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亡者（完）》云菀

99、第九十四章

　　当我觉得自己似乎变得有些奇怪的时候已经很迟了，因为我竟然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用气形成的锋利的刃划开表皮、肌肉，还有血管，看着殷红的液体慢慢渗出来，这个物种的心脏起搏能力非常强大，并不是一道大口子，但是很快的，散发着芬芳的液体就已经淌满了整个胳膊。

　　她的肌肉很强壮，已经强壮到超乎人类该有的水准了，而且十分坚硬，覆上念之后更是难以伤到她。但事实上她也不是人类，虽然她看上去有着人类的外表，但猫耳朵猫尾巴还有关节处有着节肢动物的特征，那是人类不可能拥有的。

　　她说她是蚂蚁，名字叫尼菲彼特。
　　但是蚂蚁会说话么，蚂蚁会有名字么，蚂蚁会像人一样穿衣思考行动么？

　　“你是怪物啊。”我这样笑着对她说。
　　她没有回答我。

　　“你们的蚁后灭绝了你们的种族。”我唠唠叨叨地继续。

　　用还能动的左手抓起了她的头发，她像个破布娃娃一样顺从地任凭我拎起，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活力。从她渐渐扩散的瞳孔里，我看到了一个满身是血的身影，那是我自己，血也是我自己的。

　　尼菲彼特是天生的战士。
　　动物的战斗本能一向要超越人类。
　　如果没有光之消融，我恐怕不是她的对手。

　　小时候我不信这个，所以被丢到了地狱里，那是一个充满了牲口的国度，然后就再也出不来了。我的身边总是围绕着各种各样的声音。

　　“去死吧！”
　　“我诅咒你！”
　　“你会不得好死的！”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

　　真可笑，都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还这么不消停。
　　看这只蚂蚁多好呢，死了就这么一了百了，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跟流星街里那帮没有力量的家伙一样。
　　瞧瞧你们，生前风光无比，死后一个个怨念深重，在我耳边呼喊又有什么用呢，有本事你们也复活复活我看看，没有实体的话根本就没有任何力量嘛。

　　我放开了手里的蚂蚁，仔细看她长得颇为动人，眼睛大大的，睫毛长长的，嘴巴和鼻子都十分小巧玲珑，一点都看不出跟我打架时的那种彪悍。
　　说起来，女人的话似乎都是这个样子的，夏日也是。

　　这样的话我还是很幸运的了，因为我交了一个男朋友。
　　他长得也很好看，但不是好人，当然，我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话说回来，世界上好像很多长得好的都不像是好人的样子，比如说西索，比如说揍敌客。

　　既然尼菲彼特说，我追踪的三个人在半个月前进了女王的肚子，化为了它们的血肉，我愿意相信它们，这样的话也可以给露茜一个交代了。

　　结束了来NGL的任务之后，我感觉到了身体上的疲惫和疼痛，好像是有史以来最重的伤，整个人都仿佛要支离破碎了。
　　我想我真的是很久没有好好运动了，只是这样的一场战斗就要了我的老命，尽管对手的确很强。但我是集合流星街所有黑暗力量培育出来的战斗机器。

　　如果我真的是战斗机器就好了。

　　放弃自欺欺人的打算，我从地上站了起来，该是离开的时候了。
　　转身的时候我看到了金的小徒弟。他从树丛里走出来，然后冲着我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容，我记得他的名字叫做凯特。

　　“还有两个回去了？”我的感知告诉我，一开始来的是三个人。
　　“他们有很好的天赋，不能夭折在这里。”

　　“你确定不是因为其中一个是金的儿子？”我笑了起来，随即触动了伤口，猛地咳出了血。

　　“他们是蚂蚁？”我边走边问。
　　“嵌合蚁，是一种极其危险的生物，蚁后的话可以通过使用其他物种掠夺他们的基因，然后产下更强大的后代。”

　　凯特似乎想要过来扶住我，却被周围庞大的残念影响到了，他似乎需要花费好大的精力才能勉强自己不会因为这暴虐的残念而狂躁起来，越是擅长战斗的人越是如此。我摆了摆手，看来享受不了这个待遇了。那些残念从杀死尼菲彼特之后就完全无法收起来了，我也没有办法。

　　“你不难受么？”
　　“没关系。”

　　“尼特罗会长他们什么时候过来？”
　　“大概还要两天左右吧。”

　　“哦。”
　　“你不处理一下么？”凯特指着我狼狈的外表。

　　伤口还在不停地流血，我却一直没有用念去处理它们。
　　因为我发现我喜欢这种液体包围身体的味道，香香甜甜的，仿佛夏日曾经泡给我喝过的蜂蜜柚子茶，好像全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我记得我以前最讨厌沾上血迹的，到现在居然反过来了。也许这就是流星街里为什么会生出托里这样一个洁癖的原因吧，物极必反，老祖宗的话果然有道理。

　　“先回入境管理局那里去吧，跟会长先汇合再说。”
　　“好，我也有些担心那俩个孩子。”

　　尼特罗会长三人的动作比想象中要快，我们还没到边境，就看见了他们。正确的说，是我的气把他们引了过来。穿着西装带着眼镜的是诺布，身材魁梧的是莫老五，虽然他们似乎有什么话想要跟我说，却被尼特罗用眼神阻止了。

　　老头子的表情有些严肃，“你打破了自己的誓言。”

　　“恩。”我无所谓有无所谓无地点了点头。他虽然外表上如同一个不正经的小老头，但大事上却意外地严肃。

　　“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也不要再进入NGL，除非我死亡。”

　　“会长……”凯特瞪大了眼睛。

　　“我知道了。”

　　……
　　……

　　“那家伙，如果不是在流星街长大就好了……”略带惋惜的叹息在夜风中散去，踩着木屐的尼特罗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一百多年的战斗生涯让他练就了一副超级平稳的心态。

　　“会长？”

　　“好了，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了，我年纪大了，可受不了这热情，说给你们听就是了。”尼特罗摸着他的胡子，朝前走了几步。

　　“二十多年前的时候，我的弟子捡到了他，把他带到了猎人协会，因为他全身上下散发的那些残念。”

　　“那种光是在边上看着就会被影响到的那种凶恶暴躁的残念么？”

　　“我们查了他的档案却没有任何结果，如果他不是个死人——这显然不可能，那么就是来自于流星街了，这样的话也正好可以解释他身上的那些残念。”

　　“可是我们当初在协会里见到他时，他身上并没有……”

　　“他给自己下了制约。”尼特罗想到这里不禁有了一丝微笑，“念是神奇的力量。他发誓用不再杀人的代价驱逐这些残念，可是现在，很明显的，他违背了他的誓言。”

　　“因为那只嵌合蚁么？”凯特低下了头。

　　“从我们一路上所见的那些蚂蚁们来看，虽然他们在生理上还保留着节肢动物的特征，可是心理上，他们已经和人类无疑了……”

　　诺布的话让众人都沉默了下来，谁又能料想到会有这样一种生物存在，并且让它们占据了一个国家呢？

　　“那……他以后怎么办？”许久，凯特才轻轻问道。

　　“我也不知道，只能靠他自己的意志力了。”

　　……
　　……

　　“嘟嘟——你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在‘嘟’声后留言。嘟——”
　　“事情解决了，你在哪？”

　　“嘟嘟——你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在‘嘟’声后留言。嘟——”
　　“出了点小问题，我想一个人呆一阵，不用找我。”

　　“嘟嘟——你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在‘嘟’声后留言。嘟——”
　　“你回流星街了？我在新闻里看到NGL的嵌合蚁扩散了，流星街是个好地方，别给人把地盘抢走了。”

　　“嘟嘟——你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在‘嘟’声后留言。嘟——”
　　“我迷路了。”

　　“嘟嘟——你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在‘嘟’声后留言。嘟——”
　　“我好像有点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