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沉舟》大脚仙

3、太阳还是酒

　　被阻碍的金束晖光，裹着一圈圈浓厚氤氲，云墨色的布盖住了天，缓慢的，缓慢的，寂寞，便成了泪痕。
　　1
　　“师父，这……”
　　“怎么，还带姓氏的，难不成你还有好几个师父？”
　　“对……，对不起，师父!”
　　“哎，道歉就免啦！”
　　“小望子，你觉得酒好还是太阳好？”
　　“师父我啊喜欢酒，辣在喉管，却热了身子。不像太阳，身子是热的，心却是冷冰冰的。”
　　“我认识一个人，他就像太阳，每日挂着笑脸，对谁都是嘻嘻笑，我看到他，本来就红的不行，感觉都要烧起来了，罢了罢了，也是年轻时候的事了。”
　　“师父，您挺白的。”
　　“哈，你真有意思，小丫头，我是红叶啦！”
　　但望一愣，嘴角的笑意卡在脸上，要知道，这可是她第一次见妖啊，而且还是自己的师父。
　　2
　　“我是南山上的红叶，在我还是个小妖的时候，每天辛勤地工作是家常便饭，不是秋季的时候，搬着清晨的露水，制成酿酒，一袋袋地用结实的叶子裹成的小桶严严实实地装好。秋日，整晚整晚抱着彩霞织，选霞也有讲究的，不能太黄，不能太亮，守着窗前的第一轮日出，盼着傍晚最绚丽的彩霞，日子一天天过了，我织成了自己最满意的嫁衣，挂在床头的架子上，我把每年酿的酒，分装成一个个小坛子里，每天爱不释手，将坛子擦得亮亮的，整齐地摆成一排。”
　　“我等啊等啊，寻找着自己的如意郎君，周围的亲戚朋友也给我介绍了不少，什么西山头的靓仔啦，什么后山的精神小伙啦。其实，我心里早有人选，是一位吹笛子的少年，他每年会来三天，停宿在小吕山的旅店里，一年又一年过了，我看着它从小小的男孩儿变为玉树临风的少年，每当想起他，我就笑得合不拢嘴，笑声都快溢出来了。”
　　“有一年，一段连续的怪雨日子打断了我的计划，天晴后我发疯的织霞，比任何一年都卖命，如果不是家人的嘱咐，我可能都不吃饭，夜里我悄悄的躲在被子里打着夜灯，一条最好看的裙子赶工出来了，像涟漪间点缀的荷花般可人，在计算好的那一天，我穿戴好，还涂了一点脂粉，出门那一天月亮仿佛镀上的一层银辉，晚风起，层层叠叠地在山间铺开，虽然我没有见过海，但我想海浪应该就是这个样子，深沉的，不带刺眼的光，温和而又静谧。”
　　“可是当我看到满山头的火光时，我想我错了，夜里海上很危险，因为没有光，哪里看得清前方的路啊？我奔跑着，大叫着，想要扑救这疯狂膨胀的山火。我想我又错了，少年站在我的面前，举着剑，寒光反射着他俊美的脸，他的脸没有了笑意，因为我吗？我躺在我往日依恋的土地的怀里，才发现我失去的不仅仅是青春，如果那天我不出门，我的气息就不会被发现，我的家就不会变成一团轻浮的灰，如果我的脑子再清醒一点，就想起那天是月圆之日，使妖力最弱之时。”
　　“我觉得少年是太阳，照亮了我的整个青春，可是太阳并不知道，一直在背后默默看着他的月亮，夜晚里是多么的冷。”
　　红叶依着青风的软，织起满山的绯红。
　　3

　　有些人会错过，有些人会爱过。
　　月球上下起了茫茫大雪，
　　小花踏着鼓点逃离了温室，
　　而你喜欢我，
　　只因是个错误。

　　“嫁衣被山火烧了，连同我的心爱之物一起。还好酿酒有坛子，虽然差点裂开，但还是好的，所以我喜欢酒，它比太阳好太多了！”
　　“可是师父，没有太阳就没有酒啊！”
　　方言心顿住了，笑了笑。对啊，我怎么忘了呢？没有太阳就没有酒，没有太阳就没有我。
　　于是红叶成了红叶，即使没有嫁衣。
　　所以一个人觉得自己变老，不是因为真的变老，而是因为沧桑抹去了他年轻的棱角。
　　其实后来方言心是看过真正的海的。海上，鎏了一层层银粉的曼妙之鱼，飞尾捕捉着跃动的水珠，短鳍拍打着浪花，玉的润泽，竟是海中之物独有的纤细纹理。
　　原来长辈们也错了，山中的韵律并不是海的模样，因为海，不在乎太阳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