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把夏油留在盛夏》暮橘

15、郁金香/06

　　下午的自习和活动时间结束后，其他孩子都兴高采烈地结伴出去玩了。
　　到晚上查寝的门禁时间之前，都属于自由的时间。

　　七里夏树本来也没有什么事做，她没有朋友，对世界也提不起兴趣，所以也没有兴趣爱好。
　　她干脆留在了自习室里，帮夏油杰补作业。

　　夏油杰把作业的要求写了一张便签纸。
　　她当时就是随手一接，压根没仔细看，现在拿出来一看……
　　七里夏树差点眼前一黑。

　　这作业也太多了吧！
　　硬着头皮往下看，越看越觉得眼熟。

　　她拿出自己的作业一看，几乎一模一样。
　　七里夏树有些发怔，这个时候教室门口传来脚步声。

　　夏油杰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他走到了座位旁边，还没拉开椅子坐下，先把塑料袋放到了桌子上。
　　“我猜到你会在这里写作业，所以买了一点零食，饿的话可以吃一点。”
　　他一边说，一边把塑料袋打开，清点着里面的东西，“有肉脯，果脯，豆腐干，棉花糖。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所以甜的辣的都拿了一点。”

　　夏油杰清点完，把袋子往七里夏树面前挪了挪。
　　这才发现，七里夏树正撑下巴盯着他笑，眼角弯弯的，像只倦懒的猫，眼底有些兴致勃勃的笑。

　　夏油杰被她这样看着也没有觉得不自然，笑了一下：“怎么了？”

　　七里夏树手指勾着塑料袋拉到了自己面前来，她大致看了看。
　　没忍住，笑了出声，“夏油哥哥，你真把我当小孩呢？”

　　她从一袋子的零食里，把那包彩虹软糖单独拿了出来。
　　在夏油杰面前晃了晃。
　　七里夏树撑着下巴，懒洋洋的眼潋滟漂亮，“这后面还贴着捆绑的赠品，这是什么？”

　　夏油杰低眼一笑：“是个塑料小鸭子，捏一下还会叫，挺有趣的。”

　　“噢——”七里夏树拆掉了包装塑料纸，把塑料小鸭子拿了下来。
　　一捏，小鸭子发出清脆的嘎嘎声。
　　她弯着眼笑得好看，“夏油——学长，你真的把我当小孩子呢？”

　　她忽然换了称呼。

　　“……”

　　夏油杰只怔了一瞬，随即眼睫低垂，唇角淡笑，并不意外：“发现了啊。”

　　七里夏树一挑眉，“你好像早就知道，我们是同校？”
　　“我不是说过吗。”夏油杰随手拾起放在桌子上的书，翻了翻，又扣回桌面，“我看过你的资料。”
　　“你早就知道我们是同校，自己偷偷的知道，不告诉我？”
　　“你不是讨厌别人跟你拉近距离吗，所以我想慢慢来，等你能接受一点再告诉你。”
　　“……”七里夏树的笑容一滞，这种被说中了心事的感觉有一点微妙。

　　她收起笑容，手指机械无聊地捏着塑料鸭子。
　　安静只有两个人的教室里，鸭子清脆的嘎嘎声显得突兀又吵闹。
　　最终，她把塑料鸭子扔进了自己的书包里，笑得轻松随意：“行吧，那就谢谢夏油——学长的零食，这只鸭子我收下了。”

　　夏油杰的所有作业和笔记都被撕毁了，补起来要写很久。
　　还有一些作业是学校发的卷子，卷子也被撕掉了，夏油杰只好联系自己的同学去复印卷子。

　　跟同学联系好了明天拿卷子的时间，夏油杰又给宫村老师发了信息请假，明天的自习课要出去复印东西。
　　宫村老师是夏油杰的舅舅，夏油杰的请假很顺利。
　　七里夏树目睹了夏油杰的请假全过程，只用了不到一分钟。
　　这要是放在福利院的其他人身上，怎么说也要谈个半天才能放行。

　　夏油杰收起手机的时候，一抬头，撞上七里夏树亮晶晶的眼。
　　见他看过来，七里夏树两眼眨得更快，睫毛忽闪，像两只翩飞的蝶。

　　“……”
　　对视了一秒。
　　夏油杰从七里夏树的眼神中读出来点什么，“你想明天跟我一起出去？”

　　七里夏树快快乐乐的承认：“没错！”

　　“只是复印个卷子而已，我自己也可以。”

　　“可是我很久没有出过福利院了，从学校放了暑假以来，就一直待在这里面，我都要发霉了。你闻闻，真的发霉了。”
　　七里夏树毫不客气地往夏油杰身上凑，好像真的有霉味让他闻一闻一样。

　　她靠近凑到了夏油杰眼前。
　　眨着眼。

　　夏油杰浅淡笑了一下，“那我问一问宫村老师吧，如果他同意，明天我就带你出去。”

　　七里夏树眼底浮上雀跃，她连忙盯着他拿出来的手机，“那你可得好好说啊。”
　　“我尽力。”
　　说话时，夏油杰已经打好了字，给宫村老师发送过去：“明天可以带夏树一起去吗？”

　　七里夏树亲眼看着夏油杰点了发送。
　　惊恐道：“就没了？就这么简单一句话？”

　　夏油杰：“还需要说其他的什么吗，不是只有这一件事吗？”
　　七里夏树觉得夏油杰非常不上道：“当然不行啊！你这样干巴巴一句，宫村老师怎么会同意，你要多说点啊，你要说我很听话很懂事，不会乱跑，不会添麻烦，会安全带回来，你还要说我们关系很好，这样宫村老师同意的概率才会加大好不好？”

　　夏油杰唇角有着浅淡的笑：“原来是这样吗。”
　　七里夏树看他不为所动，催促道：“快点快点，现在给宫村老师发过去。”
　　“我们关系很好？”
　　“？”七里夏树怔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我说了那么多，你怎么就盯着这句了？”

　　夏油杰只是微笑：“有多好？”
　　“——也就，学长照顾一下学妹那么好？”七里夏树拿手指比划了一下，手指间只掐出一丁点小的缝隙，好像是在说，关系也就只有这么一丁点儿。
　　夏油杰淡然点头：“既然关系只有这么一点，那就算了，说出来就是我在撒谎了。”

　　七里夏树顿时换上笑容，甜着声音：“别呀，夏油学长，我还帮你写作业呢，这关系怎么说也比普通人好一点吧——”

　　“是么。”
　　“……”

　　话题突然这么安静了下来，七里夏树恰好听到了手机的震动声。
　　她听觉惊醒：“快看看，宫村老师怎么说？”

　　夏油杰解锁了手机之后就直接递给了七里夏树。
　　七里夏树在一排图标里找到信息，打开。

　　宫村老师的回复。
　　“夏树？”
　　“可以啊，她挺乖的，你多看着点就行。”
　　“今天教室的事我听说了，那群孩子真的让人头疼，我一不在就欺负夏树，估计她心情也很不好，你带她出去散散心也行。”
　　“不过要早点回来，中午午休之前。”

　　宫村老师发了很多条信息。
　　七里夏树一连串看下来，久久忘了反应。
　　直到夏油杰把手机从她手中拿了回去，半开玩笑的语气调侃她：“我还要说吗，你和我关系很好。”

　　“……”
　　良久的沉寂过后，七里夏树抬起头，神色冷静而莫测：“宫村老师，对我好像很关心。”
　　可是，那些都是她表现出来的假象。
　　她最会演戏了。

　　无法理解的，还有一丁点的抗拒，那从心脏深处缓缓腾起的、突兀的不安和内疚。
　　但是那种情绪只是在心底短暂的出现，七里夏树抗拒地把它挥之脑后，再次扬起唇角，那副灿烂恶劣的笑：“也是，谁不喜欢乖巧听话的小孩呢，他要是知道我的真实面目，跟别人也没有什么两样了吧。”

　　“不是。”
　　夏油杰回答七里夏树的时候。
　　手机上打着字，回完了宫村老师的信息，末了，又添上一句。
　　他把那句话同时说了出来，在安静得只有两个人的教室里，很轻，如同掠过发梢的夏风。
　　“夏树确实是很乖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