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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零四 夕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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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又,你的身体已经找到了,不过被封印在一个人类体内暂时还不能取回来。”
“这样的话,阿又倒是又可以在人间界多呆一会儿了呢。”
“话虽如此,玩耍的同时不要忘了我告诉过你的话哦,阿又。”
“可以做的事,还有——不可以做的事。”
关上身后浴室的门,我抬手将大大的毛巾覆上头顶,顺势一把靠上背后的门板,一动也不想动。脑海中又一次响起几天前那位大人传来的信息。
就算不用想我也知道,我终究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的。
无论身处何地,那个人总能够不费吹灰之力便找到我。当初他任由我在人间界胡闹,想必也不是因为那个时候我所认为的他不知道我在哪里,只是并不觉得我的行为出格所以也就放着我去做些无伤大雅的事了。
是我太天真。自以为可以获得自由。
我垂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双手下意识擦拭着头发,脑海中一阵阵空白,却又倏忽滑过一些零碎散乱的画面。
闭上眼,勉强还是能够看得清——九尾刚刚从火之祭坛中出来的时候,被我缠得没办法只能带上我一起寻找八岐的时候,在奈良沙漠遇上守鹤的时候,总是被九尾叫做“小鬼”的时候,因为同守鹤玩得太过尽兴而被九尾丢在奈良沙漠的时候,还有最后因受八岐挑拨决定找九尾算帐的时候……
停滞时间中的、停滞的命运。
现在想来,那些过去也已经如同之前无数的岁月一般渐渐模糊淡去,所有的一切都变得不再是那么重要了。
其实,回忆什么的,本身便是一种奢望。
手指轻轻施力,纯白的毛巾从发上顺势滑落,带动几缕墨黑发丝自眼角拂过。我一边抓着毛巾,一边向着梳妆台那边走去。顺手拿起上面的木梳便对着镜子慢慢地梳理起长发。
那里面的女孩子,无论看过多少遍还是有一种恍若梦境的感觉。纯黑长发,狭长猫瞳,苍白肌肤。却始终没能给我带来哪怕再多一点的真实。
冥大人说,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我伸手隔着衣料触上肩头,左边锁骨的位置上,有一个四芒星的法阵。虽说是契约,但更多的其实不过是代表着他的所有物的标记罢了。
所谓多余的事情,所谓不可以做的事情,被封印了三分之二能力的我,还怎么可能做得到?单说右耳上的这枚勾玉,以我现在的能力根本就取不下来。
不过,怎么样都无所谓了。忘记是谁说过,如果不能反抗的话,那么选择顺从就好。
对着镜子拍了拍脸颊,我勾勾嘴角放下梳子,转身正准备下楼去吃晚饭,房门却突然响了起来。
“砰砰”的敲门声异常清晰地在安静的房间中有节奏地荡漾开去,阳台上带起一片翅膀扑扇的声响。我愣了愣,这才疑惑地向着门口走去。
会是谁呢?也许只是敲错房门了吧。
虽是这样想着,开门的动作还是没有停下。门缝渐渐扩大,橙红的霞光夹杂着黄昏时刻的清风迎面扑来。淡泊的黑影亦随之从门外缓慢地延伸进来。
我慢慢抬头,映入视线的竟是许久不曾见过的那个金发少女和黑衣少年。我记得他们应该是我爱罗的同伴吧。
才刚对上我的视线,那两人便猛地扭开头去对视了一眼,随后才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般,由那个女孩子率先开口道:“那个……我们是住隔壁的,你应该见过吧?”
我点点头:“嗯。不过你们来找我应该不是为了打招呼的吧?”
女孩子神色一凛,随即微皱着眉,正色起来:“嗯,确实如此。那么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我想知道你以前有没有去过风之国沙忍村。”
“沙忍村?”我不明所以地眨眨眼,摇了摇头,“没有。”当然,若是远古时代的事情,那可就另当别论了。
“没有吗?”少女低头沉吟了一番,又抬头看了看我,突然伸手一拳挥上旁边那个少年的脑袋,对着他恶狠狠地吼起来,“我都说了年龄对不上的!当年已经是十二岁的人了,怎么可能过了六年还是那个样子啊!勘九郎你个笨蛋!”
“你做什么啊,手鞠!”被叫做“勘九郎”的男生捂着自己的头顶,同样不甘示弱地吼回去,“是你说我爱罗最近——特别是在死亡森林里的时候——似乎有些不太对劲的,我只不过是说了一个可能性而已啊!”
闻言,手鞠额上顿时青筋欢跳:“如果不是你说‘也许那家伙这几年一点都没长也不是没有可能啊!只不过是去问一下,有什么关系’这样的话,我怎么会同意来问人家啊!像个笨蛋一样!蠢死了!”
“那个……”见他们两人似乎一时半会儿还没有想要停下的意思,我只好无奈地摆摆手打断了他们,“我能不能知道你们究竟在说什么?”
“呃……真是抱歉。”手鞠略带歉意地笑了笑,简单解释道,“因为你长得很像……嗯……我们小时候曾经见过的一个人,所以……”
“原来如此。”我点点头,勾起唇角微笑起来,“真是抱歉,我既没有去过沙忍村,也没有兄弟姐妹之类的,所以无法提供什么有用的信息给你们了。”
话音刚落,手鞠似乎正想说些什么,一道冷淡的嗓音却毫无预兆地从走廊尽头低低响起:“你们在干什么?”
眼前的少年少女突然浑身一僵,随即紧张地转过身去对着那边慌张道:“没……没什么啦,我爱罗。原来你已经回来了吗?”
那边传来少年毫无温度的一声回应,手鞠尴尬地笑笑,紧接着拉起勘九郎匆匆向楼梯口走去:“快到晚饭时间了,我们先去楼下点菜。”
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拐角处,我走出房间,顺手带上门,扭头冲着那边的走廊尽头望过去。
暮春已尽,空气中渐渐泛起初夏微热的温度。夕阳的光辉跃动在走廊唯一的那扇窗户上,熊熊燃烧宛若一团炙热火焰,旖旎的霞光铺天盖地洒入,拉开冗长斑驳的光与影。少年双手抱胸倚靠在窗边的墙面上,一头明红短发染着夕照,色彩鲜艳得仿佛随时能够滴出血来。
他慢慢直起身来,脸颊一半沐浴在璀璨的光芒中,一半隐入浅淡的暗影内。琉璃青的眼眸缓缓转动,我爱罗向我这边看了一眼,眸光深远,却最终变得平静无波:“抱歉,他们认错人了。”
原来,刚才的对话他一直有听到吗?不知道那个和我很像的人究竟是……什么呢?
我疑惑地看着他,见他始终是那幅面无表情的样子,只好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知道,我不介意的。不过,他们说的那个人……我爱罗你也认识吗?她为什么会不见的?”
正经过我面前的少年突然停了下来。顿了顿,他极缓极缓地转过头来,眼眸一瞬放大,脸色也于同时变得略显狰狞。他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什么,然而强烈的杀意依旧控制不住地从躯体里渗透出来,浓郁汹涌得几乎令人窒息。
我爱罗动了动嘴唇,声音清淡冷冽宛如寒冰:“被杀了。”
扑通——
伴随着周围旋转的杀气以及那道落下的话音,心脏突然剧烈跳动了一下。我一怔,下意识抬手抚上胸口的位置。
多久了呢?已经有多久……未曾感受过心脏跳动的声音了。
对于可以操控死灵的我而言,人类的生死永远不值一提。生或死,都只不过是轮回中的一环而已。
可是,现在的我,为什么会为了这么一句话……产生这么莫名其妙的感觉?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我爱罗已经走到了楼梯口。此时,斜晖满地,空气早就平静下来。廖无人声的这条走廊上,只有我一个人还呆呆地站着。殷红的色彩中,周围的景物似乎都变得不太真实起来。
我皱了皱眉,不再理会刚才突如其来的那丝烦乱,转身追上我爱罗:“你们的中忍考试是这几天吗?”
少年没有回头,一步步向着楼下走去:“预赛已经结束了。”
“这么快?”记得五六天前鸣人还跑来说可以参加中忍考试了……难怪这几天谁都没有见到,都是去考试了吗?“通过了吗?”
我爱罗轻哼一声,似乎不屑回答我的问题,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一群杂碎而已。”
唔,听这个口气,应该是打听不出其他人的情报了。其实我还挺好奇鸣人的水平究竟是怎么样的。
我摸摸鼻尖,轻轻一跃从楼梯的最后一格上跳下:“既然这是预赛,是不是还有复赛之类的?”
少年没有答话。
我诧异抬头,正对上一双带着探究凌厉的琉璃青眼瞳。察觉到我的视线,他面无表情地别开头去,沉沉道了句:“正式选拔赛,在一个月之后。”随后便不再说什么,径直向着那边手鞠和勘九郎所在的餐桌走去。
一个月啊……
我记得似乎是偶然听人提起过,据说中忍考试的正式选拔赛是对外公开的。既然没能看到预选赛,那到时候去凑个热闹也好。
天色终于渐渐暗下,暮光也变得朦朦胧胧一片。门外清风涌入,伴着很远的林涛声,带来不知在何处荡起的铃铛声响。
叮铃——叮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