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水性杨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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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剧《寒岁》的拍摄现场。
整片空间都静悄悄的，一个身着厚重铠甲的人跪在绿布前，面朝西方，一动不动。他的身边还横七竖八的趴着很多和他打扮相似的人。
那男人蓬头垢面，身上无一处不沾满了鲜血。他一只手紧握着插在地上的长枪，倾身将全身重量全部压在了那根倒流着鲜血的武器上。呼吸沉重，表情紧绷，但不难感受到他的痛苦。
细看的话会发现，那只死命握住战枪的手也在微微颤抖。他另一边的身子空荡荡的，从肩膀处一股股地流着鲜血。
男人几乎是强撑着梗起脖子，憋着最后一口气不愿低头。
这种倔强使他的头颅成为这片战场上唯一的高地。
至于那本该套在头上的战盔，早和失去的手臂一样不知所踪。脏乱的头发上凝固了无数血痂，但即便如此狼狈，男人眼中的光仍未散去。
他目光怔怔，嘴唇微动，眼仁忽然变得晶莹。
良久，又低下了头颅。
“青林，幸不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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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导反复地确认了几次这段画面，开始带头鼓掌，笑呵呵的把仍旧跪着的人拉起来。
“杀青了杀青了，恭喜恭喜，来来来刘导给孩子拿个红包压压惊。小伙子演得不错，以后有合适的角色我老谢还找你演。跪这么长时间了，赶紧去歇歇，膝盖都麻了。”
那个跪在地上的演员仿佛大梦初醒一般，无意识的接过了送来的杀青花和红包，好一会才笑着应和了导演。
导演也不生气，他知道这是演员刚出戏，拍了拍他的肩。
一地的群众演员开始站起来离场，本来满满当当的绿布前一会就没了几个人影。
这是今天最后一场戏，刚好男五号杀青。
没一会影棚的出口便传出了一阵惊喜的呼喊声，应该是刚才那个演员的粉丝来探班了。
目前为止，厉白还没有体会过被探班的感受，他回头看了几眼就把心思又收了回来。
在自己的戏份结束后，厉白就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扯了个小马扎，从下午一直坐到了今天最后一场戏结束。
起初厉白一直都在看摄像机前对戏的演员飙戏，不过看着看着思绪就飞了。
现在肉灵都不知道分离了多久。
“小白，小白？”道具组的高城路过的时候叫了厉白几声。
“收工了，一会人都走光了，你还不走？”
高城一手拎着一把长枪，一手拎着三四把大砍刀，身上还挂了好几个铠甲。本来就高大的身躯一下子魁梧了好几倍。
厉白抬头一看，顿时就笑出了声。
好家伙，这么多武器，活脱脱一个无敌战神。
厉白打趣道：“高老师，您才是真正的战神吧。这阵仗，怕是十个精兵都打不过你一个。”
高城对他挥了挥手里几把砍刀，厉白应声做出了捂住胸口的样子。
他趔趄着后退了几步，一脸不甘的弯下了腰，难以置信的盯着高城，表情都狰狞的像下一秒就会死去一样。
高城最初愣了一下，片刻又直接就被这过分的反应逗笑了：“你这演技也太浮夸了，要是在剧里这么演，谢导直接把你炒了。”
厉白咧嘴笑了几声，顺手把高城身上挂着的铠甲拿下来拎着。他一手把小马扎收了夹在身侧，一边跟高城往道具间走去。
“小白，你不考虑签一个经济公司么？。”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聊了起来。
“你演技不错，形象也好，没有好的资源只能演露几面的小角色，实在是可惜了。咱这圈子最近这些年越来越吃青春饭了，你今年也二十多了，赶紧努力努力往上爬，别错过了现在的好时候。”高城边走边说道。
厉白听了这话不置可否，轻轻点了点头回应道：“我知道，高老师，没有公司就没有资源。但是高老师，我想演戏。”他顿了顿，目光灼灼，继续说道，“是谢导这样值得看的戏，不是演完之后自己看着都尴尬的戏。”
高城听了之后大笑了几声，没有顺着话继续说下去。
厉白在演戏这件事上有些执念，高城没说话他也便没有主动出声。
过了一会，高城又摇了摇头，接着问道：“小白，你进圈多长时间了？”
“两年了。”厉白回答的很快。
“你都演过几部戏，有几个角色，都是什么样的。”高城继续问。
厉白想了想，老实的回答道：“六部，五部群演，第一部演的尸体，之后四部出场半集就死了，最后一部就是谢导的戏。”
高城听了之后叹了口气，心里暗骂这孩子是个死脑筋，好好的脸不用，非要磨砺自己。
“小白，娱乐圈里的阶梯很多。你从群演到现在是一种上台阶的方式，他们签了公司的艺人走的是另一种，不过都是越走越高。只要你心里现在的想法能一直保持不变，你走哪一种都是一样的，没有贵贱之分。”
厉白沉默了一下，好像确实在思考这件事。
他抬头扫了几眼摄影棚里各自忙碌的工作人员，还有所剩无几的演员。
他能听到门口霍温华的粉丝应该还没有散，偶尔会传来几声粉丝的尖叫。
他也看见，本来只需要动笔杆子的编剧老师在场子里来回跑。
厉白知道自己的确缺少资源，但是他也明白，一旦签了公司就一定会被各种各样的条款束缚。
虽然他这一次刚进入人世不久，但总有些事情，只要人还是人，就不会变。
他不愿意为了不知道会如何的未来，降低对现在的标准。
棚子里没有公用的时钟，自己的双手又都占着，没办法抬手看具体的时间。
厉白的手握紧了又松开，掩饰性地提了提铠甲说：“谢谢您高老师，的确是这样，经纪公司这件事，我会认真考虑的。”
一时间，厉白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高老师，道具间到了。”厉白转头说。
高城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哪能听不出他话里敷衍的味道。不过既然厉白自己不愿意继续聊这个话题，高城也就没有继续。
他像是恍然大悟一般的说：“诶呀，可不是。小白你直接推一下门就行，咱一般都不锁门，哪个角色用道具场务好拿着方便。”
厉白点了点头说好，随后侧身顶开了道具间的门。
把铠甲放下之后，就找了借口拎着小马扎先走了。
摄影棚有几个出口，厉白避开了人多的门，叫了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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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白离开影视城之后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同城一家看起来很文雅的中式餐厅。
这个餐厅很大，与附近的一个湖泊公园相邻。湖泊的一侧是公园，另一侧就是餐厅。湖中间有一座拱桥，不过并不是将二者联系起来，而是将二者分开。
整个餐厅都是依据湖泊的样式设计的，在邻水以外的地方和普通的餐厅一样，由走廊连接各个会客厅。临水处则是用餐者的公共区域，排布了长廊和观景凉亭。面向湖面的一侧设有纱帘和收纳位，晴天时纱帘放下遮阳和保护私密，雨天则收起。
厉白下车之后熟练地穿过了大堂，走到了其中一条走廊的尽头。
走廊的尽头设置了一扇门，不过看上去与其他窗户无异。打开门，便是餐厅鲜少有宾客活动的花园和居室了。
这里很幽静，好像不该属于餐厅，更像是文人雅士吟诗取酒的别苑。
陆钧就在花园另一侧的居室里，他笑吟吟的看着厉白看似平静的走进来，兀自坐下，自动喝茶，放下茶杯，之后就一直盯着自己。
陆钧正在执笔作画，被厉白扰了也不恼。将笔悬起，就走过来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他看着厉白称不上面无表情，也没什么情绪的脸，还有那双明明清隽得很，但每次看到的时候都迷迷糊糊的眼睛，笑容更深了。
这双眼睛从进门开始就一直盯着自己，不过近看更好看了。
清澈，专一，明明是会令人莫名抗拒的灰蓝色瞳孔。
陆钧抬手撑住脸，还抬手戳了戳一下厉白的脸颊。
这家伙恶劣的歪头调笑道：“呦，这春天才过去几个月啊，小梅花精就又就来装雪花了。”
“……我是树精又不是花精。”
“树精可不会像你这般好看。”陆钧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你确实不如花精那般水性杨花。”
作者有话说第1章 第一章 水性杨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