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申燕居》不想不问

16、斗嘴

　　此时正值春季，草长莺飞，正是踏青游玩之时。大街小巷一片热闹景象，沿街商铺忙着招呼过路的客人，茶楼酒肆内挤满了听书的人。

　　被冰雪冻了几个月的心此时热闹起来，但与此同时，顿丘山下却是另外一幅情形。

　　“还有多久？”

　　“快了。”

　　……

　　“还有多久？”

　　“快了。”

　　……

　　周也涵终于忍无可忍，抬起头看向离自己还很遥远的山门。

　　清晨的薄雾渐渐消散，淡淡的阳光浮在周也涵的脸上，男子面容俊朗而又略带柔和，皮肤过分白皙了些，又因爬了这么久的山而泛着红晕，着实可人。

　　若添色着墨，确是一幅晨光山间美男图。当然，如果忽略他那欠揍的语气。

　　“没事修这么多级台阶干什么，累死我了。”

　　周也涵停下来弯着腰，两手撑着膝盖在那大口喘着气。

　　“怎么了？别停啊，还没到呢。”

　　“不走了，我歇会儿。”周也涵往阶旁的石头上一坐就开始捶自己的腿。

　　江玉生抬头瞧了瞧高耸入云的山巅，又看了看累成一滩烂泥的周也涵，干脆也找了块石头坐下来。

　　其实江玉生才是真正的受害者，自己正在家里好好的赏着画呢，结果还没看到一半就被周也涵二话不说的拉走了。半路上碰到江淮夏，正好把兄弟俩一起带走了，然后就走了快一个时辰的山路。

　　“我都没喊累，你怎么先倒下了？”

　　江淮夏向上走了几步，听身后没了动静，回头一看，就见周也涵蔫蔫的样子，顿时火气就上来了。

　　“照你这个速度，明天都到上不了山!”

　　周也涵瞅着脸快要掉到地上的江淮夏，小声叨叨“这家伙本来长不错，现在吊着一张死驴脸，搞得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明明是你！头脑一热不知道怎么想到要来爬山，还拉着我们两个。”江淮夏抱着手气的要死。

　　江玉生打开扇子遮在头上，挡着渐渐晒人的阳光，好笑的看了眼周也涵的样子，对江淮夏说“好了，都别斗嘴了。淮夏，你那个风度翩翩的样子去哪了，要是被登山的姑娘们看见了估计要心碎一地了。”

　　江玉生还不了解自己这个弟弟，在外面端的是个翩翩公子，实际上脾气差的要死。

　　周也涵无奈的说“我的好公子，您就让我歇一会儿吧，好歹朋友一场，你也不会希望我在这儿嗝屁了吧？”说完还用手抚着心口。

　　江淮夏有气说不出。他知道面前这位从小被他爹娇生惯养，周家先后夭折了两个儿子，就剩这一个独苗苗，惯的身娇体弱，万一出了事自己还得担着。

　　“我真不懂你爬不了山还拉着我们两个来这干什么？”江淮夏两臂交叉放在胸前，偏头看着周也涵。

　　江玉生换了个姿势继续坐着，继续看热闹。

　　周也涵咽了口唾沫，用胳膊肘捣了捣江玉生“有水吗？”

　　江玉生示意不远处的小厮拿壶水。

　　周也涵满足的喝完水，擦擦嘴说道“还不是我爹，给我在万丘寺供了尊佛像，让我每年这个时候过来拜拜，说是能保佑我，还说我亲自来显得更诚心。”

　　今年周也涵实在是不想一个人爬这么长的路了，决定拉两个倒霉蛋。

　　“歇够了吧，歇够了就继续走。”倒霉蛋江淮夏不想理周也涵这个害人精，自顾自地往上走，江玉生也起身跟上。

　　周也涵见他们两个没有一点等自己的意思，只好认命跟上，只不过这一路上耳根子就没有清净过。

　　“哎，淮夏。你说这到底有多少台阶啊，从山下一直铺到山顶。”

　　“……”

　　“那他们平时上山都是走台阶？”

　　“用飞的。”江淮夏烦躁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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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他们让我们走这么久估计就是想让爬山的人知难而退，不如我们回去吧。”

　　“你就少说两句吧。”江玉生瞥了眼脸色铁青的江淮夏，生怕他俩打起来。这个周也涵不知道怎么想的，就喜欢和江淮夏斗嘴。

　　就在周也涵的碎碎念中三人终于到了山门前。

　　静思殿中香云缭绕，三人先后敬了香准备去后殿逛逛。走到后殿前的广场上时，周也涵眼尖的看见不远处树荫下一个算卦的摊位，摊前还站了个人。

　　江淮夏觉得那个身影格外眼熟。

　　老和尚仔细看了看步臻，又看着抽出的卦签，高深莫测的说了句“恩里由来生害，故快意时须早回首。”

　　步臻紧皱着眉，“您这话何意？”

　　老和尚笑笑“这就需要施主自己去想了。”

　　步臻刚准备追问就听到有人满含怒气的喊自己名字，步臻寻声望去，看见江淮夏阴着脸走过来。步臻第一反应就是那天灯会江淮夏剜向自己的眼神。

　　“步臻，你那天害我是什么意思？”

　　“害你？江公子怕是说笑了吧。”

　　周也涵撞了下江玉生的肩膀，挑挑眉，眼神示意这是怎么回事。江玉生当然不知道，他和步臻没有来往，也很惊讶江淮夏和他之间有什么矛盾。

　　“说笑？我那天险些脱不了身，被人缠了半天！”

　　步臻不想和他吵，瞅了眼他身后的两人，岔开话题“这两位是？”

　　江玉生微微一笑，执扇拱手“在下江玉生，江淮夏乃是舍弟。”

　　“在下周也涵，是这两位的朋友。”

　　“在下步臻，见过二位。”

　　步臻打量了下江玉生，心想这哥哥看着儒雅有风度，怎么弟弟性格相差这么大呢？步臻和江淮夏同任国子学助教，因为各自老师是死对头所以两人平常也不对付。

　　江玉生也听江淮夏吐槽过步臻，今天是第一次见。

　　江家和钟家虽同为商贾，但地位全然不同。江家虽主茶商，但是历代家中多数人无论官职大小都在朝中任有官职，而且这任家主夫人娘家掌管漕运，在航船运输给江家了很多便利，所以才造就了江家如今头号茶商的地位。这影响力无论如何都不是平民百姓出生的钟家能比的，所以江淮夏才能这么有底气的和步臻争论。

　　步姓罕见，本朝也只有御史大人姓步，步家也只有一子，这人是谁显而易见了。江玉生瞥见步臻手里的卦签，问道“步公子这是来算卦的吗？”

　　步臻把卦签一收，用袖子遮住，有些不自然的说“在下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告辞。”

　　“哎！“江淮夏见步臻溜的挺快，伸手去抓他，没想到周也涵顺势握过来，拉着他直奔算卦处让老和尚帮算卦。

　　江玉生握着扇子在掌心里敲了敲，看着步臻的背影，再看看那边为着卦象争吵不休的两人，无奈的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