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我们所向披靡》老橙z

2、踌躇满志

　　一
　　宿舍和班级的分配在昨晚就已经公布，所以免去了顶着超级无敌的大太阳和一群人挤着看大榜的事情，或者也少了和初恋相遇的一个机会？
　　拖着行李箱，第一次走上学校里的柏油路，香樟树的叶隙里洒下点点金光，蓦然之间，心里面还是充满了奔向新生活的光明。
　　213宿舍，余欢看到自己人生的第一个宿舍的号码时，脑子里第一个念头：2B宿舍？
　　“宿舍还是蛮明净的啊。”方女士用上了高级词汇——明净，彰显自己的文化。
　　按规定一号床是室长，所以，余欢一家到达的时候，室长已经铺好了床，一家三口瘫在一号床上。宿舍里没有开灯，即使是盛夏的八九点钟也只是稍稍光亮。

　　二
　　已经忘记了初次见面的具体细节。
　　只记得余欢主动地分别给一号床、三号床、四号床的主人打了招呼——用明亮开朗的声音说一句“你好”，眼睛笑成月牙形。
　　还好，被给予了温和的回应，至少一个负担沉落了，室友们看起来都那么和善。
　　大人们铺好床铺，安置好物品，孩子们用一种善意的目光好奇地打量着彼此，这高中的头开得也太他妈的好了。
　　十点之前到教室，四个女孩儿并排走到那条人来人往的路。
　　真的，那一副画面余欢至今觉得美好到睁不开眼睛，四个刚刚相识的少年，迎着不燥的微风，明亮的世界大步向前迈。
　　没有一个是美得惊艳，但少年就是最美的模样，脸上那一份期待是无可比拟的。

　　三
　　明明刚才在路上还有好多人，走到六班的教室门口却只有两三个“依依不舍”的父母在刷手机。同学整整齐齐地码在各自随意选择的位置上，班主任站在讲台上一言不发。
　　“报告。”划破了
　　所以，开学第一天就迟到了？
　　班主任是个年轻的女老师，示意四个人走进来，同时示意要交二十元班费。
　　应该是一种错觉，蹭过这位年轻的女老师时，余欢明显感觉到一种不满，也对，哪个老师会对一个迟到学生有好脸色。
　　空着的位置就那么几个，能被挑剩下的应该都不是什么好角度，余欢选择了第三排的唯一一个空位，旁边是一个蘑菇头的白到苍白的女生，有一种奇奇怪怪的感觉，自然不是个人偏见，否则这个位置就轮不到余欢来坐了。
　　“你好。”坐定之后，她小声地打了声招呼，眼睛却往手表上一瞥——9：44，没迟到。
　　确实是没迟到，但大家都早到了，没迟到也显得像迟到。
　　早早坐在这里无所事事为了给老师留个好印象吗？余欢莫名觉得好笑。
　　然而，她真实地在想：下次绝对早到，当个超级无敌乖乖宝宝。

　　三
　　二十分钟后，教官走进教室，军训顺带开始了。
　　走出教室的时候，突然看到班级里有一个长得很高目测一八五，眉清目秀的，穿着红色T恤的男孩子——高中真的和初中不一样，这男的长得跟言情小说里描述的男主一比也就稍微逊色一点点。
　　还没有穿上军训服，一个班一个班色彩鲜艳，横七竖八地下楼整队。余欢具有自知之明地排在了前端。
　　同学之间都是素不相识的，所以队伍排得格外的迅速，格外的安静，格外的整齐。她的余光中看到左边站着的一个女孩子，嗯，长得不好看，骄阳似火依然带着口罩。
　　右边站着的一个女孩子，扎着随意的马尾，刘海飘逸，穿着豆绿色的裙子，嗯，漂亮且可爱。
　　以貌取人，不能算是。只是谁都不认识的情况下，长得好看确实能给人比较好的印象。
　　前边的教官，目测是这批教官中最高的，关键显眼的一点是这个教官很白，阳光下白到发了光，和其他皮肤黝黑的教官实在不一样。
　　一个年级，所有班级，接近一千人，默不作声地排在太阳底下。
　　妈的，早知道不穿黑色了，吸收阳光热能的力量绝对无敌——余欢收回目光，暗暗腹诽。
　　身上黑色的唐老鸭宽松短袖T恤，腿上是直筒浅蓝色薄版牛仔裤，上面猛吸热下面清凉凉。她终于知道，腹背受敌，冰火两重天这两个词怎么写了。
　　当然，有所夸大。
　　一阵微风吹来，右边可爱女孩儿的裙摆飘动——她才知道，有风，但让人无法感受。
　　蓦然之间，她突然发现左边的女生居然穿着长袖，很是流行的淡紫色，紧紧地崩在她的身上 。男生一样的短黑色发也有些油亮，口罩下的皮肤暗淡。
　　她顿时觉得自己这着装还能忍忍这热度。

　　四
　　安静地站了十五分钟，余欢也胡思乱想了十五分钟。
　　终于等到大部队一起到会堂开军训动员大会。长长久久地听校领导，校外领导讲话，鼓掌，讲话，鼓掌，讲话，鼓掌。
　　然后吃午饭，拿军训服。给军训服的阿姨们上下打量一下，会给不同的尺码大小。
　　160，是余欢差不多个子的女生拿的尺码。六个阿姨是无情的拿衣服机器，没有一丝交流地顺顺畅畅。
　　“这个对我来说有点小了啊。”
　　“你去换啊。”
　　“我哪敢。”
　　.....目测这种东西总归会出错的，散散漫漫的学生纠纠结结不敢在陌生的环境跟陌生人说话。
　　一个阿姨上下看了看，就从手头扒拉着要抽一套160。
　　“阿姨，我要175的行吗。”余欢顺畅开口，顺带微微笑笑，眼睛弯成月牙。
　　“行啊只要你不嫌大，175的在那堆，你自己去拿吧。”阿姨很是和蔼。
　　怎么会嫌大，余欢身高160厘米还差点意思，但却接近110斤。

　　五
　　下午五点到达宿舍，距离七点钟上晚自习还有两个小时，宿舍里开着空调，四个刚刚相识的女孩儿互相介绍了一下。
　　别的宿舍都叫一号床舍长，余欢却执意要叫室长，胡诌说是：室长听起来是“市长”，高级。
　　其实是因为言情小说里都叫室长，高级。
　　三号床是一个高高大大的女生，皮肤有些黑，大家叫晴姐。
　　四号床是一个清清瘦瘦的女生，皮肤有些白，大家叫小樊。
　　二号床“死皮赖脸”让大家叫她澄哥，说是自己觉得澄清石灰水很伟大可以检验二氧化碳，而且这样叫还帮助大家记住一个小知识点，也实在不用感谢她。
　　女孩子之间的友谊来的很奇怪，一下子就熟悉了起来。
　　四个女生两两坐在两张床上开始聊起自己的中考，自己沧桑或勇猛的过去。
　　“澄哥”余欢给大家讲述了好几段她听说过的原来初中里发生的浪漫曲折的爱情故事。
　　“但是我至今没谈过恋爱。”坐在余欢身旁的室长抱着她的“大宝贝”——一只毛绒大海豚说道。
　　“我也没有。”小樊说。
　　“谁有过一样。”清姐觉得这是个令人无语的问题，“我一看就是那种没有过的长相。”
　　“看我干什么，我也solo至今。”余欢突然感觉到三道目光。
　　“真的假的？”小樊发出怀疑之声。

　　六
　　余欢觉得自己对于外貌的自信心在慢慢重建。
　　不知道是不是客套，室长，晴姐，小樊都说她长得可爱，好看。
　　18点32分，准备准备去教室了。
　　余欢掏出刚刚在坑人不吐骨头的学校超市买的小镜子——她带过来的镜子几个小时前被她一屁股坐碎了。
　　镜子里的女孩，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有清新的刘海短发，面部稍微用点力，换个角度就能看到若隐若现的双下巴，但还是端的起五官端正，眉清目秀这几个字吧。
　　但她好久不觉得自己好看，或者好久以来都自卑。因为有人说过她有点胖，有点矮。她很长时间不太敢正视自己，因为觉得自己丑。
　　可爱，余欢仔细琢磨了一下，想起来网上说过，如果实在没什么好夸就夸这个人可爱。嗯，一定是这样。
　　她倒是像长出了一口气，打算以后也常常运用一下可爱这个词汇。

　　七
　　晚自习，是一个可怕的词汇，但这时候第一次去上晚自习的余欢四人却充满着愉悦。迎着夏日的晚风，天边的晚霞余晖——江边的天很好看，即使在经济开发区也很清澈。
　　班主任是个语文老师，这让余欢有一会儿是窃喜的，她语文好在初中是出名的，次次考试全班第一，年级第一也常常拿。这个班主任应该会比较喜欢她吧。
　　她却又再次自我反驳：这是种无谓的傻逼思想。
　　看起来三十五左右的班主任实际是个九零后，她想利用晚自习让大家做个自我介绍，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但该死的害羞的十五六岁少年一个比一个推辞得欢。
　　“那就每人在纸上写个自我介绍，再编一个你们军训列队和跑操的口号，到时候交上来我一个一个看。”她环顾了一下拿出纸笔，却没有下一步动作的学生，只能叹口气，“可以写一写你们对于高中这三年生活的期待或者目标计划，也可以写写曾经在初中当过的职务，更远一些可以写写想考的大学，梦想的职业....”
　　踌躇满志的余欢同学开始洋洋洒洒，她列举了很多个“希望”，最后总结她上高中是满怀希望而来的。
　　关于目标大学，她含蓄地写想考北方的大学。其实就是北京的大学，再具体点是北大，当然写出来会被看做是无稽之谈。
　　写到最后才慌慌张张编了个口号：一路无敌，所向披靡
　　还备注，一路和一六同音，指的是我们高一六班。
　　但是，她忘记了莎士比亚，嗯，好像是他曾经说过：人生有两大悲剧，一是踌躇满志，二是万念俱灰。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至今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