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亭传奇》小青0115

50、碧血仙丹

　　这时候，王尧昔终于清楚地见到了“父亲”。
　　此人高颧骨，面容瘦削，可能由于长期遭到囚禁的缘故，显得有些营养不良。不过，从他的身形看，壮年时应该身形魁梧，是个习武的料子。
　　王尧昔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个人。
　　不！这根本不是儿时记忆中的那张脸！
　　“你——不是！”王尧昔的心一下子跌落到了谷底。
　　王尧昔原以为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努力，终于要在这一刻有所回馈。
　　父亲王广和他分别时，他还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童。如今一晃，他已经二十出头，其中的酸楚，又有谁可知晓。
　　但眼前的这个人，丝毫不是他所记得的父亲的音容笑貌。即使他已很久都未见父亲，或者说，如今的父亲肯定已不是当初的壮年模样，但此人的面部轮廓，以及讲话的方式，全然没有王广的气息。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冒充？！”王尧昔气愤地质问。
　　“我是王广啊，不是冒充……”那人听到这话，退后了几步。
　　王尧昔有的是方法验证，“那好，我问你，你曾经有过两枚双鹅玉佩，你能说出这枚玉佩中，有何玄机吗？”
　　那人沉吟一声，支支吾吾，说不出来，“玉佩中能有什么？怎么可能有东西？”
　　“说不出来了吧。好！我告诉你，双鹅玉佩有两枚，其中一枚可以拆成两半，里面有琅琊王氏祖宅密室的地形图。”王尧昔愤愤地说，“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就不是我父亲！你这人好大胆子，还敢冒充我父亲，毁他清誉！”
　　“父亲？难道你是王将军的儿子？”那人刚才还退后几步，这下听到王尧昔的话，又似乎眼前一亮，“你真的是王将军的儿子？”
　　“当然啦，他就是王将军的血脉，琅琊王氏后人，吓死你这个骗子啊！”阿健觉得很晦气，费了那么大的劲，竟然见了个假王广，便没好气地对着那人吼道。
　　“王将军的双鹅玉佩我见过，一枚被刘戎撸了去，一枚他曾说已留给他的发妻。如果你真是他的儿子，你给我看下他的信物，我才相信。”那人似乎急于想确定王尧昔的身份。
　　因为怕被刘戎看穿身份，平时王尧昔一直不敢把玉佩佩戴在身上。但今日事成之后，他就会离开平阳城，于是他把玉佩小心地藏在贴身衣物的最里面。
　　“我凭什么要给你看？”王尧昔对于告知陌生人真实身份，一直相当小心。
　　“你给我看信物，我就告诉你，我究竟是谁。” 说话间，那人的言辞透露着几分恳切。
　　王尧昔与那人对视了片刻。
　　“王郎君，别相信他，这人敢冒充王将军，说不定后面会耍什么诡计……”赵五提醒道。
　　但王尧昔却从那人的眼神中读出了一点什么，决定选择相信，“给他看看也无妨。”
　　他从怀中取出玉佩。在这幽暗的地下，玉佩发出幽幽的柔和光芒。
　　不曾想，这人见状，老泪纵横起来，“没想到，我竟然还能见到王将军的后人……”
　　“你现在可以说了吧，你究竟是谁？”王尧昔收好玉佩，急切地问。
　　“我刚才看你的言谈举止，确实有几分他当年的风范。好！我今天就告诉你实情。我确实不是王将军。”说话间，这人难掩岁月留下的沧桑，“我是王将军的贴身侍卫吴显！”
　　“贴身侍卫？那你知不知道我父亲为何会无故失踪？还有，你为何要冒充我父亲？又为何在这里炼制碧血丹？”王尧昔焦急地想得到一切答案。
　　“你带我逃离这里，我就将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吴显伸出带有铁链的手，希望王尧昔帮忙能把它砍断。
　　“好！我可以带你离开，但首先，你要交出所有控制试药百姓的解药。”王尧昔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之一，是放出所有关押着的试药百姓，并从“神医”这里拿到解药，解救所有已经异化的受害者。
　　“解药在汤池旁边的炼丹房中。”吴显说，“之前，我一直被囚禁在汤池上面的那个房间，并在那里炼丹制药。但最近一段时间，刘戎怕有人劫狱，便将我安置在这汤池下面。只在炼丹时，才放我上去。”
　　“除了交出解药，你得把碧血丹也交出来！”王尧昔说出了第二个条件。
　　“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有炼制成功任何一颗碧血丹！齐王拿走的那颗，也是假的！”听到“碧血丹”三个字，吴显似乎有些激动。
　　“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招，否则，我就一刀宰了你！”阿健觉得吴显城府颇深，有些不放心，便威胁道。
　　“我再混蛋，也不会对王将军的后人说谎！”吴显信誓旦旦地说。
　　但阿健还是有些犹疑，“少主，我们真的要放了这‘魔头’吗？”
　　“只是带他离开，没说放了他。”王尧昔一把用莫邪剑将吴显手上的铁链砍断，“我们没时间了，要尽快离开这里，否则被那些守卫发现，就糟糕了。”
　　于是，王尧昔、赵五和阿健带着吴显，从秋水山庄的出口逃离，进入鬼魅森林。
　　与此同时，他们打开了所有关押试药百姓的牢笼，并将解药分发给已经出现异化症状的受害者。
　　此举当然惊动了守卫。发现大事不妙的兵卒们，想要力挽狂澜，但无奈出逃的百姓太多，无力回天；与此同时，在地面上看守王府的侍卫们也在混战之中，无暇增援。
　　王尧昔等人拼命逃啊逃啊。
　　等到他们确信没有追兵袭来，才稍稍松了口气，停下来歇息。
　　吴显的嘴巴里塞着布条，手被阿健绑着。
　　他比划着问阿健要口水喝。阿健将他嘴里的布条取走，将水袋放在他嘴边，没好气地嚷嚷，“还要我伺候你这魔头，这世道，真是的！”
　　而王尧昔见吴显缓过了神，便要他兑现承诺，“你现在可以说说，为什么会被关押在齐王府炼制碧血丹了吧？”
　　于是，吴显一屁股坐在地上，啧了啧嘴巴，叹了口气，开始娓娓道来，“我原本是王将军，也就是你爹的贴身侍卫。”
　　“王将军年轻时，和当时的很多贵族公子哥都不同。他喜好结交三教九流，不论对方出身世家还是寒门，只要相交投契，都会倾心以待。”
　　“二十多年前，他还在琅琊郡时，一个很偶然的机会，他结交了江湖人称‘玉面书生’的侠士。传言玉面书生是紫云门的高人，能炼制‘百毒不侵、百伤不灭’的碧血丹。”
　　“当然，由于玉面书生神出鬼没、深居简出，就连紫云门人中也没有几个见过他真容，因而，我一直觉得，他就是个传说。”
　　“直到你父亲亲口对我说，他见到了玉面书生，并赠予他宝剑，我才知道传言原来是真的。”
　　“你父亲说，玉面书生不喜见人，所以，每次出去会友，他总是带上几壶好酒，单独去见他，不让我跟随。因而，刚开始，我也是半信半疑，不能确定玉面书生是否真的有传言中的本领。”
　　“直到有一天，我感染风疾，久治不愈，危在旦夕。你父亲忽然跟我说，玉面书生曾给过他两粒碧血丹，说是有起死回生之能。他把其中一粒碧血丹给我服下。果然，没几天，我便转危为安。”
　　“后来，我跟随王将军南渡去了建康，接着又追随他去上党郡御敌。当时，和我们交战的，正是齐王刘戎的大军。”
　　“可就在交战前几日，王将军却忽然失踪了。”
　　“失踪了？怎么失踪的？”王尧昔感到难以置信。
　　“这事儿我过会儿再说。你先让我把碧血丹的事情讲完。”吴显接着说，“他的副将曹旭孺见我的身形和王将军相当，为了稳定军心，便让我假扮王将军。”
　　“于是，我便住在了王将军的营帐里。也就是这几日，我找到了玉面书生赠予他的最后一粒碧血丹。”
　　“我家祖上行医，因而，通过将碧血丹粉碎，望、闻等方式，我能大致分析出，它是哪些草药制成的。我当时就有个想法，如果有一天我也能炼制碧血丹，不就可以成就旷世神迹了吗？”
　　“后来，我们的大军不可避免被攻破。为了能够炼制碧血丹，我屈服于齐王刘戎麾下，并用最后一颗碧血丹，向他展示了它的能耐。”
　　“我跟他说，给我十年时间，我一定能够炼制成功。他果然被我说动。”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十年期限将满，我试了很多方法，却无论如何都没炼制成功哪怕一颗。”
　　“我当然不能跟齐王说自己无能，只是想着，中秋之日一到，当他发现碧血丹是假的，到时候就死路一条了。”
　　“没想到，你们竟然出现，把我给救了。看来，我是命不该绝啊！”
　　“你这个老匹夫，为了炼丹制药，害了多少无辜百姓。要我说，剐你一万回，都是便宜你了！”听到这，阿健忍不住气愤地说。
　　而站在一旁的王尧昔却陷入了沉思。他背着手，来回踱了几步，忽然又停住脚步，问吴显，“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明明复原了碧血丹，却没有原来的功效？”
　　“我考虑过这个问题。”吴显的脸上略过一丝愁容，“后来，我总算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
　　“当年，王将军跟我说碧血丹缘由之时，曾跟我提到过，玉面书生赠予他丹药之时，手指不小心被划破了。”
　　“而我刚找到那颗王将军的碧血丹之时，打开盒子，发现盒子内壁上有些红色的血迹。”
　　“我当时没觉得有什么，但经历了多年失败的尝试，我才悟出，问题就出在那几滴血上面。也就是说，玉面书生的血，才是问题的关键。”
　　“我之前以为碧血丹是一种丹药，真是大错特错。”吴显感叹说，“碧血丹其实不是一种药，而是一个人。”
　　“而这个人，就是玉面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