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自我之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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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很久以前，我做过一个梦。
虽然是仅此一次的梦境，因为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时至今日也记忆犹新。
梦里是破碎的城市场景与铺天盖地的阴雨，红色与透明的雨水混合在一起。冰冷压抑的五栋大楼拔地而起。
有很多人远远肃立，却只有一个人靠近我，弯下身来，整了整我的衣领。
……准确来说，那不是我。
我已不存在于那里，地上的只是失去了温度的空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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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回来了——”
随着“咔哒”的开门声，太宰拔高声音走了进来，拖长的尾音一如既往懒洋洋的。
“你这混蛋，不要那么轻松地背着手啊！好歹分担一点吧！”是咆哮的国木田。
“可是我是伤患呢～难道说国木田居然忍心让一个受了伤的人提东西吗？”太宰装模作样地捂嘴故作震惊，眼神中写满了“不会吧不会吧”。
提着大包小包看起来恨不得长了八只手的国木田额上青筋爆起——要不是这些东西他大概已经开始动手打宰了吧。
“不就是被河底的石头划伤了吗！那么一点点伤现在早就愈合了吧！而且因为跳河而受伤的人根本没资格说这些！”
——看起来是刚刚采购回来的两人萦绕着剑拔弩张但意外感觉关系不错的气氛。
侦探社的日常生活吗，真好啊。
“哦呀——”
太宰突然注意到了这一边。
那一瞬间他的眼神有如处于更高维度的存在一般，仿佛锐利地评判着，但很快就恢复了漫不经心的样子，几乎让人以为刚才的眼神不过是错觉。
“乱步先生，我早就想问了，你面前那个应该不是什么‘我不知道的同胞兄弟吧？’”太宰抱怨，“我可不希望突然被按上什么狗血的身世啊——”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就是‘你’。如你所见，是另一个‘太宰治’。”沉醉于零食中的乱步头也不抬地粗暴介绍，又开始指使我，“喂，首领君，帮我取一下那个弹珠啦——”
……真的像个小孩子呢，乱步先生。
我任劳任怨地帮忙砸开了波子汽水的瓶子。
“是绿色的呢！这个颜色倒是和乱步先生的眼睛很像——”太宰不知何时凑了过来。
乱步拿起弹珠，满意地端详着。
随后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既然是同一个人，太宰你才是对首领君更有帮助的那一个！好了，你们自己去聊吧！”
我意外地发出一声气音，一旁的太宰似乎也愣了一下。他的视线随即转向我，使我不由得产生了微妙的感觉。
——果然是一模一样的脸啊。
这是我的第一想法。
“那么——既然乱步先生都那么说了，就好好聊一聊吧。”
侦探社的其他人都心照不宣地为我们留出了谈话的空间，就连一开始气势汹汹的国木田也暂且忍耐下了对太宰的不满——倒不如说已经麻木了，毕竟气到的还是自己，太宰只会变本加厉。
坐在我面前的太宰摆出一副主导者的架势，虽然嘴上说着乱步先生，但很明显即使没有乱步的指示他也会这么做——区别只在于那大概会是更加隐晦的试探，而非现在这样光明正大的座谈。
……毕竟是自己嘛，我好歹也是有一定程度的了解的。
他的姿态倒是很放松——或许是不必给我施加心理压力？我莫名地能够意识到这点。
尽管我完全是另一个“森鸥外”的样子，他却没有表露出本应有的攻击性。
为什么？
我后知后觉地恍然大悟。
……是因为乱步先生啊。
首先，我出现在侦探社里，没有被当作危险分子看押起来，已经证明了我的无害性。刚才乱步先生突兀的任性要求也并非无的放矢，而是向太宰证明“他会配合侦探社的一切行动”——
我在心底缓缓露出苦笑。
真是的……这样不就欠下人情了吗，乱步先生。
我点了点头：“你想问什么？”
太宰顿了顿，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喂喂，没有搞错吧？我觉得——更有疑问的，应该是你吧？”
被看出来了。
“不过还真是难以置信——倒不如说又在意料之中？”他说，“‘我’也存在着成为港口黑手党首领的可能性啊。如何，成为安吾那样任劳任怨的社畜了吗？”
我如实回答：“我不知道。”
是的，关于beast线的故事我完全不了解，只是单纯接触过核心剧情的路人粉程度——所以太宰治、即我自己为何会成为首领这种初步的信息，我也完全不知道。
“是这样啊。”太宰了然地点了点头，波澜不惊地似乎早已料到，“还以为起码会有一点点印象呢，不过现在看来是最糟糕的程度啊——但是有时候一无所知也是一种幸福。”
“或许不去探寻那些会比较好——你觉得呢，首领君？”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收敛起了散漫的神色。
……所以说为什么也自来熟地喊起我“首领君”来了啊！
“但是，好奇是人类的本能吧。况且一无所知、心安理得地生活在舒适圈内什么的，我做不到。”因为他的态度变得如此庄重，受到气氛的影响我也沉着了下来。
我做不到。如果真的存在着什么我所不知道的过去，我已不认识的人，面对着空白一片的记忆和虚假的填充，即使是“太宰治”此人的控制欲也不会允许的吧。
太宰沉默了片刻，随后露出一个复杂到即使是我也难以看懂的笑容。
“是吗……不过是这样的你的话，无论得到了什么样的结果，也能坦然接受吧。”
他沉吟片刻：“那么，还有一个我个人的小小请求——”
我颔首示意可以接受。
太宰的笑意轻松起来。
“嗯，如果日后遇见了那个叫织田作之助的男人的话——说不定在他看来会很莫名其妙，但是没关系。——就这样告诉他：”
他轻轻垂下眼。
“我有照着你说的去做哦，织田作。——是不是已经变得更好了呢？”
轻飘飘的声音如云絮般柔软地沉静下来。
那一刻，坐在我面前的太宰嘴角轻微的弧度看起来竟足以称之为温柔。
于是我从未有哪个瞬间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这一事实——
他啊，已经接受了友人死去的这个事实，并且走到阳光下开始新的人生了啊。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自我之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