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时针》莫小羽

3、第三章

　　「肆」

　　晨曦中学开学的那一天，阳光灿烂得很，就连空气都变得格外亲切起来。让人感到没那么浑浊，万物新生，似乎都是为了迎接谁的到来一样。
　　高三（四）班。溢满着欢喜的气息。
　　同学们听说有一位插班生会来，全都兴奋地在七嘴八舌。
　　只有萧子忻例外。她还在回想着昨天的不幸。

　　被暗恋了两年多的优秀女生无情拒绝。
　　意外地与狠心的前女友阔别重逢。

　　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双目迷离，心想着我到底是有多倒霉呐，一肚子的苦水想肆意发泄，却发现无处可寻，最后的最后就只能沉重地一遍又一遍地长吁短叹。

　　“各位同学，请安静。”总是板着脸的欧巴桑班主任难得说了句有点温度的话。是因为春天要充满生机活力，处处温柔的缘故么。萧子忻无聊得发疯，开始没完没了的胡思乱想。
　　“相信大家都知道了，”欧巴桑清了清嗓子，“今天我们班会来一位插班生。”
　　早就无比期待着的同学们又开始了大吵大闹。
　　“欸，妳说会不会来一个帅气的男生呐？”后座的花痴女生开始了奇妙的幻想。
　　“那就最好了啦。如果真的是，我一定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跟他告白！”居然还有人更加不要脸的。不过告白？萧子忻又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昨天那个该死的惨痛经历。
　　“不过，听说是来一个女生。”温柔的声音突然响起，倔强小子的心突然停顿了数秒。
　　“即使是来了一个漂亮女生，妳也不能爱上她哦。”紧跟着的是不确定的细小声音。
　　是甘小雪。
　　萧子忻叹了一口气。果然是这样呢。

　　伊萱喜欢甘小雪，甘小雪喜欢伊萱。

　　人家是两情相悦，甚至可能已经私定终身了吧？自己怎么可能还会有戏。
　　白痴。
　　萧子忻更加绝望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暗想自己怎么那么笨。

　　她们总是形影不离，亲密无间，之间以“亲爱的”相称。
　　在别人的眼里，甚至还认为她们就是名副其实的双生花。一个温柔好学，一个聪明细心。说是好姐妹，甚至是天生一对也不为过。
　　如果说在晨曦中学，两个女生彼此相爱。而大家都不会对这种纯洁无私的百合爱反感的话，或许她们早就公开说明她们已经是热恋中的情侣了吧？
　　不过，原来她也是百合呢。本该欣喜的吧，可是她喜欢的那个人并不是自己。

　　萧子忻感到越发难过，是什么，使双眼蒙上了一层雾气？又是什么，让自己痛苦到难以呼吸？真是不争气呢。狠狠地握紧了拳头，用自己最大的力气抑制住快要发泄般喷涌而出的泪水。

　　每一声呼吸都是叹息。
　　每一次叹息都是对妳的想念。
　　只是妳从不曾知道。

　　“嗯。”女生温柔地向心爱的人许着美丽的承诺。“我绝对不会离开妳。”她们还在继续着甜言蜜语，在其他人看来，似乎是要好的姐妹维护着令人羡慕的友情。然而在萧子忻的眼里，这无疑给了她较之昨天更大的打击。

　　已经快要窒息了。已经无法忍受了。

　　萧子忻喃喃低语。就在她决心不顾一切冲出教室的那一刻，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再次悄然响起，“大家好，我叫卓雨嫣。请多多指教。”
　　心。再次停滞。快要奔腾的发泄话语就那样被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就连已经涌出的点滴眼泪都瞬间凝固起来，无法再流。

　　——好久不见。我的爱人。
　　——我们还会见面的。

　　那个时候的言语，暗示着今天戏剧性的一幕。萧子忻再次被这个女人震撼，缓缓地咪起了双眼，饶有趣味地看着她在台上假装温文典雅地介绍自己。
　　对。是假装。全部都只是装出来的。

　　“我是穷人家的女儿，但我很有骨气。”前半句没错。但有骨气？从何谈起。
　　“我是真心地希望和各位交朋友的。”真心么？真心的话就不会欺骗别人的感情了。
　　“如果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我很乐意帮忙。”帮忙。呵，的确是帮忙。只不过是帮忙把事情弄得不可开交最终使对方悲痛欲绝。

　　就在班里的男生们都被新来的伙伴的美丽容颜而迷倒半数的同时，就在班里的女生们都被新来的伙伴的体贴话语而萌生好感的同时，萧子忻却一声不吭，嘴角浮起不屑的笑容，其实说是不屑，更不如说是嘲讽。
　　卓雨萱。妳不去拍戏或者是当明星当演员，真的是浪费了。
　　妳那种惺惺作态的招牌式微笑，让我感到入骨的恶心感。时隔多年，妳居然未曾改变，单纯。美好。这些美丽的措辞在妳的身上一概用不上。妳根本不配。
　　萧子忻很想立刻上去揭穿她的真面目，让她不堪入目的丑陋姿态暴露于大庭广众之下，瞧见她惊慌失措、花容失色，想必非常得大快人心。只是还不行。必须忍一忍。要看看这个无耻的女人在玩什么把戏。

　　一节课过去了。下课的铃声骤然响起。然而轻快的声音并没有使得高三（四）班的学生们变得异样疯狂。与往常迥然不同，不管是男生或是女生，都无一例为地围站在卓雨萱的座位上，争着与她说话。
　　只是。班里已没有了一个人的身影。
　　那个倔强得要自己拭泪的身影，那个在自我介绍的时候对着自己展露讽刺的微笑的女生，那个一旦沉默就必定会眯起双眼开始变得冷漠的怪小子。不见了。

　　晨曦中学的后山似乎与别的有着不一样的吸引力。
　　同样是有着美丽的樱花树，同样是有着迷人的风景，同样是有着清新的空气，同样是有着温柔的微风，只是女生总是觉得有什么地方是与众不同的。
　　望着远处嬉闹着的男生女生们，还有在教室里刻苦念书的好好学生们，似乎知道了什么，开始舒展了一直紧皱着的眉头。

　　原来是安静。

　　晨曦中学的学生们或浮躁，或喜好寡言。
　　活泼的学生总是不爱这么无趣的地方玩耍的，哪怕这个地方有多么的美丽，在这里偷偷约会是有多么的罗曼蒂克，他们总是不会想到来这里的。比起那些喧嚣的卡拉OK房，或者是情调更高的咖啡馆，这里在他们的眼里简直不值一提。
　　而那些总是努力读书心里总想着考上个清华北大的好学生们更加不会无聊到来这里，如果哪一天他们神使鬼差地来到了，也会在第二天暗暗责备自己是个白痴，居然浪费了这么多的宝贵时间。

　　所以。是安静阿。

　　女生突然笑了。正因为是安静，自己才会不能自拔地爱上了这里。
　　所以。那个自以为深情的告白就被自己任性地选择了在这里实行。即使是得到了非常无情的回答，女生也不会无聊到要迁怒于这么美丽的地方。

　　“妳果然在这里。”身后传来一声自信满满的声音。

　　不用回头都知道那是谁。这种说话的语气或许女生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讽刺的微笑再次扬起，放肆地挑了挑眉毛，口中所说的更是让人觉得残忍，

　　“妳的演技已经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了。”女生回头，直视着沉默着的对方，不容一丝的留情，“如果不是当初我亲身经历了，恐怕我也会相信得一塌糊涂。”
　　并没有得到期待中的回答，也没有瞧见想象中的反应，卓雨嫣只是笑，又是那个在萧子忻眼里虚伪得让人作呕的招牌式微笑。
　　“妳很喜欢这里吧。”似乎洞悉了女生的想法，不想让这个对自己有戒心的人得逞。
　　女生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地蹲下身来，准确无误地拈起了一朵樱花花瓣，仅仅只是望着它，温柔地微笑。
　　的确是这样。我很喜欢这里。
　　但是。女生猛地一抬头，充满着恨意的眼神直逼着被吓了一跳的对方，“但是。”迅速地站起身来，像是维护属于自己的领土一般，“妳不配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