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女装后我拐了风流剑客》反一无迹

128、云英何处（1）

　　几人简单休整一番，在天亮后赶到了城里，与宋舒烟汇合。季凌夕带了五名衔环护卫，护送张栩和他们分开，调头回了中原。
　　季淮玉一行则重新装点行囊，继续往肃月盟主城的方向走。
　　相比前几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麻烦，接下来的行程竟出奇的顺利，一个拦路惹事的都没碰到。几人没费什么事就到了主城，比预计的还早了半日。
　　几人一合计，此番出行隐秘，便干脆在肃月盟主城内找了一家客栈，打算住上一晚，明日再传信去见盟主。

　　季淮玉关上门，泡好一壶热茶，长长出了一口气。
　　他终于能跟何逸然一起平静地消磨一会时间了。
　　他端着茶杯转身，见何逸然倚在床头安静地坐着，似有心事。
　　季淮玉舍不得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便等热茶稍微凉些能入口了，才上前用杯沿轻轻碰了碰何逸然的嘴唇，低声问：“在想什么？”
　　何逸然接过茶杯，顺便低头在对方执杯的指尖上亲了一下，沉吟片刻，说道：“你记不记得那车夫对我们说的故事。我想起六年前，也就是肃月盟主的夫人蓝珊生的那个儿子出生两个月之前，正是这一代毒王寨四鬼出世的时候。”
　　“出世？”
　　“对，毒王寨有自己的规矩，四鬼其实就是将蛊王虫的四只子蛊种入体内，选中的人会功力暴增，每一代的四鬼都是同时出世的，大多是走投无路，来毒王座下求一丝生机，或凭本事，或凭机缘。他们需要穿过毒王寨外由苗人守护的十九寨、毒刹谷，以及一百八十道毒坑，九死一生，如果来的人多，最终可能还要厮杀一番，最终剩下四人，和养蛊也没什么差别。”
　　季淮玉想起江照也经历了这些，心头有些不舒服。何逸然继续说道：“但这一任的毒王仡桥不太一样，他虽然脾气不大好，但没人招惹时他懒得很，心肠也软，没怎么刁难他们。江照大概是有月季红夫人的手信，仡桥给他放了水，另外三人也都是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求上了毒王。总之这一届四鬼出世得非常低调，除了少数几个知情人，连易文晖先前都不知道仡桥是选出了四鬼的。”
　　何逸然说到这止住了话头，一口喝干杯里的茶，将茶杯塞回季淮玉手里，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忽然道：“我想见一见那位蓝珊夫人。”
　　话音未落，腰就被季淮玉搂住了，手臂勒得极紧。
　　何逸然笑了，反手勾住他的脖子，一手伸过去拍拍那两条铁打似的胳膊，哄道：“怎么了？见一个八百年前就嫁人的夫人而已。”
　　季淮玉亲了一口他的耳朵：“你见她做什么？”
　　“我想到了一些陈年旧事，需要去求证一下。”何逸然勾着他顺势往榻上一坐：“不论什么结果，我到时定不瞒着你。”
　　“什么旧事？”
　　“我之前听说过一些传闻，说四鬼之中的魅鬼来自肃月盟，而且是个女人，兴许和蓝珊夫人有关系。”
　　季淮玉皱起眉：“仡桥也没告诉你她的身份吗？”
　　“没有。”何逸然苦笑：“当年我很多事都是背着仡桥做的，虽然他什么都知道。我用药鸽向四鬼发出毒王令后，四人中只有魑鬼江照作出了回应接了令，我不想事情闹大，就也没强行召集。所以至今我只见过魑鬼。”
　　季淮玉不解道：“其他三鬼为何不受你传唤？”
　　“不知道，许是有事耽搁了。正好这次来肃月盟，我也想找到那魅鬼当面问问。至于其他两位，你也知道，魉鬼是朝廷的人，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招他。”
　　季淮玉拉起他一只手：“蓝珊既然是蓝家千金，后来又贵为盟主夫人，为何还会和毒王寨有联系？莫非她当初清算杀害弟弟的凶手，也是借了毒王寨的力？”
　　“我也这么想，蓝家是做生意的，蓝珊又嫁进了深宅，她们姐弟手里能打的应该不多，蓝珊不会相信她丈夫手下的人，她当年能把那个杀手组织拔除，一定是借了一些隐秘的外力。当年我师父提过一句，四鬼中的魅鬼身份很尊贵。”
　　季淮玉沉吟片刻：“这么说魅鬼也可能是蓝珊本人。”
　　“我先前也这么猜测过，但算算日子，新四鬼出世的那段时间，蓝珊夫人正怀着儿子，而且已经快生了，不至于亲自跑到那又闷又湿的鬼地方。”何逸然摸摸他的脸颊，“我觉得八成是她手下的某个亲信。明日便是十五，若见到了，我一定能认出。”
　　“话说那赤阳令，明日我们一见面就交给他吗？”
　　“我想拖延两日，就说护送赤阳令的同伴和我们分开赶路，先办宋姑娘的事为好。我们住上两日，想办法摸清楚顾盟主的底，再召唤小菊把东西带来。”
　　黑鹰小菊是专门驯过的，绝不会把东西弄丢，旁人无论如何也抓不住一只会飞的鹰，东西在它身上反而比放在人身上安全多了。
　　一边说着，何逸然伸了个懒腰，转头笑道：“浴桶在屏风后，先洗个澡吧——哎你急什么，腰带我自己会解！”
　　季淮玉不依不饶——他们最近忙着赶路，距离他上一次尝到何逸然已经有半个月了。他食髓知味，惦记的抓心挠肝，怎么能轻易让人跑了呢？

　　但肃月盟那边的消息传的也不慢，第二日一早，肃月盟主准备的车马就等在了客栈外。
　　何逸然神情稍有些萎靡，上车后就歪倒在季淮玉肩上。宋舒烟看了他一眼，立刻有些尴尬地移开了目光。
　　季淮玉坐得端端正正的，面颊微微有点血色，偏头看着窗外，一只手在袖子底下轻轻拢着何逸然的手背。
　　此地气候干热，城里不似中原繁华，但道路与商铺还算整齐，往来的客商大多是中原面孔，但还有不少是西域人，高鼻深目的胡姬站在酒肆大木桶前，笑盈盈地卖着自家桶酿的葡萄酒。
　　盟主府在肃月盟的正中，房舍一半像中原一半像西域，但格局设计相当考究，两相结合也并不难看。
　　他们直接在正厅门前下了车，衔环的护卫守在外面，季淮玉、何逸然和宋舒烟三人被白袍侍从引进了前厅。
　　传闻中的肃月盟主顾槃坐在上首。他年纪刚过而立，果然是相貌堂堂。他夫人蓝珊坐在他身侧，二十七八的年纪，穿着关外特产的锦衣，墨蓝色的厚实料子上暗纹流转。她云髻高挽，嘴唇涂得嫣红，额间系着一块水滴形蓝宝石坠子，眉眼间带着一点冷冷的锋芒。
　　美得像银刀的冷刃，根本不像传闻中被丈夫控制、弟弟死后就被囚禁在后宅的柔弱女人。
　　这真的是那个蓝珊夫人吗？
　　几人走进宴客厅，顾槃立刻起身迎客，这位蓝珊夫人先是骤然抬头，目光直直地盯了过来。
　　季淮玉皱了下眉。
　　因为他发现，她的目光微转，却是基本是锁定在何逸然一个人身上的。接着她才漫不经心地站起来，跟在她丈夫身后半步远处，朝他们走来。
　　季淮玉拿余光观察着，那边宋舒烟先上前一步，对着肃月盟主施了一礼：“承蒙盟主盛情，在此叨扰了。”
　　“诸位远道而来，在下自然要尽地主之谊。”顾槃看向宋舒烟，“这位是渡仙楼的宋姑娘吧，月季红夫人要的东西我这里已经差人准备好了。”
　　一个穿软甲的侍卫从他身后走出来，端过一个鸡翅木大托盘，上面放在一块金丝帛。
　　宋舒烟上前，将手中的一只雕花小竹筒放在了托盘上，同时将金丝帛收到袖中。
　　也许是情报，也许是文书，总之是渡仙楼的月季红夫人和肃月盟顾盟主的交易，是渡仙楼内部的事，何逸然和季淮玉没打听是什么。
　　顾槃看也不看，只摆手示意护卫收起托盘。哈哈一笑：“爽快！请各位入席吧。”
　　竟然只字未提赤阳令一事，也没问季淮玉和何逸然的身份，不知是已经心照不宣，还是根本不在意。
　　他不问，正好免去了编瞎话的闲工夫。何逸然和季淮玉理直气壮地入了席，反正不吃白不吃。
　　西北特产的羊肉和果干被陆续端上桌。季淮玉坐在何逸然身边，抬头刚好和蓝珊夫人目光相接。
　　这个女人长着一双微微上挑的凤眼，长眉斜飞入鬓，眼瞳漆黑。
　　两人隔空对视，谁都没先退让。
　　季淮玉的眼神很沉静，蓝珊夫人的则锋利又深沉，像是要用目光扒开几人的底细。
　　片刻后，蓝珊夫人先别开脸，和肃月盟主低声说了句什么，留下一桌一口没动过的菜肴，起身离席了。
　　而何逸然似乎对面前那盘花里胡哨的饭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整顿饭都低着头，拿筷子戳着盘子里的果干。
　　而且他似乎已经无聊到了一个境界，一个一个地把米粒中混杂着的各色果干分别挑出，再按照颜色分开堆好，码成了整整齐齐的几小撮。
　　季淮玉了解他，他只有在想心事的时候会这样：面上带笑，手里无意识地重复某个无意义的动作。
　　肃月盟主顾槃倒是很健谈，不断地找出新话题，从各个方向打听中原武林相关的情况。何逸然正神游天外，季淮玉更是不擅长这类的应酬，还好有个渡仙楼出身的宋舒烟，推杯换盏间机锋暗藏，言笑晏晏地和顾槃有来有往，谁也没套出谁的话。
　　一顿宾主各安心思的宴席很快就散了，管家上前引路，带他们去各自的房间休息。
　　穿过前院，路过一片假山时，何逸然的脚步突然顿住，他鼻尖轻轻耸动了两下，若有所思地看向假山的方向。
　　一只竹蜻蜓晃晃悠悠地从假山后面朝这边飞过来，紧接着一个衣着华贵的小男孩，手里抓着一串珠子，迈着小短腿追在后面。他约莫五六岁的年纪，张着一张白团子一样的小脸，眼睛又黑又亮，怪可爱的。
　　何逸然一抬手，把竹蜻蜓接在掌心。接着他半蹲下来，把竹蜻蜓递到小男孩伸过来的手里，顺势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
　　这时假山后传来奶娘的声音，喊着：“小少爷，快回来。”
　　看来这小娃娃就是顾盟主的独子顾望，但长得并不像顾槃，也不太像那位蓝珊夫人。
　　小顾望听见有人唤，奶声奶气地“欸”了一声，眼睛亮晶晶的，抬头看着何逸然，软软地说了声“谢谢叔叔”，接着蹦蹦跳跳地转身跑回了假山后。
　　何逸然站在原地，目送着他身影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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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翻到新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