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亡者（完）》云菀

62、第五十六章

　　事实上要说这个宴会里唯一一个没有被那个黑头发男人的美色、咳咳……迷惑住的女人恐怕也只有我跟着小鬼被拖走时的眼神扫到的那位了，不过看样子似乎是小鬼的姐姐？

　　不过小鬼的表情却不太好，看上去很抗拒接近自己的姐姐，不正确地说，应该是姐姐身边的那个红发男子。

　　他们是刚才才走进来的，我一开始并没有注意，等我把视线投过去的时候，才发现，这个红头发的男子并不比那个黑头发男子给我的危险少，甚至可以说要更多一点。

　　这个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的男子显然很高，我目测了一下至少在一米八以上，身材修长，包裹在布料下的肢体隐隐有一种力量的感觉，只是随意地站在那里，却让人无法忽视，事实上，他在进来的时候的确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包括那个黑头发的男人。

　　他俩对视了一眼，不过我显然看不懂其中的意义，所以选择了暂时性的无视。

　　从他站立的位置来看，似乎并不像一个保镖，那位大小姐的举动似乎也凸现了这一点，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全然注视着身边的男人，挽着他的手，几乎要把整个人都挂在对方身上了，一身红裙包裹下的身材之曼妙，相信在场大部分男宾都已经在幻想如果被靠着的人是自己会怎么样了。

　　可惜对方不为所动，只是跟那个黑头发的男子交换眼神……不会这两只断臂吧？我恶劣地想到。唔，那个黑头发的看上去温文尔雅却很有手段，也许是腹黑受……

　　想着想着我脑袋上冷汗流下来了，怎么会考虑这种事情来，难道是因为死过一次又复活，被一直压在心底的上辈子的记忆又浮上来了么？

　　没有了生存危机，就不必像在流星街里那样把无关紧要的记忆全部封存起来……事实上我几乎快忘记夏日还有父母的外表了，时间是最好的腐蚀剂啊。

　　我应该要多谢夏日的，因为她对二维世界的爱好，我才知道了有关念的事情，有关这个世界的“剧情”，前者帮助我活了下来，后者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死而复生，不是没有想过去研究，可是谁也不能保证这样的作弊器只能用三次……而且代价是时间，对于这个世界的人还有着牵绊的我实在尝试不起。

　　也许过了那么多年，我似乎有点可以回答出第一个问题了。

　　上辈子的我想要活着，所以没有出面为父母和夏日讨个公道，虽然活下去了，可是却一直浑浑噩噩，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

　　一个人活了多久，并不是以他在世界上活了多长年头决定的。

　　所以我来到了这个世界，从一开始只是为了活下去变成了为了什么原因而活下去，想要和卡莱一起离开流星街，想要为卡莱和师父报仇，想要改变这个黑暗的如同地狱般的流星街，想要保护我的孩子……想要活下去，却不再恐惧死亡。

　　这才是一个人真正活着的状态。

　　……
　　……

　　宴会结束以后，我被老头子叫进了书房，这个一头金发几乎全变得花白的老人正坐在柔软舒适的椅子上，腿上盖着墨绿色的小羊绒毯子，眯着眼睛，看上去似乎要睡过去的样子。

　　我还记得十几天前他见到我时眼中闪过的精光，我不知道那代表着什么，但很明显，他会让卢克把我带回来的原因不仅仅是为了防止家族血统外流。

　　我在书房里站了许久都没见老头子想要说话的样子，便自顾自地打量起房间的陈设来，上次进来的时候我只是在文件上签了个名字，于是就被请出去洗刷了，根本没来得及打量这里到底是个什么样。

　　虽然说是书房，这个房间里却没有任何书架，甚至连本书也没有，也没有书桌或者什么别的常见书房内家具，反而布置得像一个舒适的客厅，不远处的墙边还有一个壁炉，不过现在是夏天，用不上。

　　我身边倒是有几张沙发，不过大家族的规矩在，我不好随便坐下来，只能站着。

　　等我差不多打量完了这个房间的一切，老头子像是掐准了一般终于开口了：“虽然我的本意不是这个，但你做得很好。”

　　我眨了眨眼，他是指那孩子的事情么？我很怀疑如果我真的是一个普通的流落民间被找回的小少爷，他认为这些话我能听懂么？而事实上，就算是现在的我也不敢保证能完全明白他话语中的意思。

　　……
　　……

　　卢克从年纪都可以做他祖父事实上却是他亲生父亲的书房里走出来，穿过别墅的长廊来到三楼的私人藏书室时，黑头发的友人已经在门口等他了。

　　冲对方露出一个微笑，卢克走到藏书室紧闭的大门前，微微低下脑袋，把眼睛凑到了门上一奇怪的小盒子前。只听叮的一声，弹出来一块键盘，卢克随手输入几个数字，藏书室的大门才徐徐打开。

　　“多谢。”黑发青年的嘴边浮起了一丝笑意。

　　“唉唉……没办法，谁让我交了你这个朋友呢。”卢克耸了耸肩，抬脚先走了进去，年轻人紧跟其后，等两人走进用萤石照明的房间后，大门也关了起来。

　　“虽然不的第一次来，我还是想说，家族的历史悠久还是有好处的，比如说庞大的藏书。”年轻人赞美了一句，然后走进了一排一排摆满珍贵古籍的书架中。

　　而卢克则是随手抽了一本半新不旧的的书出来，靠着墙壁说道，“得了吧，我就不信你学习的地方没有，连《恶的眼泪》这样的禁书都看过的人……不过说起来我还真佩服我的祖先大人们，为什么这么热衷于收集偏门的古籍呢？”

　　书海里没有传来回复，卢克无力地挥动手中的书本，长叹了一口气，“我说亲爱的库洛洛，你有听到我说什么吗？”

　　“没有。”

　　过了半天，黑发年轻人的声音终于响起，却干脆利落地打击到了卢克。

　　“我很怀疑库洛洛你当初结交我的原因只是因为我家这些珍藏的偏门古籍……”

　　这只是原因之一。被称为库洛洛的年轻人在心底这样说道，从最角落架子上取下一个小盒子，小心翼翼地借助萤石的光芒辨认了一下盒子上已经被岁月模糊了的字迹，点点头，把盒子跟其他的书放在一起，拿在手里走了出来。

　　“好了。”他冲着卢克点点头，径自走到门口，一点也不理会对方哀怨的表情。

　　直到两人下了楼，库洛洛才开口，“被父亲训斥了么，你今天很少见的没有心不在焉。”

　　“噢，库洛洛你的话太让我伤心了~”卢克走在他身边听到这句话后立刻露出了一张“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的表情，“难道我以前总是心不在焉么？”

　　库洛洛摸了摸下巴，露出一个恶意的笑容，“可以这么说。”

　　也许是打击太大或者说被打击习惯了，卢克反常地没有继续做出夸张的表情，“你知道的，我一向不喜欢处理家族事务，尤其是为了家族连自己的婚姻都无法自主。”

　　“可是，你永远是其中的一员。”库洛洛停下脚步，把书换了一只手拿，另一只手支在窗沿上，开始充当这个渴望自由的小少爷的心灵垃圾桶。

　　“有的时候我真羡慕我那个表弟的祖父，有足够的勇气和心爱的人私奔。”见友人停下来，卢克也不在往前走，靠着墙壁，呆呆地望着天上皎洁的月色。

　　“想要得到什么总要付出代价的。”

　　“你说的对。”卢克低下了头，“我喜欢金钱无忧的生活，如果我选择了自由，必然会失去前者。像我这样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富家子如果离家出走，恐怕赚来的前还不够自己花的呢……”

　　他自嘲地说道，耸了下肩膀，“真是为难你了，还要你听我这样的唠叨。”

　　库洛洛举起了手中的古籍，露出了一个看上去十分明朗的笑脸，“这也是代价，不是么？”

　　卢克哈哈笑了起来，“不过虽然我没有完成父亲大人的任务，不过我那小表弟可是超额完成了呢！”

　　“你是指结识韦德家族的人？”

　　“噢，亲爱的库洛洛，有的时候我真怀疑，世界上到底有没有你不知道的事情？”

　　“当然有。”比如说那个男人的心思。库洛洛挑了下眉毛，把目光投向走廊尽头那个从卢克父亲的书房里出来的少年。

　　他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一头金发在月光下反射着淡淡的光辉，灵动的蓝眸睁得大大的，怒视着关闭起来的大门，欲踹又不敢踹的动作看上去十分有趣。

　　如果真的是他的话应该会毫不犹豫地踹下去吧。库洛洛摸着下巴这样想道，这个人身上并没有念的痕迹，所以才没有踹下去吧，没有力量就没有选择。

　　库洛洛记得，十年前的那个下雨天，他被玛奇捅了一刀，那把贝利刀上附了奇怪的念，所以他还是停止了呼吸，倒在了自己的怀里，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渐渐风化成了粉末，消散在了流星街的大风中。

　　不过库洛洛一直认为，这个人没有死。
　　你看，这不是让他找到了么？

　　放库洛洛，下章让他们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