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昨朝》烦人壹只

56、静之卷 第十一章 破阵子（二）

　　前脚刚送走，后脚就来了客人。
　　这客人，武宝珍打心眼儿里不想见到他。
　　那夜祠堂尴尬之后，她自始至终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他。虽然二哥一再跟自己强调对方的身份地位，但是武宝珍上看下看就是不顺眼，一见面便忍不住想要刁难他。为了避免自己冲动坏了大事，还是不见为妙。
　　可是左躲右躲，却躲不过对方自己送上门。
　　边静转过回廊，身后跟着周问宗。她看见擦肩而过的武康六人向着自己右手方向走远，出于好奇，停下脚步多看了两眼。直到对方的身影消失，她才回过神来，大步流星的向着六人出来的地方迈去。
　　远远地瞅见了武宝珍。
　　对方分明已经和自己对上了视线，却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转头就跑。
　　这算怎么回事儿？
　　“宝珍姑娘——！”
　　哪能让她逃走？边静打老远就开口呼唤。
　　对方越走越快。
　　边静一个箭步上前，拉住了对方的衣袖。
　　“宝珍姑娘！”
　　武宝珍万万没想到边静会伸手扯住自己，惊惶失措，用力一甩。
　　“啊！你干嘛？”
　　直到看清了武宝珍羞红的面颊，边静才恍悟那个叫做“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
　　于是心中尴尬，不禁退了一步，以示清白。
　　“啊，抱歉，冷某无心之过，无意冒犯宝珍姑娘。”
　　不管怎样，始终是被逮了个正着，不能再继续装聋作哑了。
　　武宝珍慌乱了视线，道：“你，你有事儿么？”
　　边静四下张望，回答：“这里似乎有所不便，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有什么事儿不能在这儿说？非得偷偷摸摸？”武宝珍快人快语，说完却有些后悔了，反复在心里琢磨着，刚才的话是不是又说重了？会不会得罪了冷纹羽？
　　以为武宝珍是警戒心太强，边静进一步低声解释道：“是关于三爷的事，有些疑惑想请教宝珍姑娘。”
　　问我？查凶手怎么会查到我身上来？
　　有了前车之鉴，这回武宝珍没有说出口，只是困惑地看了看边静，又看了看她身后的周问宗。
　　最后迟疑地开了口：“……跟我来吧。”
　　转身两步就是武宝珍的闺房，但是武宝珍不想随便让人进入房间，她觉得闺房就像姑娘内心深处的秘密一般，绝不能让人随随便便就窥探了去。
　　于是她将边静主从二人带到了偏远的侧院花厅。
　　这里本就少有人经过，所以觉得不用再特意警惕，进了房间，武宝珍连房门都没关。
　　“随便坐吧。”
　　待客之道什么的，边静二人本来就没抱什么希望，因此听了这话，也就真的随性而坐了。
　　没有茶水点心，没有下人服侍。
　　整个院落中就他们三人。屋外马上正顶的阳光投入室内，空气中浮尘清晰可见。寂静一片。一想到这家正在服丧，边静愈感觉这里格外冷清。
　　“说吧，什么事儿？”武宝珍从来都是直肠子。
　　“冷某是想问宝珍姑娘两个人。”
　　“两个人？谁啊？”
　　边静一边仔细地观察着武宝珍的反应，一边缓缓道出答案：“是武全和武福。”
　　“他们？”武宝珍的脸上写满了惊讶，也毫不掩饰地掺杂了一些不快，“你认识他俩？”
　　“不，冷某与此二人毫不相识。”
　　“那你如何得知这两个人？”
　　“只是偶尔听得一些消息——似乎这两人参押过柳陵布场到和庆绮宝缎庄那趟镖？”
　　“是吗？”武宝珍想了想，“好像有这么回事儿，似乎那批生意一直都是他们一队人负责。”
　　“他们现在人在何处？”
　　“走啦，说是不想干了，要回乡下耕田。”武宝珍轻轻松松地道出事实。
　　“何时走的？”
　　“嗯……大概，四五天以前吧？”
　　“三爷遇害之前的两三天？”
　　听到边静的问话，武宝珍蹭地一下站起身来，眼睛瞪得溜圆，嚷道：“莫非他俩是凶手？！”
　　武宝珍过激地反应让没有防备的两人吓了一跳。
　　“武大小姐，你先别激动。”周问宗沉稳的声音非常有安抚人心的作用，“大当家目前只是怀疑此二人与整件事情有关，至于真凶，还需要证据确凿才可以确定。”
　　期望落空，武宝珍悻悻然地坐了回去，嘴上不饶人，忍不住又要迁怒：“……你们的效率也太差了，听闻冷家线人网天下第一，连皇帝老儿都要惧上三分，我看……也不过如此嘛。”
　　边静见她又来了脾气，有心退让。
　　“宝珍姑娘过讲了，那只是市井戏说罢了。做生意的人，能掌握第一手信息才能快人一步。经商之人总会有一些自己的消息来源，但无论怎样，也不可能跟朝廷的线网相提并论的。”
　　“哼，我看你是无心查吧？查来查去竟然查到咱们自己人身上。武全武福与我三哥情同手足，怎么会想要谋害他？可笑~”
　　边静与周问宗顿时汗颜，心想方才比任何人都激动的那是谁啊？
　　“再说，找线索就应该从现场找起，放着诺大的‘迷魂香’不查，总在我们扬武镖局打什么转儿啊？”
　　“咳，”周问宗清了清嗓子，适时地阻止武宝珍继续无理取闹下去，“武大小姐，关于这点，我们大当家一早就想到了。”
　　武宝珍一怔，红了红脸：“那，那你们倒是去查啊？”
　　周问宗遗憾无比的摇了摇头，继续道：“不是不想查，是没办法查了——那青楼经过如此一事不知何时已经人去楼空了。”
　　“啊？！”此事确实出乎武宝珍意料，她没想到柳陵城第一大青楼“迷魂香”居然说倒就倒了，几日之前还是盈盈客满繁华一时啊。
　　“怎么会……？”
　　“其实这也不稀奇。”边静淡淡开口，“据冷某留意，‘迷魂香’四周还聚集了几家烟花之地，规模自然不及‘迷魂香’。想必‘迷魂香’已经四面树敌，此番又遭遇凶案，其他店家定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在这样的局势之下，只要抓住对方把柄，稍微运作……”
　　“好卑鄙啊！”武宝珍听着听着忽然义愤填膺起来。
　　两人微微愣了一下，相觑一眼。
　　久经商场，比这更甚者亦看得多了，早已麻木了神经。商场如战场，你不杀人就被杀，为了自保，当然是要用尽所有手段。
　　冷家能有今天，自然也是“杀人”无数。
　　所以武宝珍这一骂，边静烙在了心里。骂的本不是自己，自己却顿时感觉羞愧无比……
　　脸上难掩尴尬之色，一时间，屋里又似无人般寂静。
　　武宝珍骂完后依然愤然于胸，还想发作，可留心发现另外两人的表情都不太对劲，方才侃侃而谈的冷纹羽也不再作声，心中暗暗一惊。
　　糟糕！莫非是自己冒冒失失打断了人家的话，让人家感觉不快了？哎呀，一定是这样！
　　笨蛋笨蛋笨蛋！不说话你会死么？这下怎么办？二哥说冷家绝对不能得罪……
　　武宝珍觉得自己闯了大祸，心中着急，忍不住用粉拳敲起自己的脑袋来。
　　幸亏边静与周问宗此时正尴尬，谁也没有抬眼去看那滑稽的场面。不然，这肯定会变成令武宝珍懊悔的另一件事了。
　　“呃……那个……”
　　武宝珍迫不及待地想要弥补一下过失，于是主动打破僵局，语气比较起之前，明显地柔软了许多，甚至有了一点儿低声下气的感觉。
　　“你……你刚才不是打听武全武福的消息？有什么要我做的吗？”
　　“啊……对，”面对忽然软化态度的对方，边静一时有点儿不知所措，“我……冷某是希望宝珍姑娘用扬武镖局的名义派人去寻那二人回来。”
　　“找回来？为什么？”
　　“冷某心中有些问题想要当面对质他们两人。”
　　“问题？什么问题？”好奇驱使着武宝珍脱口而出。
　　说完，武宝珍又后悔了。
　　幸好边静不是斤斤计较之人，并不在意她的唐突，微笑回应：“这个在找到二人之后，宝珍姑娘自然得知。如果顺利的话，抓住真凶将指日可待。”
　　武宝珍一听“真凶”两个字，立马来了精神。
　　“好！那我这就派人去寻！”
　　“诶，宝珍姑娘且慢。”若不是边静拦着，武宝珍肯定下一秒就冲出屋子去了。
　　“我担心这二人可能已经不在故居，所以宝珍姑娘先别忙着派人去找。”
　　一愣。“不在？为什么不在？他们能去哪儿啊？”
　　边静笑着轻轻摇头。
　　“这只是冷某的猜测罢了。以防万一，冷某会派人暗中协助宝珍姑娘。”
　　说完，边静偏头对着周问宗义正言辞道：“宗伯父，劳烦您现在去通知线人安排一下。”
　　“是。”周问宗得命，转身迅速离开了房间。
　　“线人？”武宝珍知道冷纹羽是想将冷家的情报网借给自己，但是她不明白，真的有必要如此兴师动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