生命。
她就像垂死挣扎的人抓住救命的稻草一般，哪怕那只是自欺欺人，哪怕那只是自我安慰。曾经美丽的百合花如今在她的手中余下一块块细小的碎片，徒劳的努力最终只化为泡影。
“不要……”
眼泪决堤而出，声音仅存呜咽。屋内回响清脆悦耳的响声，碎片在她的手心崩溃，她视若珍宝般捧着的是一簇微小的尘埃。一个不小心，空气中拂过的轻风就将它们整个掀起。晶莹，闪光的结晶体布满整间屋子，从空中飘零而落，反射出五颜六色的奇妙光彩，美丽得仿佛不若这人世间的仙境。
这份美丽曾经属于一朵完整的百合花。
“不————”
她跪在那片闪耀的轻尘中，发出撕心裂肺的呐喊。
她的妹妹，她那善良无辜的妹妹，从未伤害过任何人，为什么非死不可呢？应该死的人是她，是她才对啊！她发誓要代替她去死的，她发誓要保护她的，可她什么都没能做到……
痛苦的嚎叫响彻整间屋子，眼睛因泪水而模糊。洒满地面的粉末，一粒粒透明的颗粒，透过泪眼瞥去仿佛折射出不可思议的景象，就好似能看见Lily在对着自己温柔微笑。
刚出生的Lily，拍着肉呼呼的小手，开心地叫她“Petunia！”
六岁的Lily，站在秋千上，张开双手飞向天空。
十一岁的Lily，穿着宽大不合身的巫师袍，有点笨拙地挥舞魔杖念出咒语。
十七岁的Lily，在毕业典礼的那天，等在礼堂的外面为她送上祝贺。
还有她最后见到的，几天前的Lily，仍旧戴着小时候她送给她的牵牛发夹，用坚定的话语说出对她的信任。
啊！她是多么希望时光能够倒流，再度回到那无忧无虑的儿时。Lily总是跟在她的身后，不论她走到哪里都跟在她的身后，用那奶声奶气的童腔一遍遍地说着：
“Lily最喜欢Petunia了！”
梅林啊，让她再听一次她的声音，让她再见她一面吧！
神没有收到她的祷告，但是脑中却一遍遍地回响起那句话。
Lily最喜欢Petunia了！
Lily最喜欢Petunia了……
她有一个最爱自己的妹妹，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妹妹，可却不是一个称职的姐姐。明明有无数次的机会扭转这一结局，却什么都没有做到。
她这算是什么姐姐。
可恶，可恶，可恶！用力地去撞那扇门，毫无成果，她所能做的只是蜷缩在墙角伤心流泪。
声嘶力竭地哭喊了不知道多久，嗓音变得沙哑，眼泪逐渐干涸。体力耗尽，她靠在墙边，悲痛与劳累的双重袭击下，昏昏沉沉地不禁打起瞌睡。
睡一会儿吧……睡着了就可以忘记这一切了……她迷迷糊糊地想着，很快进入了梦乡。
“……Tuney。”
嗯？
“Tuney！”
谁在叫她？
“Tuney你为什么这么慢啦！”
揉揉眼睛，努力地睁开，眼前站着的正是那天真纯洁的小姑娘，她的妹妹，头上仍旧戴着那紫色的发夹，和几年前的样子看起来根本没有区别。
“Tuney你不是答应早点回来吃晚饭的吗？等你等得都要饿死了！”
Lily摇着她的胳膊撒娇抱怨道。
“啊，抱歉……”她怔怔地道歉。
“快点来吧，Dudley找不到你一直在哭呢！”Lily扯着她的胳膊往前走，她也乖乖地跟在妹妹身后。
前进的方向是餐厅，Dudley和Harry都听话地坐在儿童椅上，依依呀呀地对着桌上丰盛的美食好奇地伸出手去够啊够。
“Tuney也赶快坐下来一起吃吧，大家都在等你呢！”
Lily说着，体贴地帮她拉开椅子。Petunia在妹妹身边坐下，望着那些可口的食物发呆，心中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到底是哪里不对呢？就好像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被她遗忘了似的。
“Lily，你们都没事吗？”她忖思着问道。
“怎么可能有事！”一个男声从旁响起，她回头一看，那里不知什么时候起竟然站着James，“我说了我会保护Lily的。”
啊，对了，有James保护Lily，所以没事嘛。想到这里，她不由松了口气。
这真是太好了！他们都平安无事，一定是她太多心了。
一家人都是那么幸福快乐。Lily一边端着勺子喂Harry，一边温柔地擦去他嘴边沾上的食物。旁边的Dudley见状，顿时不满地大哭起来。
哦，对了，她忘了照管自家的儿子了，Petunia赶紧将注意力转到Dudley身上。
Harry的吃相很糟，总是把盘子里的东西洒得到处都是，Lily手忙脚乱忙不过来的时候，James也会施以援手。Petunia忽然觉得很羡慕，看着妹妹一家相亲相爱的模样，她多么希望Dudley的父亲也能在这里陪着她啊。
Dudley的父亲……眼前忽的闪过那个人深黑的冰冷眼眸，接着耳边响起突如其来的话语。
“这是政治，是战争，我若是不出手就会被政敌毫不留情地铲除。”
Petunia不寒而栗，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剧烈的动作将身后的座椅掀翻在地。
“Tuney，你怎么了？”Lily惊讶地问道。
“不对，不对，不对……这不是真的！”她焦急地抱着头大喊。
耳中再次无来由地响起Dumbledore的声音，一句接一句。
“你做了些什么？你生下了他的儿子！”
“是你背弃约定在先，没有留给我选择的余地。”
“不要！不要！”
她绝望地伸出手，想抓住她所爱的人们。但是眼前的一切还是逐渐淡去。Lily的笑脸，James的笑脸，Harry和Dudley的笑脸都在她的眼前一点点消失。
“别走！别消失！”她冲他们哭着喊道，“我不要醒来！我不要醒来！”
远去的身影悄然融入白色的虚空中，耳边飘过Lily清脆的笑声，渐行渐远。
“Lily最喜欢Petunia了……”
小姑娘的那一句话在耳畔反复回响。她向着他们消失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仿佛踩在软绵绵的物体上，却还是用尽全力狂奔。
即使这是梦也好，让她再多看他们几眼吧！只要能和他们在一起，她宁可一辈子都不要醒来。
那是她最卑微的祈求，却也是最大的奢望。然而现实总是残酷，她终究还是猛地睁开了眼睛，所见之处仍是几日内看惯的惨白的天花板。
果然是梦。
她盯着天花板出神，呆呆的没有任何动作与表情，失去神采，失去生命力，所有感情都像不复存在一般。不知道过了多久，从入口的方向传来开门的声音。
Petunia艰难地将脑袋转过去，用了一会儿工夫才看清门口站着的人是谁。那是Dumbledore年迈苍老的身影，他同情地望着处于失魂落魄状态的Petunia，迈步走进屋内。
刹那间，Petunia从地上弹跳而起，冲至Dumbledore面前使出全力对他拳打脚踢。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可是她的攻击就像打在无形的空气墙上，在离老人几公分的距离被自动弹开。
“没用的，你被下了魔法禁制，暂时伤害不到我。”老人对她平静地说道。
“你这杀人凶手！”
听见他说的，Petunia气喘吁吁地停止无谓的尝试，改为对着他厉声谴责。Dumbledore皱皱眉头，抬起一根手指示意她噤声。
“嘘，别吵醒了Harry和Dudley。”
她这才注意到他的怀中，在宽大巫师袍的遮盖下还抱着两个婴儿。停下攻击，她小心翼翼地接过正睡得香甜的Harry和Dudley，将他们轻轻放在床上。
“是你害死了他们！”望着熟睡的两个孩子，她悲痛欲绝地说道。
“害死他们的是你。”Dumbledore用同样严厉的语气回答，“是你当年来找我要求我帮你对付他，是你提议建立凤凰社，是你一手策划了炮制假预言的计划，也是你背弃协议将他们推上了绝路。”
Petunia颓然跌坐在地面，口中喃喃念着：“是我的错……”
她有过许许多多的机会救下他们，但是她没有。她也有过许许多多的机会提前杀了他，但是她也没有。他们会死都是因为她，因为她的软弱和苟且，这都是她的错。
“现在也该是你担负起责任的时候了。照顾Harry，将他置于血缘魔法的保护下，直到那个人的再次崛起。同时我也会担负我的责任，引导Harry顺利成长，以便再一次击败他。换句话说，你和我都必须活着。”
Dumbledore的话语仿佛带有魔力一般将她催眠，Petunia站起来，在床边坐下，爱怜地轻抚熟睡中的Harry。
他和他的父亲一样有着略微卷曲的黑发，尽管年幼，仍能从面容中看出些许James的影子。而他的眼睛，虽然紧闭着，但Petunia不用看就知道那一定是一双和Lily一模一样的绿眼睛。她的手拂过那孩子光洁的额头，柔软的脸蛋，小孩子的皮肤是那样洁白无瑕。
等等！光洁？无暇？Petunia猛然发现一件令人惊恐的事实，手足无措地转过身去对着Dumbledore惊叫。
“Harry的头上没有伤疤！”
“伤疤？”
“他攻击Harry，死咒被弹回去时留下的痕迹，应该在这孩子的额头上的，但是没有！”她语无伦次地说道。
“难道他没有攻击Harry？”Dumbledore的脸色变得凝重，老人沉思片刻，向她发问：“你是不是告诉过他预言是假的？”
Petunia搜寻着自己的记忆，接着震惊地捂住胸口，她确实是提到过预言只是个圈套的推测。
“难道说……”她结结巴巴地说道。
“看来，他很可能并没有死。”Dumbledore用责备的目光看了她一眼。
“……那他为什么要杀Lily和James？”她呆呆地问道，几秒钟后猛地回过神来，激动地向着门外冲去，“我要去杀了他！”
“别冲动。”Dumbledore拦住她的去路，“你不是他的对手，冲出去也只是白白送死罢了。”
“我不在乎！”她坚定地大喊。
“你不在乎自己的生命，那Harry的呢？你是想自己死后把他推给你年迈的父母照料吗？他们未必能从那个人手上保护得了他。”
Dumbledore的话令她犹豫，回头看了看那天真无辜的孩子，脚步不由自主停了下来。
“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处理吧。”老人叹口气，疲惫地说道，“你在这里等我的消息。”
Dumbledore说着，行色匆匆地再度离去。房门并没有锁上，但Petunia除了留在原地等待他的音信以外别无他法。床上那一对像兄弟一般的孩子正并排熟睡，他们的脸上满是平静幸福的表情，完全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
Harry一定不知道他的父母已经死了，而Dudley也不会知道正是他的父亲杀死了他们。Petunia目不转睛地望着两个孩子，眼泪顺着脸颊一滴一滴地掉落在床单上。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都是她的错，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这世上的人，有一些可以被原谅，有一些则不可以。
这一次，她再也不会原谅他们。
作者有话说
第122章 The Day the Flower Perish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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