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慕雨年年

11、Part11 murder of again

　　周兴兴不记得高飞是怎么跟来的。

　　回过神的时候，人已经站在了案发现场。

　　警戒线把现场内外阻隔开来，外面是拥挤的人群，里面是忙碌着的面色凝重的警察。

　　警戒线中央，王宁的尸体被肢解成六个部分。
　　尸体在水里泡的时间有些长，看起来发白发胀。散发出的臭味在雨后的清新空气中显得格外刺鼻，让周兴兴胃里忍不住一阵恶心。
　　他以前经常会去看各种凶案现场的图片，总以为就算是现场也没什么好可怕的。
　　可当他站在这里的时候，才明白事实根本不如他所想。

　　在这里，周围的一切都在告诉他一个生命的流逝，前几天说要“为她讨回公道”的律师，转眼间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周兴兴莫名感到一阵不寒而栗，就好像四周的人全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他和那个幕后凶手。

　　突然，他被人拍了一下。
　　少年怔然回神，猛地看向拍了他的那个人。

　　高飞吓了一跳，有些窘迫地说：“刚刚只是看你脸色不太好，就想叫你一下，没想到反应会这么大……”

　　周兴兴默默盯了他一阵，又把视线转移向里面说：“我没事。”

　　少年脸色发白，嘴唇也没什么气色，看起来一副没精神的样子。

　　“真没事？”高飞又问。

　　“嗯。”周兴兴看着警戒线内行色匆匆的身影，停顿了片刻问道：“你不害怕吗？”

　　“为什么要害怕？”高飞不答反问。

　　周兴兴没回答，却听高飞在说：“每天都会有人死，可能是意外身亡，也可能是惨遭谋杀。如果你每天都在为一个陌生人的死亡而感到害怕的话，那还能正常生活吗？”

　　“不是陌生人，”周兴兴说，“我和他……算是萍水相逢吧。”

　　高飞沉默了一下，扭头看向周兴兴：“我知道你在为他的死而感到难过、后悔、甚至自责。可别人的生死终究是别人的，再怎么难过，人也不会活过来。”
　　“与其在这难过，倒不如期盼警方能够早日抓到幕后凶手，也好让死者在天之灵能够瞑目。”

　　“嗯，”周兴兴回望向他，眼神变得坚定：“一定会抓住他的。”

　　见杨队长一身便衣过来找周兴兴的时候，高飞很自觉地退到了一边。

　　“这儿人多，换个地方聊。”
　　“嗯。”

　　杨杰队长近两年才调任过来的，来到公安局便直接做了刑警队长，现如今年比齐铭还要大几岁。

　　第一次见到周兴兴的时候，只觉得是哪家的官二代来警局体验生活。
　　与周兴兴相熟之后才从齐铭那里得知他竟然是周局长的儿子。

　　一开始，杨队长是不屑于与周兴兴这种“关系户”为伍的，然而就在杨队长为案子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一个陌生号码加了他的微信，给他提了许多破案方面的建议，结果事实都如对方所料。

　　杨队长身为一个从军队出来的刑警队长，虽然武力值很高，但在案件的推理方面仍有一丝欠缺。
　　于是他打心底对这位推理高手生出一种敬佩之意，后来他才知道那个陌生号码就是周兴兴。

　　在那之后，他和周兴兴保持了这样的联系。
　　一来二去，便成为了私下里交好的朋友。

　　“他就是你之前查的那个高飞？”杨队长开门见山地问。

　　周兴兴看了一眼河边少年的身影，“嗯”了一声。

　　相比局里的其他人，周兴兴是比较喜欢跟杨队长打交道的。
　　自己不好插手案子的时候，就可以通过杨队长收集线索。
　　想调查什么的时候，就找杨队长帮忙调查，权限高，而且不会多问。就算问了，不给解释也行，反正杨队长不在乎。

　　不过这次调查老局长的原因，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

　　两人共同沉默了一阵后，杨队长说：“其实在你托我关照王宁的那天，他就已经失踪了。”

　　周兴兴瞪大了眼睛，转头看向他。

　　杨队长好像察觉不到周兴兴的目光似的，他自顾自的点燃了一只烟：“我害怕你知道后会直接去找那个老局长，到时候再遇到什么危险，所以就没告诉你。没成想，人竟死在了荒郊野外。”
　　“抱歉，是我的失职。”

　　周兴兴没回话。
　　他表面上看起来不为所动，手底下却早已暗暗攥紧了拳头。

　　其实杨队长的担心是对的，如果真让周兴兴知道了王宁失踪的事，他很有可能再去茶馆找老局长。

　　就现在而言，他恨不得将这个杀害王宁和张艳玲的真凶千刀万剐。

　　“凶手十有八九已经知道你在查这个案子了。”杨队长说：“既然凶手选择了再次杀人，那就肯定能露出破绽。”
　　他拍了拍周兴兴的肩：“一定能将真凶绳之以法，相信警方，也相信你自己。”

　　河边，高飞和洛晴四目相对。

　　高飞见旁边这女生打量了他好一阵，忍不住问：“看我干嘛？”

　　“……”洛晴先是尴尬了一瞬，又不太自然地说：“刚刚见你和周兴兴在一起，想必你应该就是周兴兴他室友吧。”

　　高飞“嗯”了一声，问：“那你是？”

　　“我叫洛晴，和周兴兴算是发小关系吧。”洛晴自我介绍道。
　　“我叫高飞，如你所见，我和周兴兴是室友关系。”

　　洛晴打量了他两眼：“果然是阳光大男孩啊。”

　　听到这话，高飞笑了：“没怀疑过我是女生？”

　　“没，他有室友就够让我意外的了。”洛晴回答。
　　“更何况，他一个从不跟陌生女孩打交道的人，怎么可能会找一个女生合租？”

　　“看来你还挺了解他。”

　　“那是，”洛晴一副傲娇的样子，“也不看看我和他什么关系。”

　　高飞微微勾唇，语气坏坏的：“哦。暗恋与被暗恋的关系？”

　　“胡说什么！”洛晴被戳穿了心思，有些恼羞成怒。

　　这人丝毫没有要停止的意思，反而变本加厉：“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姐姐？就七夕约人这件事，心思这么明显，是个人都能看出来的好吧？”

　　“就见个面而已，还不能约人出来了？”

　　“能能能，当然能。”高飞直点头。
　　洛晴：“……”

　　洛晴胡编乱造的这些借口，高飞显然是不信的，而且这人还不停地拿周兴兴忽悠她。

　　直到周兴兴过来把人领走，他才停止忽悠。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高飞跟在后面时不时喊周兴兴名字。
　　即使周兴兴不理他也丝毫不耽误他喊。

　　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跟着周兴兴走到一家店门前。

　　高飞懵了：“清叙一品？”

　　“嗯。”周兴兴这才有了音。
　　他说，“在外面等着，我去去就来。”

　　高飞：“……哦。”

　　推开茶馆的门，前台小姐一眼就注意到了他。

　　“老板今天不在。”

　　“不是找他的，来问个话就走。”
　　他想了想问：“最近茶馆有在营业时间段关过门吗？”

　　“关门……”女子想了下，“就在你上次来茶馆的那天，下午就不开了。在那之后又休了一天假，到了第三天才重新开的门。”

　　周兴兴想到了那天是七夕，又问：“茶馆会在特殊节日关门吗？”

　　“不会，”她回答，“茶馆是每天都开的，那天也是意外收到了休假的消息。”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

　　从茶馆出来回陈集市场的路上，高飞发现周兴兴情绪明显不太对，就好像在压抑着什么似的。

　　只见周兴兴一直在前面走着，步子越走越快，完全没有顾及后面的高飞。

　　高飞被他这莫名其妙的负面情绪搞得逐渐暴躁，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强行勒令他停止：“周兴兴！我他妈真搞不懂你在想什么！有本事你去抓凶手啊！在这甩脸色他妈给谁看呢！”

　　“闭嘴！”周兴兴一下子甩开他。

　　周兴兴骂人虽然是压着嗓子的，却给人一种冷静自持下随时有可能会爆发的感觉。
　　这样的他，高飞还是第一次见到。

　　“如果你遇到这样的情况，”少年咬牙切齿地说，“根本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心安理得的做个旁观者。”

　　高飞被周兴兴话里的意思整得一愣，茫然问道：“什么意思？”

　　周兴兴极力强迫自己冷静，可他整个人还是忍不住地颤抖着。

　　“我该相信他的。”

　　过了片刻，少年缓缓道：“如果不是因为我，王宁就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