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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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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考试持续了几天,江雾就跟轮换的监考老师们对视了几天。
程昕把江雾送到学校的时候被不少人看在眼里,自然有记得她的,而这样的事情多半也会在老师之间传来传去,最后飘到程昕耳朵里。
但江雾一直没有等到程昕的电话。
甚至连让江霁初来教育江雾几句,程昕都懒得。
学校就这么点地方,藏不住事。还没过多久,办公室里闲聊的话题就有了新方向。
“怎么回事儿啊,我以为好歹是个贴心小棉袄呢,现在这种情况也太微妙了吧。”
“也不是那种大号练废了开始练小号的啊,江霁初多优秀,从小当成准继承人培养的。我前两年带他的时候……”
“不过你们没听说吗,她其实是……”
“哎呀,也别瞎猜了,反正前面有个哥哥顶着了,小公主当然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
江雾推开办公室的门,一声“报告”,窸窸窣窣的讨论戛然而止。
江雾无视了投向她的那些意味不明的目光,径直看向老王,“您找我?”
老王刚喝完保温杯里的茶,正要去续水,“哦对,你过来把这些表填了,有些信息之前收集的时候你还没来,”他指指自己的椅子,“坐这儿吧,我等会有课。”
江雾也没跟他客气,过去坐下了。在拿起笔即将填表的时候,江雾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王老师,我刚来还不太清楚,我们北高,生源质量是不是怪好的?”
老王一愣,“是啊。”
“那怎么,”江雾的目光落在空白的资料表上,看起来像是在自言自语,“有的教师素质跟不上啊。”
先前讨论的那些老师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了起来。
对面的办公桌传来一声突兀的轻笑,但隔着磨砂的玻璃挡板和两盆小绿植,江雾看不清是谁。
老王用保温杯口指了指江雾,最后却没指责她,只一副“收拾你这件事还是交给你妈算了”的表情,转头招呼其他老师,“走了走了,差不多上课了。”
没人乐意跟江雾计较。于是有课的都提前走了,没课的也假装有课暂时避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办公室里顿时安静下来,江雾也终于有心情填表了。
但填着填着,她还是觉得有点吵。
不是什么嘈杂的动静,而是笔尖在纸上摩擦的声音和她自己写字的频率对不上。
江雾默默停了笔,响动还在继续。
是从面前的挡板后边传来的。
江雾坐直了身子,探出脑袋,隐约瞧见一点头发。天花板的灯在那上面投下一圈细微的光,看起来干净清爽。
头发的主人还在奋笔疾书,没有注意到江雾鬼鬼祟祟的动作。
江雾又一点点从椅子上起来,手肘撑在老王那堆教科书上。视线越过挡板的那一刻,即将到嘴边的惊呼被她硬生生变成了吸气。
付闻屿正低头在纸上写东西,长篇大论的,洋洋洒洒占去快一页篇幅。江雾辨不清他此刻的神情,但从他紧抿着的双唇来看,该是十分认真。
在她准备仔细研究付闻屿所写的内容的时候,付闻屿就警觉地把纸盖住,然后抬起头。
江雾像是被撞破什么亏心事一般揉揉鼻尖,不自在的模样尽数映在面前那双澄澈的眼睛里。
“……嗨,”她挤出一个笑,“好巧哦。”
付闻屿从书堆里扯出一本杂志,将他那龙飞凤舞的字盖住大半,“是挺巧。”
“你写什么呢?”江雾问。
付闻屿没说话。
两人僵了半天,空气似乎都有了些凝结的意思。
江雾犹豫着坐下,刚要再次开口,挡板那头就传来付闻屿闷闷的一句“没什么”。
他结束得倒是挺快,说完这句话又刷刷几笔,然后站起来,大致收拾了一下桌面,起身走了。
江雾也没心情填这堆枯燥的表格了。她探出头,确认付闻屿是真的离开之后,就偷偷绕到对面办公桌边,伸手想去翻那些文件。
“你怎么在这儿?”一位年轻女老师拎着奶茶进门,走向江雾面前的办公桌。
她不在刚才嚼舌根的那群人之中,跟江雾说话的语气也还挺熟络。
江雾莫名有些紧张,“我……来填几个表,笔掉到这边了,就过来捡一下。您是八班的班主任吗?”
“对,我叫岑悦,你叫我悦姐就可以,”岑悦说,“我比你们大不了几岁。”
江雾点点头,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她没来得及下手的那堆文件。
最上面那张纸,顶头是“助学金申请书”几个大字。
“最近在忙助学金的事儿,”岑悦在办公桌前坐下,“相比之下我们班还是挺多的,要挨个审核,还挺头大。”
“之前我听说北高全是有钱人啊,各种二代,什么的。”江雾说。
“是啊,但程校长这几年不是在改革吗,想多给其他人一些机会,八班就是这样被分出来的。那些孩子皮是皮了点,心思却不坏——你想想能进北高的再差又能差到哪去,没有成绩也有特长啊。可惜其他老师的偏见还是有点多了。”
“但其实带这样的班还是很辛苦吧?”江雾回想起八班那群魔乱舞的场面。
“不辛苦。”岑悦喝了口奶茶,淡然的神态跟他们班那位“王”还有几分相似。
江雾油然而生一股敬佩,岑悦的形象在她心中顿时高大起来。连称号她都替人家想好了,“不辞辛苦培育祖国花朵的辛勤园丁”。
“反正工资少不了我的。”岑悦接着说。
江雾:“……”
“你不是还要填表吗?”岑悦提醒,“去吧,要是你们老王进来看见我在和你闲聊,他该对我有意见了。”
但现在已经临近放学。江雾挑最后一节课过来就是为了光明正大把这节课逃了,好更早地跑路。
她不紧不慢地把剩下的表填完,在还剩五分钟的时候跟岑悦道了别。
从办公楼走回他们的教学楼,放学铃声正好响起。江雾连书包都懒得上去拿了,抬脚就往学校门口走。
八班的放学果然跑得快。江雾刚转过身,就看见林睿在前面顶着他那头棕毛蹦蹦跳跳,时不时撞到旁边的李修博,然后被李修博踹一脚。
付闻屿落在他们后面几步,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反正就那副谁也不爱的样子。
这样的“常态”在此时的江雾看来却有点心疼。
“助学金申请……”她喃喃自语,“是不想让我看到这个?应该不只有我吧,好像其他人都不知道的样子。”
说着说着,江雾猛然抬头。
这不就是传说中那种表面坚强内心脆弱的大佬吗!
“有点怜爱了。”江雾忍不住感叹。
……
偶然发现的这个“秘密”让江雾的心情有些沉重,也顾不上跟在他们后面观察了,直接回了家。
比较令人意外的是,今天摆在玄关地毯上的除了江霁初那双招摇的限量款球鞋之外,还有程昕的细高跟。
江雾迟疑的动作像以为自己进错门了,“你妈回来了?”
江霁初刚从冰箱里拿出一瓶起泡酒,回头看江雾一眼,又给她拿了罐可乐,“惊喜吗?”
“惊喜个鬼,”江雾穿上自己的拖鞋,“刚交完白卷没几天,不会是回来骂我的吧?”
江霁初上下打量江雾,“什么意思,我给你安排的风水宝座你就是用来交白卷的?”
“不是啊,”江雾说,“我就是想去八班而已。”
江霁初表情复杂,欲言又止。
“怎么了?”江雾眨眨眼,说这话的语气还挺理直气壮。
江霁初转过身去拧瓶盖,头顶仿佛写着“这人没救了”,“你有没有搞清楚,分班是期末的事情,你现在交这个白卷有什么意思呢?”
江雾沉默片刻,“草,我忘了。”
江霁初一时无言。
“她回来干什么来了?”江雾看向通往别墅二楼的楼梯,“今天没会开还是没晚宴参加啊,奇了怪了。”
“不知道,反正看她状态不太好,但我觉得应该不是因为你的事儿,”江霁初说,“除非你到了被全校通报之类的,那种给她丢人丢大发的程度。之前被请家长她都忍了那么多次才让你转学的,你说是不是。”
那确实是。
以江雾闯过的祸来看,交个白卷都算事小的。
表面上看程昕对她的容忍度是高,但换个角度,也能说明程昕不在乎。
对于被骂什么的,江雾并不算害怕,反而会有些期待。因为这种时候程昕才会比平时稍微关注她那么一点儿。
也不是她不想好好学习,但跟江霁初这种天赋流选手比起来,她在这方面所做的努力就显得很不值一提。程昕是看不到的。
就还不如打架。
江霁初把开好的可乐塞进江雾手里,又拍拍她的脑袋,“没事,别多想。”
江雾给自己灌了一大口可乐之后岔开话题,“我今天发现那谁好像——”
她顿了顿。江霁初挑眉,示意她继续。
“就是,”江雾酝酿着道,“家里没什么钱?”
江霁初不假思索,“养他!”
江雾迷惑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学习这么好吗?”江霁初突然问。
这题江雾倒是会,“因为这方面的基因在生你的时候用完了,一点儿没给我留。”
江霁初连连摇头,“因为我想给你做个榜样,这样以后你接管公司,我就能跟着你喝点汤了。”
江霁初用酒瓶碰了一下江雾的可乐,仿佛两个人已经达成了什么共识一般,“真照你这么说,凭那谁的条件,确实不如靠你养——所以能从明天开始天天向上吗?”
得。
绕来绕去还是为了这个破事儿。
“等到继承家业的时候也太久了,”江雾说,“不然我从明天开始养他好了。”
江霁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