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黄金年代》北地胭脂

5、第五回

　　第五回
　　别空门小僧知身世
　　入东宫太子辨雌雄

　　上回说到小阳微一路追探万花楼众人下落不提，且说这小和尚慧灯那日脱离黑影，听得小阳微一声快跑，便没命似也冲出黑巷，听得身后小阳微挨打之声，忙停下来想折回去，不料被一领头的军官看到，竟一声令下，几十人齐齐向他奔来。

　　慧灯暗自一声不好，转头就跑，但没几步便被团团围住。领头军官快步向他走来，来势汹汹，慧灯吓的以袖遮面心想这几拳挨打是少不了，真是刚出狼爪，又落虎口。不料那军官竟单腿跪下，抱拳道一声得罪，将慧灯拦腰抱起，塞进一旁的八人大轿。一路护送往皇城方向送去。

　　慧灯从轿中偷偷掀开帘子一角，希望找到什么能逃脱的机会，却看那军官目光凌厉，紧贴轿旁，警戒非常，半步不离，当下就气馁了七八分，只得乖乖坐在轿里不敢造次。过了大约半个时辰，突然见轿子拐进了一处赭红色门墙琉璃瓦的别院，领头军官亮出腰牌后便一路畅行。

　　一路奇花异草，芳香扑鼻，又有假山池塘婉转曲折，好一处曲径通幽处。轿子过处，遇见的丫鬟们都颔首万福，头也不敢多抬。慧灯在轿中都能感觉到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感，虽然尚未有人跟他说什么，但这种莫名的恐惧感让他坐立不安。这是什么地方，他将见到什么人，他心里后悔内疚从恩露寺里逃出来，害的小阳微生死未卜，自己下落不明，他一遍遍思念虽然严厉但仁慈的净慈大师，想念啰嗦的老夫子和清规戒律，不知道自己还能否见到他们。

　　他突然感觉到眼睛湿湿的，开始还能忍住低声，渐渐得害怕占据到主导，他有点索性放声大哭起来，正觉得内心憋屈感宣泄得甚爽的时候，轿子停了。慧灯的哭意一打岔，又停住了。忽听得外面有熟悉的声音跟军官说话，那军官便带着所有护卫撤走了。慧灯大喜，掀起帘子朝外面喊道：“大师救我！”

　　净慈大师见到慧灯，倒没有像以往他犯错了以后板着脸训斥，而是露出了欣喜，笑而不语，竟弯腰行了个大礼。于是来了八个宫服男子重新起轿，净慈大师跟着，往深处去了。

　　慧灯的悲一下子忘得一干二净，反而一肚子疑惑难解，他掀起帘子问一旁跟随的净慈大师：“大师，我们这是去哪儿？你告诉我吧，我情愿抄写经书一百遍。”大师笑而摆手不语，亦做手势让慧灯不要再说话了。慧灯会意，便不再说话，他这才发觉轿子在红墙绿瓦中穿行了很久，每一处景看上去都很美丽。

　　半柱香晨光过去，一行人将轿子停下，净慈大师撩开轿帘，将慧灯领了出来。慧灯一路轿子坐的腿酸麻，一下来便蹦跳了两下。净慈大师压压眉，轻声道：“太子殿下，不可失礼。”慧灯听得一惊，再看眼前跪了一排宫女太监，领头的那个宫女明显年长于他人，亦宫服样式刺绣细过他人，深深道了万福后言：“奴婢木棉恭迎太子殿下事佛归来。”

　　慧灯惊得足无措，只能一个劲看净慈大师。净慈倒是跟那领头丫鬟点点头：“太子殿下一路辛苦，你们伺候他沐浴更衣吧。”不等慧灯有反应，净慈携了他往里厢走去：“这便是你住的毓庆宫，木棉是你的贴身宫女，她原先是洛太后的贴身宫女，所以有事可与她商量。余下的事情，你先沐浴更衣后再说。”

　　木棉向净慈微微颔首，便携了慧灯之手往里间去了，不一会其它倒水焚香的宫女撤了出来，只留了木棉和另一唤作月吟的宫女服侍慧灯洗浴更衣。

　　慧灯何曾有过这样的礼遇，惶恐不已，更见了两位姑姑似也的宫女为他脱去僧衣和亵衣，臊得直把身子转过去。木棉笑道：“太子殿下出生的时候，还是奴婢帮着擦洗干净呢。”慧灯一面钻到奇香扑鼻的浴桶里，一面睁大眼睛奇道：“姑姑也曾见过我？”木棉忙答：“折寿煞奴婢了，可不能喊姑姑。这一晃七年过去了，太子殿下都长这么大了。这可好了，终于回家了。”
　　慧灯何曾有过亲人与家的感觉，心头一热，鼻子一酸，眼泪珠子就滚下来。那木棉和月吟吓得立马跪下，又引得慧灯在浴桶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这一番澡洗得半天，终于得了，慧灯转头发觉原先衣物都已被拿走，月吟捧过来蚕丝亵衣服侍穿上，木棉又朝外招了招手，进来四名宫女无一不是豆蔻年华，身着锦衣，看得慧灯目不转睛。这四人捧着刺绣浅青色交领深衣、大科绫罗紫红色常服袍衫，前后及两肩、各金织蟠龙一、乌纱翼善冠及束腰如意苏绣玉带，一一为慧灯穿戴上。

　　左右拥着带到净慈大师面前，净慈见状，忙扶他上了主座，正冠拂衣，与众宫女太监再行大礼。一番礼仪行罢，净慈朝着木棉使了眼色，木棉便遣去了闲杂人等，命月吟关起门守在外面，自己则与净慈留在里间。

　　慧灯忙问道：“大师，快告诉这是怎么回事。”净慈方叹了口气，不紧不慢地说道：“太子殿下，本想待你再年长一些讲给你，但现在看来时机已经成熟了。”

　　一席话后，慧灯方明了这前后原由。原来这净慈便是当年凤仪宫洛皇后的贴身宫女紫烟，洛阳子兵谏一日，正是她护得太子得以降生。明德皇帝高远经此一事后看破红尘，在宫里设安乐佛堂，整日吃斋念佛，不理朝政，命洛皇后垂帘听政，处理政事。洛皇后虽为女流，却□□非常，加之以洛家朝中元老，手握兵权，将这朝政处理得有理有节，不仅减免赋税，与邻国增加贸易往来，亦敬佛正经，将高远时期营造的社会淫靡之气一扫而清。高远原先莲妃所生之子高歌，在兵谏后惊吓过度，不出冬季便得伤寒过世。皇太子高慕泠年幼，一直由乳母抚育深居东宫。洛皇后深知后宫险恶，旧党未除，不愿他再遇不测，便一早在城郊圣母山隐蔽之处修建恩露寺。在太子两岁之际，紫烟去发为尼，佛号净慈大师，与太子一同隐居于恩露寺。这是其一。其二，太子出生那日洛阳子兵谏犯下杀气冲日，引得漫天血云，一向念佛的洛皇后自觉非好兆头，便令太子幼年出家抄诵佛经，以洗罪孽。

　　洛皇后嘱咐净慈，不可走漏太子在恩露寺的消息，因而恩露寺上下除了净慈大师外，其余僧侣均不知慧灯的身世，就连慧灯自己也不知道。只道父母早亡，净慈大师收养自己，其余一概不知。净慈大师特意请来洛大学士授业教书，慧灯只道是出家人都需念这些书，也未曾觉得有何不妥。

　　坏就坏在净慈今日外出，慧灯找机会下山挑水，偶遇小阳微溜出山门不回。净慈回来半日不见慧灯，派僧人们山间寻找，在山道上发现慧灯所刻万花楼三个大字，道是被歹人所劫，心急如焚飞鸽给洛太后，动用了禁军抄了万花楼仍不见踪影，后心想歹人必定为钱财，便四处找寻，又在琉璃街当铺里搜到百命锁。洛阳子大怒，派出十分兵力，终于在万花楼附近撞见逃出来的慧灯。

　　慧灯听闻又惊又喜又内疚，惊则因为自己居然是帝王家太子，身份高贵，而非草芥之命。喜则因为自己父母尚在，身世明朗。内疚则因为自己贪玩，令众人担惊受怕，小阳微生死未卜，万花楼和当铺被抄。一时杂感五味，说不出话来。

　　“慕泠，”净慈大师唤他本名，正色道，“还有一桩比你身世更为重要之事，你需听好，此事不仅攸关你我、皇后娘娘、洛家上下几百口人性命，更关天下黎民万生，天朝血统，乃至时代变更。这桩事情只有我们这里三个人，以及皇后娘娘、护国公洛将军知道，除此以外，知道者必死。你需下此誓言我方能告诉你。”
　　太子慧灯，不，此时应恢复他的本名慕泠，听闻正色道：“我愿下此誓言。”
　　净慈大师压低声音在耳边低语曰：
　　“你本应是女儿身。”

作者有话说

　　小阳微的戏份走向了暗线。他会在想不到的时候出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