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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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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雾看得出,这位教导主任是挺想送她回家的,但碍于另一边还有那几个问题少年要处理,所以他显得有点为难。
“那我先回去了,”江雾既不想失了礼貌又急于逃离这个让她尴尬的场面,“您忙吧。”
虽然这样说听着就更像是她打的小报告,但她也来不及再补救,抱着炸串转身逃了。
回到家的时候东西正好吃完。江雾把垃圾扔在门口,刷开指纹锁。
门一开,客厅里挂着的红色横幅就让她脑瓜子嗡嗡响。
“热烈庆祝江雾再次成为小爷的学妹。”
落款:全世界最帅的江霁初。
江雾:“……”
全世界最会整绝活的江霁初算是江雾不愿出国的原因之一。
北高和江霁初所在的北岛大学只有一墙之隔。没了左右护法,至少还有个江霁初来填补江雾的精神空虚。
这两人的年龄差说起来也是造化弄人。
江雾四年级的时候他初一,江雾初一的时候他高一,江雾高一的时候他大一。
两个人在同一个学校的时间只有小学那短短三年。
江雾郁闷了挺久的。
“所以你今天大发慈悲接我放学就是因为这?”江雾踢掉脚上的鞋。
“对啊,”江霁初坐在地毯上冲她翻白眼,“特意给你准备的惊吓,想亲自带你看来着。”
“你真的是凭自己的实力考上北岛大学的吗?”江雾发出内心深处的疑问,“你居然还是从北高特训班毕业的?”
“我当年可是北高特训班的种子选手,当然正儿八经自己考上的,不然还能让我们家程女士开后门吗?”江霁初义正严辞,“她真办这种事是要下台的。”
江雾盘腿坐到江霁初身边,细细打量这位当年的北高特训班种子选手。
种子选手在刚过去的那个暑假天天开跑车出去蹦迪,要么就是带朋友回家开黑,日子过得活色生香。
而江雾却只配呆在家里刷程昕给她搜罗来的题。
“这些是当代大学生该干的事情吗?”被嫉妒迷了眼的江雾决定教育江霁初。
江霁初开了电视准备打游戏,正在挑游戏卡,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不然呢?”
“你得好好读书啊!”
“我不,”江霁初背靠着沙发,懒洋洋地,“我是高等教育的漏网之鱼。”
“你不是,”江雾认真道,“你得继承家业。”
“你好好读吧,你来继承,”江霁初按着手柄,“到时候记得给我买信托,每个月按时打钱就行。我不想努力了。”
在继承家业这件事情上,两人与众不同地将谦让这一传统美德发扬到了极致。
江雾气死了。
“还有,你别整天打架,”江霁初盯着游戏画面,嘴里还在念叨江雾,“你妈昨天跟我说了,要是你到了北高还闯祸,家长会就让我去开。开什么玩笑,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我没整天打架,”江雾耐着性子,“至少今天没打。”
“那今天光跟在人家小男孩后面转了呗。你除了这两件事以外还能干什么?”
江霁初说这话的语气挺真诚,好像这也是他内心深处的疑问。
江雾面无表情,照着江霁初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江霁初立马避开,动作却有些迟了。
“我在操作,别烦我。”
江雾也不是不讲道理,坐在一边想着先等他打完再算账。但等着等着她又想起一件要紧事,突然好声好气叫了声“哥”。
江霁初被这稀有称呼吓得一哆嗦,“有话直说。”
于是江雾直说了,“怎么追人啊?”
江霁初短暂思考了一下,“你追人?”
江雾点点头。
“俗话说得好,女追男隔层纱,”江霁初往另一边挪了挪,“你追人——”
江雾期待地望着江霁初。
江霁初:“……隔座喜马拉雅。”
然后他成功收获一顿暴打。
“不是,就你这像个悍匪一样的,”江霁初揉着自己红肿的额头,“谁愿意被你追啊,嫌命长?”
“这不巧了吗,”江雾一拍江霁初大腿,“那人命硬!人家都说追他的才嫌命长。”
江霁初:“……”
“祝你们百年好合。”
他认真地说完这句,转过身就要接着打游戏。
“别啊,”江雾挡到电视机前,“你还没告诉我该怎么办呢。”
“我没告诉你吗?”江霁初反问。
两人对视了三分钟,江雾猛然醒悟,“你是说不当悍匪吗?”
江霁初按住她的脑袋把她往旁边推,“爬开。”
江雾犯了难,“我怎么觉得有点做不到呢。”
“去洗洗睡吧,”江霁初劝道,“说不定梦里实现了呢。”
“好吧。”江雾心事重重地起身。
江霁初目送她上楼,连游戏都顾不上打了,“不是,真去睡了?到底谁给你下了蛊,等我有空去会会他。”
江雾也没说能不能去,转身把自己关进了房间。
但她这天晚上睡得不踏实。梦里有只野猪拿着根打架用的棒球棍在追她,野猪还一直问“是不是你把教导主任叫来的”。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呜呜呜呜……”
第二天早上在教室里补觉的江雾哭唧唧地醒过来,随即就是一阵烦躁。
“怎么又是这个梦——”
江雾的懒腰伸到一半,目光和讲台上的老王对上。她胳膊在半空中僵了僵,又犹豫着放下。
“要不,”老王掂着黑板擦,“你出去清醒一下?”
这个说法算很客气的。江雾初来乍到,也不想让老王为难,于是顺从地站起身,直接从后门出去了。
这个时间正是一天中空气最清新的时候。江雾在走廊上深吸一口气,把那个懒腰伸完,视线从远处的大学部移到脚下那片深绿,最后落在一楼外面的空地上。
那里也杵了几个人,在罚站。
付闻屿站得还算直,戴着耳机,一副“凡尘俗事都与我无关”的样子。自来棕靠着旁边的树干打盹,身子一晃一晃的,每次快要摔倒的时候都会晃醒,然后站好接着犯困。其他人也东倒西歪,看他们迷茫的表情就知道都是还没清醒就来受罚了。
江雾胳膊肘撑在护栏上,双手托腮看向付闻屿。
晃来晃去的自来棕突然重心不稳,猛地栽到了付闻屿身上,然后又吓得赶紧弹开,“错了错了哥,我不是故意的。怎么他妈还没下课啊——”
他仰头打了个哈欠,正好和楼上的江雾对视。
“是她!”自来棕小心翼翼地扯扯付闻屿的袖口,语气却是掩藏不住的、莫名的兴奋,“昨天放学那个告密的!”
付闻屿抬头的那一瞬间,江雾猛地蹲了下去,让墙体把自己完全挡住。
那个纠缠了她一整晚外加早上半节课的噩梦重新涌上心头。
“还说什么今天肯定跟我表白,”江雾回头看了一眼教室里奋笔疾书的夏卉,“太毒了。”
这一上午,江雾都用来思考该怎么跟人家解释不是她告的密了。
但一直想到中午放学,她还没个头绪。
“走啊,吃饭去了,”夏卉敲敲江雾的桌角,“你放学不是跑得最快的那一个吗,今天怎么了?”
“今天累了,”江雾抛出这个不明不白的借口,随即诧异地看着夏卉,“你怎么光找我啊,没别人和你一起玩了吗?按道理说转学生一开始是最容易被排挤的啊。”
更何况还是她这样的转学生。
“对,我就是怕你被排挤。”夏卉随口应付,然后拉起江雾的手就往食堂去。
楼下那几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散了,江雾路过八班的时候还往里面看了看,没见着他们人。
“他们放学只会跑得比你快。”夏卉贴心解释。
“我突然没想明白,”江雾说,“他们是怎么进得了北高的。”
夏卉瞥她一眼,“你当时不也进了一中吗。”
“我那是考上去的啊,”江雾此刻替自己正名的样子跟江霁初没什么区别,“他们也是吗?”
夏卉突然不出声了。
“你别这样,我没有看不起谁的意思,我就是好奇而已,想知道北高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招生标准……”江雾还在解释。
但目光一转,她就看见了前面不远处的自来棕。
自来棕扛着个扫把,旁边堆着刚扫好的落叶。本来正要把落叶铲进垃圾桶里的,看到江雾之后他活也不干了,用扫把头指了指她们这边,“那谁,过来一下。”
夏卉权衡片刻,撒开了江雾的手,“我去食堂等你。”
江雾满头问号地看看跑远了的夏卉,又再看看自来棕,发现后者的扫把依然指着这边,“我?”
自来棕“啧”了一声,“不然还有谁?”
江雾往他面前挪了几步,“昨天真不是我告诉老师的,我就碰巧在那儿。”
树荫下乘凉发呆的付闻屿在这时被旁边人摇回神,眼中是带着倦意的懒散,“扫完了?”
“不是,你看林睿,”那人指了指自来棕,“又在为难小姑娘了。你说他是脑子有问题还是怎么着——”
付闻屿的视线跟着移过去,忽视了举着扫把的林睿,径直看向江雾。
北高女生的夏季校服是短袖白衬衫和膝盖以上的短裙,偏偏江雾的身高和长相更出挑,单拎出来给不知情的人看的话,大概不会想到她身上穿的是校服。
“有这么巧?”林睿不依不饶。
“啊,”江雾压着脾气,“那不然呢?”
这句话也许不是出自她的本意,但从来没人敢这么质问她,她也并不擅长解释什么。
付闻屿微微眯了眯眼,更仔细地观察江雾的神情。
像一只即将露出獠牙的小狐狸,又出于什么原因把自己封在了猫咪的躯壳里。但肉垫下的爪子还是蠢蠢欲动的,好像随时会亮出来把人抓伤。
付闻屿低笑一声,几步走过去,“干什么呢?”
江雾回头见是他,说话的语气也软了下来,“真不是我……”
付闻屿还比她高出一个头,从他这个角度看,她纤长的睫毛遮去了眼中的情绪,显得委委屈屈。额前的碎发看上去毛茸茸的,被风吹得直颤,仿佛能挠到人心上。
“你走吧。”付闻屿不自在地看向别处。
“真的吗?”江雾还有些迟疑。
付闻屿瞥了眼堆在地上的落叶,“不然要和我们一起罚扫吗?”
“那不用了,”江雾连连后退,语气像是在跟他客气似的,“我走啦。”
被晾在一边的林睿这时候才敢出声,“哎,你就这么放她走了?你不是最讨厌告密的人了吗?”
付闻屿皱眉,“她都说了不是她。”
“拉倒吧,她跟我说的明显就是假……”
“她是跟我说的。”付闻屿有点不耐烦。
林睿:“啊?”
“又不是跟你说的。”付闻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