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
怎么办。
李回舟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要面对这种困境。模糊或清晰的记忆里，每次去见陆寻声都是充满期待的，像是炎炎夏日走了很远的路，想要回家喝一杯冰镇气泡水的期待。像漫长而闷热的酝酿后，想要下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
李回舟回过神，听见了雨点撞击车窗的声响。
雨来得急，没带伞的行人匆匆赶路，整个世界被加了一层暗调的滤镜。
许牧函缓缓开口：“回舟，四年了，一千多天，什么叫物是人非你比我懂，别钻进去。”
许牧函顿了顿，又拍拍他的肩膀说：“我信你心里有数，晏城这边有事我随时联系你。飞机是明天上午吧？”
“嗯，”李回舟点头，“东区机场，九点钟。”
这场雨没有要停的意思，很绵长，搅的李回舟一整晚都没睡好，脑海里全是滴滴哒哒的雨声。梦中的自己搂着一只小猫，雨太大，他只好俯身把小猫护在怀里，毛衣湿透了，黏在身上扎扎的，很不舒服。
一把伞忽然出现在头顶，李回舟转身，看见陆寻声朝他笑。
李回舟就这么贪婪地看着对方，漫天雨幕里，只有这狭小的方寸之间是干燥而温暖的。
梦醒了，李回舟睁开眼，愣神片刻，忽然掀起被子跳下床，从桌上抓来电脑，立起枕头靠着写起来。
有些东西转瞬即逝，须得趁着感觉立刻记下，这是作家的日常。
许牧函理解他，同样是写作，两个人走的路子截然不同。许牧函常说李回舟写东西太陷进去，能把自己完全掏空。这样固然有益处，那些幽微的情感是要彻底的共情才能去表达，但每次揉碎了自己再缝合太痛苦了，对于心里敏感而锐利的人而言，要承担的东西又加几倍。
第二天一早李回舟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去了机场。飞机上也不好补觉，航班还晚点了近一个小时，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李回舟整个人还是有点儿蔫。
和李回舟对接的工作人员是个干练的姑娘，叫叶美琳，节目组同事都喊她“叶子”。李回舟早就加过她微信，线上也聊过几次，见面并不尴尬。
但他看到叶美琳身后扛着相机的摄影师，还是咽了下口水。
叶美琳被这小动作逗笑了：“别紧张回舟，现在就是拍点花絮。”
李回舟小声问：“那我要说点什么？”
叶美琳笑的眼睛都弯了，她在综艺组有不少经验，端着架子凹人设的明星太多，这么真实的小作家还是头一次见。
叶美琳说：“正常聊天就好。”
下了机场高速车子便一路向东开。窗外是沁人心脾的绿色，不似北方的崇山峻岭，这里绵延的低矮群山也别有一番味道。
节目组为了拍出效果，行程也基本对嘉宾保密。要不是第一期收视率高，还真难说能不能请到这么多大咖。
不过李回舟确实不在意这些，他问：“我们是要去岛上吗？”
叶美琳夸张地“哇”了一声，摄影师心领神会，给了李回舟一个看向窗外的眼神特写。
“什么都瞒不过福尔摩舟啊，”叶美琳说，“这次‘奇迹之旅’确实在岛上，很多活动主题也和大海相关。”
李回舟笑道：“我很喜欢海。”
这一笑很自然，装不出来，还露出了两个小酒窝。车里有些闷，车窗摇下一点，清新的风从缝隙里钻入，把李回舟前额的头发微微吹起，从叶美琳的角度看，就像电影里经典的镜头。
少年，要去看海的少年。
叶美琳心下一喜，她原本还担心作为作家，李回舟不知道怎么配合节目，如今看来，这种有些抽离的气质正是综艺后期可以挖掘的亮点。
她接着话题继续讲道：“我记得回舟有本作品叫《闻浪》，故事也是发生在小岛上吗？”
李回舟点头：“嗯，《闻浪》的主角是渔民家庭，背景是上世纪二三十年代，那个时候渔民生活很辛苦。”
叶美琳这回确实有些好奇了：“回舟这么年轻，怎么会想到写那个时候的故事呢？”
李回舟又笑了下：“我小时候跟着爷爷生活，听他讲过很多老人们的故事，一直都挺感兴趣，大学的时候也常常旁听隔壁历史系的课，最喜欢的教授就是讲近代史的。”
聊天时间过得很快，行至一半，车子还上了汽渡。素材收集差不多了，叶美琳便问李回舟要不要靠着椅背睡一会儿，从包里拿了一副蒸汽眼罩递给他。
李回舟接过，道谢后又小声问道：“叶子姐，其他嘉宾……是已经到岛上了吗？”
“应该到了，”叶美琳看了眼手机屏幕，又瞥见李回舟有些复杂的神情，还以为他是因为航班晚点迟到不好意思，忙安慰说，“没事的，航班晚点这种都在可控范围内，其他嘉宾到了会先配合拍摄一些别的东西。”
李回舟“啊”了一声，也没多作解释。
应该到了……那陆寻声也应该到了吧？
《奇迹之旅》第二期第一站是桃山岛，一个寂寂无名的小地方。节目组租下了两栋三层小楼作为根据地，李回舟拖着行李箱一路走过来，抬眼便能看见天边耀眼的落日，和落日洒在海面上醉人的粼光。
除了方琦临时有事，改签了次班飞机，其他人已经到了。叶美琳示意李回舟直接进去，摄影师要记录下嘉宾初见的场面，这些都是后期素材。
李回舟深吸一口气，推开大门。
一楼客厅很宽敞，虽然拍摄地是有些荒僻的小岛，但毕竟要招待嘉宾，节目组还是买了全新的沙发、餐桌、凳子，空调也换了，冷气开的足，猛一进来还有点凉。墙面上贴着独家赞助商Asuka的标志，还有《奇迹之旅》的意译英文“Wonderland”。
节目组很用心，客厅里放的背景音乐，正是陆寻声的同名作品《Wonderland》。
这是陆寻声第一张专辑的主打歌，也是他的代表作之一。主要伴奏乐器是钢琴，但加了不少自然界的旋律，比如海边浪声，林中鸟鸣，还有草原上的雨。《Wonderland》和《奇迹之旅》的理念恰好契合——亲近自然，用心感受身边的一切。
楼上有窸窣动静，嘉宾们应该在收拾行李。
李回舟拿了二层南间的钥匙，拎着行李箱上台阶。
他手里捏着一瓶矿泉水，是叶美琳在车上给他的，没喝完就一直攥在手里。
毕竟是当地民居改造的老房子，台阶虽不算陡，但很窄。李回舟和箱子挤在一起有点难上。箱子在两节台阶中间卡着一震，李回舟手中的水瓶没捏稳，掉在了二层走廊。
摄影师还在后面跟着，李回舟尴尬地转过头，朝镜头笑了下。
这一笑把摄影师也逗笑了，但职业要求他不能移动，也不能过去帮忙，就是要尽量拍下嘉宾最自然的状态。
李回舟一使力，索性把箱子整个扛起来，扔在二楼平地，然后立即俯身去捡矿泉水。
谁知另一只手比他更快，把瓶子轻轻地拿起，递到了他面前。
李回舟猛地抬头，猝不及防地坠入那双桃花眼中。
背景音乐里，陆寻声温柔地唱道：“J'ai vu la mer dans tes yeux。”（我在你眼睛里，看见了大海。）”
作者有话说第4章 第 4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