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慕雨年年

2、Part2 这纷纷扰扰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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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9年夏，仪城。

　　“陈集市场到了，开门请当心，下车请注意安全。”

　　公交车靠着站牌缓缓停下，车门刚打开，就有一阵热浪扑面而来。

　　少年提着行李箱下了车，许是车里空调温度开的太低，刚出来就觉得热。

　　他站在车站旁，低头给人发微信：

　　是双拥公园这边的陈集市场吗？

　　对方很快回了过来：

　　对，就是那个。

　　少年关闭手机，拖着行李向前走。

　　很快，又有消息发了过来：

　　你让我查他住哪干什么？这个叫高飞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

　　你跟周局的事我听别人说了，你俩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竟然不是亲生母子？

　　少年看到这条消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他。

　　消息提示音还在不停地响着：

　　周局瞒着你的身世一定有她的苦衷。
　　行了周兴兴，消消气回来吧。

　　周兴兴打了字又删掉，最终保持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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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九点。

　　“终点站，信用联社，要下车的乘客，请及时做好准备。”

　　这是16路公交车的末班车，司机早早熄灭了车里的灯，按照规定的路线开到终点站。

　　抵达终点站后，他把车停靠在终点站里面。正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突然注意到了车里竟然还有一个人。

　　那少年看着十五六岁的样子，抱着一个黑色背包，熟睡着蜷缩在阴暗的角落。
　　他穿着一身黑，整个人埋没在黑暗里。两条长腿因为空间不足勉强地弯曲着。

　　老司机看到这副模样，内心不禁感叹现在的孩子不容易，并走上前去轻轻地拍了拍他。

　　“唉，小伙子，醒醒，该下车了。”

　　“嗯？”高飞迷迷糊糊地揉揉眼，见车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抱歉……”他拎起旁边架在台子上的行李箱匆匆下了车。

　　“都九点多了啊。”高飞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背上背包，拉着行李箱往商业街的方向走去。

　　十分钟左右的时间，他来到陈集市场附近的双拥公园。

　　晚上的公园比白天的公园人要多得多，附近小区的大妈们聚在一起跳广场舞，情侣们在花坛间散步，孩子们拿着荧光棒你追我赶。

　　正当高飞看着公园的夜景时，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他摁下接听键，还没来得及讲话，电话那头的房东大妈用本地话滔滔不绝道：“孩儿啊，到地儿没？俺在这广场跳舞把送钥匙的事儿忘了。别急哈，这就给你送过去。”

　　虽然高飞是本地人，却只听得懂大概意思，努力地回答道：“别来了……还是我去找你吧……”

　　“啥？”大妈反应过来顺口答应道：“也中也中。就在这大石头旁边。”

　　“嗯。”高飞挂掉电话。

　　在仪城，大多数人说的都是普通话，像房东大妈这样，还用本地方言说话的，已经很少见了。

　　大妈是从农村来的，与丈夫在外打拼了多年存了钱，才在刚建的西城区买了房，而儿子在近两年挣了钱，买了小区房。夫妻俩又不愿意把老房子卖掉，所以才把老房子低价租给了高飞。

　　高飞也是在前两天看到墙上贴的房屋出租，才联系了大妈。跟大妈在微信上沟通了一下午才确定要来。

　　“孩儿啊，累坏了吧？来，俺帮你拎着。”许是见了生人，大妈口中的方言换成了不太标准的普通话。

　　她边说边热情地给高飞拉着箱子。

　　高飞一时被房东大妈的热情整得不知所措，连忙点头：“啊，好，谢谢大妈。”

　　“没事儿，跟俺还客气什么呀。”

　　高飞听着她蹩脚的普通话无奈的说：“本地人，说方言就可以了。”

　　“俺还以为是外地人嘞。”大妈的口音又变成了本地话。

　　高飞笑而不语，跟在大妈后面向老房子走去。

　　“对了，”大妈在半路上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

　　“今早又搬来了一个。”

　　高飞有些不情愿：“又搬来一个？”

　　“对，我儿子带过来嘞，说就要租这个地儿。跟你差不多大，长得挺俊一小男孩儿。”房东大妈见高飞有些不情愿，“没有提前告诉你是俺不对，我也是在儿子今天早上把人带过来才知道。”
　　“这样吧，租价对半，水电费你俩一块儿出。”

　　高飞连忙解释道：“没没没，不是那个意思。我其实都行，不介意合租的。”
　　“是吗哈哈哈……那就好，那就好。”

　　合租对于他来说是没什么问题的，室友是个什么样的人，能不能相处的来，这就不是他能决定的了。

　　一路上，大妈都在跟他讲早上来的那小男孩儿长得有多好看。

　　高飞跟在大妈后面只是笑笑。

　　最后大妈也不忘夸他一句：“你长得也挺俊。”

　　“啊？”高飞回过神，连忙道：“谢谢。”

　　高飞的样貌跟普通人比起来也算是出众。
　　他长着一双好看的柳叶眼，鼻梁高挺，脸庞棱角分明，这长相说是明星也不为过。

　　跟公园附近的双拥小区相比，陈集市场周围大多是又老又破的居民房。
　　大妈的老房子位于三楼，不算高，上下楼买东西也方便。

　　“东西我自己提上去吧。”

　　“走呗，俺帮你拎上去。”大妈边说边要把箱子提上楼。

　　“不用了，谢谢啊。”高飞连忙将箱子拎过来。

　　“那行吧。”大妈从裤子口袋摸出钥匙递给高飞，走的时候还不忘安排他俩要相处好。

　　高飞表面虽是笑，心里却不这么想的。

　　相处？不闹出什么事儿就不错了。

　　他自己一个人把东西提到三楼，掏出钥匙开了门。

　　门里面一片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他扶着墙在黑暗中摸索了一阵，才找到了开关。

　　灯“啪”的一下子亮了，他一眼看到了一个开着门的正对着他的房间。

　　那是一个不算太大也不算太小的房间。
　　他走进房间打开灯，看到一张很大的双人床摆在中间，床的旁边是一个桌子，上面放着台灯，靠墙的地方搁着一个大衣柜。整体看起来还不错。

　　他把东西放在这个房间，去其他几个房间里面转转。

　　卧室往南是厨房，再往南是卫生间，最南边还有一个紧紧关着门的房间，那应该是另一个卧室。与厨房对着的是餐厅，一张桌子摆在中间，旁边放着几个椅子。餐厅往南就是客厅和阳台。

　　他在这房子中看了几圈，最后在那个紧闭着的房间门前停下了脚步。

　　要不要……去跟他打个招呼？

　　高飞抬起手正要敲门，想想还是算了，都十点多了，人家应该已经睡了。

　　“叮铃铃——”他打开手机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

　　“都大半夜了，谁还打电话。”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接了电话：”喂？”

　　“喂？请问是高先生吗？”

　　高飞不知道那人给他打电话干嘛，“对，我是。找我有事吗？”

　　女子语言流畅地介绍道：“您好，我们这里是房产中介。不管是别墅、小区房，还是学区房、居民房。只要您有兴趣，我们可以为您提供让您最满意的房源，请问您有买房子的意向吗？”

　　“不用了，谢谢。”他挂掉电话，随手把手机撂在沙发上。

　　当他拉着箱子从卧室走回客厅时，又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他把箱子打开平摊在地上，一手抓起放在沙发上的手机。

　　还没等他开口，对方就说了一串话：“尊敬的用户，您好！XXX，真方便，老百姓网上办事的唯一官方选择……”

　　“不用了。”他再次挂掉了电话，“这年头，推销都换着法的打吗？”

　　他去厨房烧了壶水，又走回客厅，蹲在箱子旁收拾东西。

　　“牙膏，牙刷，毛巾……”

　　另一个卧室里睡着的那个人听见客厅传来的噪音，烦躁地翻了个身。

　　又一个广告推销打来的时候，高飞开始有些不耐烦了。

　　“你好，我们这里是游泳健身……”

　　还没等对面推销的把话说完，他就已经挂掉了电话。

　　过了两秒，手机再次响了起来。

　　高飞忍无可忍，接了电话就开始大骂：“妈的，大半夜了还推销，你们烦不烦啊！”

　　“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儿给我打电话推销。你们精力旺盛就不要打扰别人正常休息好吗？月底了发奋图强挣业绩，是不是需要让央视为您的敬业精神颁布个感动中国十大人物？”

　　“真是不明白了，你们晚上都不下班的吗，自己被迫工作睡不成觉，还要让别人合不上眼是不是……”

　　他骂了足足有三四分钟，并且没有一句重复的，把对方怼得直接挂掉了电话。
　　挂掉电话后，他才发现厨房的水烧开了，不断地发出响声。

　　这时，那个紧闭着的门开了。

　　里面走出来一个看起来跟他差不多大，个子挺高的少年。
　　少年长得很俊俏，尤其是那双眼睛。
　　一双单眼皮的桃花眼，这种眼型本来应该很多情，可放在少年脸上却给人一种“桃花潭水深千尺，里里外外都是冰”的感觉。

　　一种冰山美人的即视感。
　　美是真的美，冷也是真的冷。

　　虽然早就听房东大妈说过室友长的特别好看，不过高飞在见到本人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

　　卧槽……美人啊……

　　少年眼神不屑地在他身上从上到下扫了一遍，随后一脸不耐烦道：“说够了可以闭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