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落花》姬雪夕

13、第 13 章

　　高中时的某一天在爸妈的忽悠下，我的长发被剪了。我的记忆中剪短发一共就两次。第一次是在幼儿园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妈妈没时间给我扎头发，我被哄着剪了个学生头。到了幼儿园后，才发现所谓学生头，不就是男生的发型嘛。那时我们放学时要排路队的。每次总有些小男生在那儿喊“老师，那个男生总是插队，他总是站到女生那队！”我永远都记得当时的尴尬感。可能我的怨念太深，妈妈再也没敢让我剪头发了。这次本来说好了是陪爸妈剪头发的，然后大家都劝我说反正来都来了洗个头修下头发吧，没有防备的，我就答应了。接着，我就看到长度只到耳畔的头发，好久才回过神来。虽然大家都默契的说着好看，但我还是觉得不太能接受，甚至都不太能认出镜中的自己了。后来爸妈他们说漏了嘴才知道，他们是对我早上梳头的时间忍无可忍了。
　　对短发的处理，我是真的不会，所以就洗头造型就只能去理发店了，估计爸妈都没想到我反而在头发上花了更多的时间。每次都听到理发师问我：“你头上怎么有个这么大的痣啊？”小时候就知道头上是有一个痣的，可能是女孩子，就特别爱美，很不喜欢这个话题，所以口气很冷淡的应下了。可能我经常在这家修剪，理发师就提醒我说，这颗痣好像变大了，最好去医院检查一下。在那时我也没往心里去，客气的感谢了她的提醒。
　　很长一段时间，就是处于很微妙的情绪中。在意吧，也不太在意，偶尔也觉得，如果真的有事，那就是天意，听天由命吧。但偶尔想到那个过程，又害怕被病痛折磨得失去了尊严。然后就见了鬼一般的，看到的所有的媒介上都有关于癌变的信息。犹豫了好久，以为足够固执的坚持听天由命，祸福由天，让上苍来决定我的命运。可是，听到脑癌什么之类的话始终还是会怕的，真的很怕自己没有承担的能力。以为这种犹豫会持续很久的。
　　慢慢的我也不再淡定了。最终还是决定去医院了。那时还没过元宵节，还处于新年的热闹之中。爸妈可能也怕我反悔，立马就带我去了医院。每走一步恐慌就加剧了，强行压抑着想逃跑的冲动，战战兢兢的走进了手术室。
　　剪刀快速的移动着，头发落在了地上，耳边还听着医生和妈妈的交谈，说这一块可能再也长不出头发了。我有些委屈了，以后怕是会变丑吧？抬眼往上看了下。手术台上方的无影灯亮了，恐慌在心里一点点蔓延，想逃了，却又固执的不给自己反悔的机会。低着头，清醒的感觉刀在头上划过，电流顺着手通到了头顶，血顺着脸流淌着，冰冷又温热，那是心里很空，什么也没想，只感受着电在头上的发挥着它的威力，空气中有种“逝去”的味道。
　　好久好久，看着点点的血滴，有些陌生了，那是我的吗？麻药过后，疼痛神经苏醒了，那种痛带着阵阵晕眩，一点点的抽动着根根神经。好多年了，终于，它已经不存在了，大家也都可以放心了，不用像带着一个定时炸弹一样时时担心了。
　　我相信头发里是真的含有记忆的，每次剪发后，都有觉得忘了好多。现在是不是也会呢？如果可以，真的不想再有任何的不开心了，只记得快乐，只记得要快乐，好不好？
　　可能因为小时候体质不好，去医院太多了，对医院，我实在排斥更多一些。还是很庆幸我没当医生的，我是没妈妈那个胆量的。那会她就陪我进了手术室直到手术结束，她都没啥感觉，出来了，还给我讲了全部过程，然后还很肯定的对爸爸说：“你肯定是不敢看的！”总觉得她是可惜了，她是适合这个职业的。
　　头上的伤，很久都没好，可能伤口太深了。妈妈说不懂我为什么那么怕疼。其实，哪里只是疼，那种发自内心的恐惧，让我感觉一阵晕眩，我的保护意识真就那么强？当我的手放在头上时，那种感觉又出现了，呵呵，我是打心地里不相信我自己啊！ 难怪会那样的恐惧呢！还是那些可以永远都不必学会坚强的人幸福，真让人羡慕的紧。可以不勇敢吗？可以吗？明知道答案的，却还是忍不住想问。可不可以？有一时，哪怕只有一瞬，可以不管不顾的放任自己，即便只是放纵的哭一场！我真的是撑得太累了！
　　某天，无意中触到头上的伤，发现居然有血。已经快两个月了，原本说是一个礼拜就会愈合的伤口，居然现在还没好，还在流血！那一刻，我一下子乱了，手忙脚乱的拿纸去擦，看着纸上殷红的血迹，眼泪涌了上来，怎么能不怕啊！我强忍着恐慌，想跟谁说，却又怕别人笑话，就偷着哭了起来。
　　那一段我的情绪波动特别大，一来是因为学习的压力，另一个就是也算是思绪在生死边缘走过，却又在想倾诉时开不了口。简直又烦躁又郁闷，堵得难受。原本以为到开学就能好的伤，一直都没好，只能包扎好后再戴上帽子。偏偏我这人有个问题，戴不了帽子。无论什么帽子，戴了之后没多久，就会头疼，好像要裂开一样。他也曾笑我，说我是孙悟空转世，被紧箍坑了。说来也奇怪，那段时间见我戴着帽子，他居然都没有提及过，估计也是被我的坏情绪给吓到了吧。
　　时间真的是最神奇的东西，那时多么惊天动地的情绪，现在都已经能平静的去回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