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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三十七回 ...

  •   第三十七回情到深处手足相悖作茧自缚君卿无缘

      蜀王宫。

      周诺正将最近发生的种种一一回报给蜀王姬永年,刚近而立之年的姬永年骤起眉头,尤其是当听到姬永宁天天去驿馆后花园的时候,连连摇头。

      “殿下,您的意思是?”周诺小心翼翼地问。

      “怕是要中了人家的离间之计。”姬永年道,“我先前以为这高慕泠年少无知,现在看来计谋颇深,不可小瞧。派来的这两个郡王,完全是他精挑细选故意演给我和姬永宁看的,姬永宁这么容易就入了人家的圈套,我真不应该小瞧了他们,把姬永宁送上门去。”

      “可是宁安郡王一无权二无势,他们想得到他什么呢?”
      “仇恨。”姬永年英俊的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仇恨是最可怕的武器。”
      “那殿下,您又为何应了闽西王的婚约呢?”
      姬永年故作淡淡一笑,周诺却看出他心底压抑不住的得意——“刚才我已经回答你了。”

      周诺不由得有些畏惧,伴君如伴虎,如果君心里有猛虎,那恐怕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成了猛虎的利爪。
      一抬头,见姬永年目光如炬:“既然贡品都已妥当,不妨设宴告别,周诺你亲自去一趟驿馆,便说小王与永安郡王都会出席。”
      “是!”周诺忙承下来,心道,一向讳莫如深的蜀王,这次又将有怎样的计谋。

      周诺一面盘算着宴请细节,一面刚跨出蜀王宫,猛一抬头,就被宫中丝竹坊的管事拉到一侧,说有事相求。周诺还未开口,就见那男旦玉音从柱后快步过来,噗通一声给跪下了。

      “还望大人救小的一命!”玉音带着哭腔,俯在周诺脚下。
      周诺只觉得脑袋上各种突突乱响,各方人物都来掺和这一出戏,不由地怒从中来:“你又怎么了!”
      管事一看一向和气的右大夫都动了气,此事非同小可,立马也噗通跪下了:“周大人,小的是一时没劝得住这孩子……”

      那男旦抬头,哭得眼睛都肿得跟桃子似的道:“小的对蜀王殿下忠诚不二,日月可表,还望蜀王殿下明察秋毫。”
      “这都哪儿归哪儿?”周诺一笔糊涂账,完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那管事与玉音相视一眼,然后玉音哆哆嗦嗦地从怀中摸出一份信,递给周诺。
      周诺一看那信封口已开,面上描金朱笔写着:“宁安郡王殿下亲启“,心中大骇,忙左右见无人经过,厉声道:“这!是从何而来!!”

      玉音早已经吓得全身乱颤道:“这是……小的无意间在滇王世子书房里捡到的……”
      “胡说!这等机要文件,怎会随意摆放在书房里?”周诺怒斥道,“还不从实招来!”
      那管事忙不迭地说:“叫你据实说,你不说!周大人明察秋毫,怎么会被你这瞎话给骗了!”
      玉音吓得一声啼哭,道:“大人明鉴!是…滇王世子殿下叫小的送给宁安郡王大人,宁安郡王大人看完,给小的看了。小的惶恐,连忙偷出信来,献于蜀王大人。”

      周诺一听,连忙嘱咐他们跪在殿外等候传唤,一面疾步进了宫中,蜀王正在用膳,见周诺脸色凝重,知其有重要大事,摈弃左右。
      周诺见左右退下,将怀里那份密函呈了上来,将玉音所说的话一五一十汇报给姬永年。姬永年忙拆开密函,仔细读来。果然是慕泠写给姬永宁的密信,信中无非陈述着如何希望姬永宁拨乱反正,重整蜀地,臣服于大周。

      “我还以为高慕泠会出怎样的计谋,来挑拨离间,这一份信,抵得什么用场!”姬永年嘲讽道,“这信,简直让人笑掉大牙嘛,光靠这信,傻子才会造反!”

      周诺唯唯诺诺得应着,心中却一惊——
      以前姬永年私底下,可骂过这姬永宁是傻子。

      莫不会正因为宁安郡王傻,所以就信了?
      周诺偷偷瞥了一眼姬永年,见蜀王脸色果然阴沉了几分。

      “那这玉音该如何处置?他可是看过这信。”周诺小心翼翼地问道。
      姬永年眉头越发布满密云:“先单独关起来再说,切勿走漏风声。”

      之后,周诺拜访瑞嵩与辉明邀约赴宴不表。

      约五日后,蜀王在蜀王宫设下隆重的饯别宴。蜀藩一直奉行古制,礼节上远比大周王朝繁复得多,姬家乃先古残存至今的贵族,尤其注重古法礼制。而大周自永乐伊始,风气逐渐开明,慕泠尤为推崇政法之变革,极力排除繁文缛节,周诺生怕两位郡王宽松惯了,拜访的时候,大致将国宴的规格表了一二。

      瑞嵩与辉明不敢怠慢,焚香更衣,换上郡王朝服,手持世家如意,乘金色滚边玉辇,吉时出发,从城东往蜀王宫去了。入了宫,见蜀藩群臣衣冠陈列两侧,面色端肃,殿上委大夫、中丞,朵殿委知杂御史、侍御史,廊下委左右巡使,察视弹奏。

      待步入正殿,见席次上均书写名号,所放瓷器,均美绝寰宇,令瑞嵩、辉明不得不连声称赞。蜀王着亲王冠冕,玄衣五章,在主席,宁安郡王在次主席,这二人与瑞嵩、辉明互相行礼之后入席,百官方才入席。
      瑞嵩这才是第一次见着蜀王姬永年,正如传闻所言,年近三十,颇得古风,身长挺直,如松如柏,确实是难得一见的俊美男子。年少即位,便将战后的蜀地治理得如此富饶,能力可见一斑。

      按古制,姬永年需咏诵致辞,他声线低沉,但用词骈藻,令瑞嵩有些昏昏欲睡,不由望向宁安郡王,后者胖乎乎的脸上居然没了什么笑容,一直眼神放空。一篇古制祝酒咏辞说下来,至少半柱香时间,还需得礼乐三回。于是,瑞嵩开始理解为什么慕泠一直如此反感形式上的官样文章。

      “要是连朝服都不用穿才好呢,”慕泠说,“每次朝服换常服,大半个时辰就过去了,还不如多看两页奏折,多读两页书。”
      “要是有一天,想找你们说个话,不用等上半天传唤该多好。有的时候想说话,等你更衣进宫来,我都忘了是个什么事儿了。”有一次散朝的时候,慕泠跟他笑言。
      “走,我们去御膳房瞧瞧有什么好吃的。”还有一次散朝的时候,慕泠突然拉着他去了御膳房,说是饿着了。也不管御膳房里的低等太监宫女跪了一地。
      想到慕泠那时候的表情,实在是难以跟他沉着思考的形象联系起来。这就是慕泠,时而大智大慧,时而奇思妙想,时而策马扬鞭,时而可爱万分。

      想到这儿,瑞嵩不免感叹,这一出来,都已两月余了,还真有一些思念年少好友。只可惜这次没能办成大事,不知回去慕泠该是怎样责怪自己。

      那一头,姬永年终于咏诵结束,礼乐完毕,百官归位。
      姬永年敛容正服,这才方道:“两位郡王前来督办贡品,小王以礼早日相迎,无奈政事繁重,一时未能抽身,还望两位赎小王礼数不周之罪。”
      瑞嵩摆摆手:“无妨无妨,此次圣上遣本王与世子殿下前来,本也念着正好可以叙叙大家兄弟旧情,蜀王殿下国事为先,本是应当。所幸宁安郡王也得了闲空,陪着我们兄弟二人多时,倒是叨扰宁安郡王一段时间了,这酒先敬宁安郡王一杯。”

      说着举杯向着姬永宁示意,一饮而尽。
      这一违背礼数的举动,令姬永年脸上立刻阴沉下来,大为不快。
      姬永宁快速地往姬永年脸上瞟了一眼,胖胖的脸上,露出一丝惊恐。
      酒过三巡,高辉明轻轻哼着蜀戏的拍子,道:“此次来蜀地,有幸领略了蜀戏之精粹,乃三生有幸,尤其是宫中丝竹坊中的戏班所唱的《醉花荫》,更是宝地明珠,绕梁三日。不知今日一别,什么时候才有幸再闻佳音。”

      姬永年答道:“蜀戏由来已久,不过一直武戏居多,少有文戏。世子所提的《醉花荫》,更是下里巴人的田野之作,不登大雅之堂,让诸位见笑了。”
      辉明笑道:“何谓雅,何谓俗?”
      姬永年也笑言:“符合礼制为雅,不合礼制为俗。”
      辉明又笑道:“那未有礼制之前,何谓雅何谓俗?”
      姬永年放下酒盏道:“早闻世子殿下博览群书,今儿有幸与世子辩上一辩,倒是雅兴得很。”说罢,接着道,“私以为,先有礼制,再有雅俗之分。未有礼制之前,茹毛饮血,只有腹欲之求。继而士寒分立,世大夫以雅立身,寒门亦有俗世之好,各有所乐。”

      辉明淡淡一笑道:“周礼至今,几易其形,雅俗之事,岂可不变?”
      姬永年冷笑:“而今礼乐崩坏,士寒不分,真真是无脸见列祖列宗,所幸在我蜀地,此事万万不得。故我向圣上请婚,聘下闽西王爱女,想必此刻,我的王妃已上路。”

      一句话,令瑞嵩与辉明恨不得抽剑,将其碎尸万段。瑞嵩恨其讥讽自己与寒族交往过密,而辉明恨其夺妻之仇。

      瑞嵩反讥道:“自古立幼废长,国之将亡,蜀地一向恪守礼教,想必这样的事情,也是一时糊涂吧。”

      姬永年毫无顾忌永宁在场,抚掌大笑道:“在我蜀地,寒族庶出,能存于世,已经足够奢望。”

      辉明注意到永宁神色虽未变,但是手背上的青筋却一直突爆。

      姬永年又凌厉一转,朝向滇王世子道:“本想设宴饯别,可本王却改了主意,还望贤弟多待几日,待王妃入城,共饮了我这杯喜酒,本王能娶得人中之凤,女中豪杰,还多亏了贤弟的谦让之德。”

      高辉明手中酒盏不稳,落地砸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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