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Part6 恩与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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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个药这么长时间？”
“有些事耽搁了。”
见周兴兴不想说话，周局长没再多问。
“把药放那儿吧。”
“嗯。” 周兴兴把药放在桌子上，“我出去接杯水。”
周兴兴拿起水杯，走出房门。
“O型……AB型……”
……所以，我根本不是她的亲生儿子 。
热水慢慢地从水杯里面溢出来。他回过神，迅速关掉了水闸，看着被热水烫红的手背，陷入了沉思。
不是亲生的这个问题，其实他早就有所察觉。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真相来得竟然那么突然。
就像是无意间揭开的一道伤疤。
他走回病房，将水杯递给周局长。
“我现在恢复的差不多了，过阵子应该就能出院。”
说完，她稍微沉默了片刻，语气强硬的说：“其实，你没必要来照顾我的。高三学习紧、任务重，不需要把这些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周兴兴嘴唇微张，还想再说什么。
可周局长的态度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他也只能就此作罢。
其他病人都在午睡，只剩母子俩面对面沉默着，整个病房陷入了一片寂静。
过了许久，周兴兴才开口：“妈，我……从一开始就叫周兴兴吗？”
周局长的表情看起来没什么变化，水杯上的手却微不可见地紧攥了一下 。
周兴兴反复斟酌着词句，仿佛需要下很大决心，才能接着问：“我的生日真的是我的出生日期吗？”
周兴兴的生日，其实是周局长收养他的那天。
周局长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很快转移了视线。
她扯出一丝笑，若无其事地说：“当然啊，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 周兴兴笑笑，“就是问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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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知道这一切后，他一直期待着周局长能够和自己坦白。
可周局长并没有。
两人也渐渐疏远了。
2018年高考当天，一场意外导致周兴兴与高考失之交臂，但周兴兴放弃了复读的机会，要在仪城公安局里当一名警察。
周局长自然不允许成绩优异的周兴兴放弃上大学。
两人为此冷战了很长时间，周局长最终还是妥协了，让他当了一名协警。
虽然两人都在仪城公安局工作，见面的机会比上学时多了很多，但他们的关系却早已产生了无形的隔阂。
虽然周兴兴一直努力尝试着缓和他们这如履薄冰的母子关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可他不希望的一切，还是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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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周兴兴16岁。
榆树下，少年站在窗旁打电话。
“好，我知道了。”
话音刚落，对方就挂了电话。
“周兴兴？”
“嗯？”少年转过头，看着一步步走来着的穿着刑警制服的洛晴。
洛晴试探着问：“邢局怎么说？”
周兴兴摇了摇头，回答说：“邢局跟我说老局长来了，他们应该会和老局长一起，就不去参加你的生日聚会了。”
“哦，这样啊……”洛晴虽然早就想到周局长他们不会来，但心里还是有些失落。
她叹了口气，说：“说起来，周阿姨当局长最起码得有十年了吧？”
周兴兴：“嗯。”
“时间过得真快啊。”
转眼间，他们都长大了。
当年那个整天喊亲爹老爷子的少年，现在成为了仪城公安局法医处最年轻的主任。
当年那个蛮不讲理的小女孩，现在也成为了刑警队的成员。
“你说，”洛晴问周兴兴，“如果去年没有发生那件事，现在我们会不会都在上大学，而不是在公安局？”
周兴兴微张着嘴，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那都是过去式了。”他沉默了许久才说。
说罢，周兴兴从她身旁走过。
“兴兴。”洛晴叫住他，一字一句地说：“你和周阿姨一定要好好的。”
周兴兴脚步一顿，说：“知道了。”
洛晴站在原地，看着少年离开的背影。
不要像我和爸爸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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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吗？周局前两天去了监狱。”
“真的假的？”
“真的，我有个朋友在监狱那边工作，那天我去找他，结果就看到了周局长，当时可把我给吓坏了。”
“周局去监狱干嘛？”
“据我那朋友说，好像是里边的谁出狱了，周局去送送他。”
“我去，公安局局长亲自送他出狱，谁这么大排面？”
“谁知道呢？不过这事儿你可千万别到处说啊……”
不远处，一个少年站在树旁盯着他们。
光线透过树叶，在警服上落下斑驳的树影。周兴兴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局长办公室门前。
他站在那里，犹豫着要不要敲门。
少年深呼吸了一口气，举手欲敲，不知为什么又放下了。
正准备转身悄悄离开，就听到了里面的人说的话：
“周兴兴知道那件事吗？”
是一个老者的声音，应该是老局长。
听到自己的名字，周兴兴停住了脚步，等待着周局长的回答。
没等到周局长的回答，倒是响起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这么大的事，应该已经告诉他了吧？”
是邢局。
“还没有告诉他。”周局长打断道。
“什么？”邢辉难以置信，“你居然还瞒着？周兴兴那孩子这么聪明，不可能没有一丁点儿察觉！”
“就算你一声不吭，他也会迟早发现你不是他亲生母亲这件事！”
周兴兴瞳孔猛然骤缩，整个人僵在原地。
“不必再提了。”
周局长打断了他的话：“这是我和周兴兴之间的事。”
他攥紧拳头，猛地将局长办公室的门推开。
“不必再提？你到底还要打算瞒着我多久！”
屋内三人震惊的目光汇聚在他身上，他紧握着拳，浑身发抖着站在原地。
“兴兴？”周局长失声道。
周局长与他对视，又很快地移开目光，屋内另外两人相对无言。
周兴兴拳头握紧了一下，深呼吸了一口气，又抬起头，语气没什么起伏地问：“没什么要说的吗？”
“你早就知道了吧。”
“……”周兴兴反问道，“那你想过要跟我坦白吗？”
她迟疑了片刻，说：“其实……是想过的。”
“那不必再提又是什么意思？”周兴兴苦笑。
周局长顿了一下，回答道：“我怕你知道真相后，不愿意再认我这个母亲。兴兴……”
“够了。”周兴兴打断了她。
他声音哽咽着，一个字一个字地问：“我们之间真的像是一个母亲和儿子吗？”
周局长愣住了。
她本以为只要能够给周兴兴营造一个良好的成长环境、满足他的愿望，就算是尽到了一个母亲的责任。
以至于她从根本就没有想了解周兴兴想要的倒底是什么。
当她回过头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亏欠这个孩子太多太多了。
一个孩子，长期的冷漠能使他只要一个关心就能很高兴，更何况那个人还是他的妈妈。
但她和周兴兴之间已经不是说一句关心的话语，或者一个关心的举止所能弥补的了。
她又能做什么呢？
“周局。”周兴兴听到自己习惯性地对母亲喊出的称呼，连他自己都愣了愣。
他们变成这样已经多长时间了？
他早已不记得。
自从他参与了市局的工作后，周局长就不再允许他叫她妈妈。
私下也不行。
想到这些，周兴兴就没有再改口。
因为她不愿。
“再见了。”
一瞬间，周局长竟有些恍惚。
不知何时，那个软软的小团子已经长成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少年。
少年的性格随了她，连眉眼都透露着生人勿近的气息，让人觉得难以亲近，甚至连她这个母亲也被阻隔在外。
她看着眼前这个渐渐离她而去的少年，又想起小时候的那个软绵绵的总爱扑在她怀里撒娇的小男孩，一股心酸的滋味涌上心头。
她眼眶泛酸，猛地伸出手，又缓缓放下。
只是定定地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少年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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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兴兴离开市局的时候，已经下午五点半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市局门上的警徽。
市局门口的警徽在烈日下熠熠生辉，就像它本身就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他走了，留下的只有他脱掉的警服和一封辞职信。
此时此刻的他明白，自己已经不再是个警察了。
出了警局之后，之前问的事也有了结果。
得到的结果只有一个名字：高飞。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Part6 恩与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