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忘我》墨桃桃

5、第 5 章

　　许诺好几次变着法儿给他俩制造机会，她自己呢，最开始还在中间穿针引线，调节调节气氛，到后来干脆就不出现，只把穆言丢给谢语秋一个人。

　　一年一度的书市开始了，谢语秋每年都会跑到大老远的书市去搬一大堆书回宿舍。今年也不例外。只不过往年她都是拉上同学好友一起去，今年却没约到人。好容易才说服许诺这个懒人来陪她，许诺却在家蒙头睡到将近中午。谢语秋都已经在书市里转了好几圈，书也买了不少了，还不见许诺的人影。一通电话打过去，才知道这厮还没起床呢。谢语秋气得站在书市中间冲着手机大喊大叫：
　　“你个懒女人！就知道睡睡睡，变猪了你！”
　　许诺在电话那头连连赔不是。谢语秋训了她几句，强令她中午之前必须出现，她就在某某自助餐馆等她一起吃午饭，不见不散！
　　没等听清许诺在电话里又说了些什么，谢语秋就挂了电话，一个人背着装满了书的大背包、两手拎着两大捆书。十步一歇地挨到了那家自助餐馆。
　　累得够呛也饿得够呛，谢语秋给自己盛了好多披萨、鸡翅和沙拉，边吃午饭边等许诺。
　　谁知道最后等来的竟然是……

　　“谢语秋。”
　　身侧传来一个沉沉的嗓音，很好听。谢语秋一愣，抬头。
　　竟然是穆言！
　　谢语秋有点发怔。
　　“啊……穆言？这么巧？”
　　“……许诺让我过来找你。她说你买了太多书拿不动，急需苦力一名。”
　　谢语秋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但在穆言面前又不好说什么，只能在肚子里把许诺好一顿痛骂加暴扁。见穆言仍询问地望着自己，她忙尴尬地笑笑：
　　“许诺这家伙……真不好意思！我一个人可以，你回去吧！”
　　“是吗……”他看一眼座位上和桌子底下的书。“你拎得了？”
　　“我打车就行了。”
　　“……前边在修路，这一段路限行了。你起码得走两站地才能打到车。”
　　谢语秋哑口无言。
　　最后，她只好邀请他坐下一起吃饭。而后又想起他肠胃不好，似乎不该吃自助西餐。
　　“要不……换一家餐馆吧？”
　　“没关系，我不饿。”
　　话虽如此，为了打消她的顾虑，他还是去取了些浓汤和沙拉。就在谢语秋胡吃海塞的当口，他就只吃了这么一点东西。说实话，请这种人吃自助餐真是太划不来，主动提出请客的谢语秋不由得心生郁闷。倒不是心疼她的钱，主要是看他吃得实在太少，真是有点替他难受。
　　“你不多吃点儿？”
　　“不了。”
　　“再吃点儿吧……”
　　他摇头。像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他引开了话题。
　　“你怎么买了那么多书？”
　　谢语秋呵呵一笑，“便宜啊，我最爱逛书市了。那么多便宜好书，忍不住就买多了……”
　　“买这么多，自己一人怎么拎得回去？”
　　“……其实还有好多忍住了没买呢，不然得用板车来拉了。”

　　吃完了饭，穆言替谢语秋拎着两大捆书出发了，到底是男人——虽然谢语秋认定他是属于比较弱的那一类男人，但力气总比女人大得多。不过，远路无轻载，走了一站多地，好容易才打上车，穆言的衬衣都被汗水浸湿了。谢语秋挺不好意思地递上纸巾，又送上一瓶随身携带的矿泉水，嘴上连连道谢。他一一接过，挺客气地叫她别在意。
　　到了学校，出租车不能往里开，两人步行穿过校园，来到研究生宿舍。一放下沉重的书，两个人都是累得口干舌燥，谢语秋连忙请他坐了，他好像也累得够呛，满头是汗，谢语秋忙把一整盒餐巾纸全都递给了他。
　　“很累吧？真不好意思……”
　　“没事。”
　　她注意到他的脸色有些泛白，心里很过意不去。
　　“再多坐一会儿吧……我请你吃晚饭。”
　　“不用了。”
　　两人客气了几句，谢语秋还想留他吃饭，却见他一蹙眉。
　　“……我想去洗把脸。”
　　看他仍是不停冒着汗，谢语秋忙起身把走廊另一头的水房指点给他，自己就在宿舍门口等着。可过了好一会儿还不见他出来，她心里忽然有点不安起来。
　　几步奔到水房门口，果然听见里头传来呕吐声。她吓了一跳，也不管这是男生专用的水房，里头就是男厕所，一下子冲了进去。
　　穆言两手撑在水池边上，打开水龙头冲掉了呕吐物。
　　“穆言？怎么了？没事儿吧？”
　　他摇摇头，紧接着又是一阵干呕。谢语秋忙替他拍着背。可他好像再也吐不出什么。
　　穆言伸手捧了自来水漱漱口，又洗一把脸，这才直起身子。谢语秋看到他的脸色苍白，心里不由一阵担心。见他步履维艰，她立刻扶着他走回宿舍，让他坐在了床上。他却好像连坐着的力气也没了，脑袋靠着床头的书架，一只手深深地按进胃里。
　　“怎么了穆言？胃痛吗？”
　　穆言皱着眉，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怎么回事啊？是不是……中午吃坏了？”
　　他看出她的内疚和担心，立刻摇头。“不是……早上就不大舒服……”
　　可他的话让谢语秋更加内疚了。原来他一早就不舒服，可还是陪着她吃了西餐，还做了苦力……谢语秋后悔不迭，同时也在心里责怪自己的疏忽大意和许诺的馊主意。不等她再多想，又见穆言眉头皱得更深，他的额头满是水珠，也不知是刚才的自来水，还是他的汗水，双唇也毫无血色，身子弓了起来，两只手朝胃里掐得更深。
　　谢语秋忙翻箱倒柜找起药来，结果还真被她翻出一盒胃药，可是穆言却摇头不肯吃。
　　“胃药……不能乱吃……”他咬着唇，低声道。
　　谢语秋暗骂自己糊涂，看来这位病人比她还清醒几分。她做个深呼吸，冷静一下思绪，然后扶他躺到床上。一开始穆言还不肯，大概是怕弄乱别人的床铺。谢语秋边劝他躺下，一边给许诺打了电话。可这丫头的手机却处在关机状态，很可能是没电了。谢语秋无奈，找不到援兵，她又想到可以去医务室求救。谁知穆言却拉住了她。
　　“不用……不用，我没事……”
　　“这还没事哪？你都这样子了……”
　　“真的不用……休息一下……就好了……别去找人……”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语气却很坚决，那样子好像真的很排斥她去找人来。想到他也许是不想被外人看到他的狼狈样，谢语秋只好作罢，她替他脱了鞋，垫好枕头，盖好被子，焦急地守在一旁。
　　他闭着眼，抿着唇，强忍着一声不吭。谢语秋替他擦去额头的虚汗，略微犹豫一下，然后将手伸进被窝，摸到他摁住胃部的手。他的手冰凉的，缺乏应有的温度。她的手掌滑入他的手掌之下，抚上他的胃。他的胃同样冰凉，还有点发硬，伴随着阵阵痉挛。于是她小心翼翼地，替他一下一下，极其轻柔地按摩起来。她感觉到他的身体微微一僵，似乎试图把她的手推开，但可能是没有力气，又或者屈服于胃里肆虐的疼痛，最后还是任由她那样做了。
　　谢语秋的按揉逐渐扩展到腹部，慢慢地，他不再抗拒她的安抚，身体也渐渐放松下来。好一会儿，他终于有力气睁眼看她了。
　　“你睡一会儿吧。”谢语秋轻声道。
　　他没有回答，只是又闭上了眼，没多久便昏然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