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女装后我拐了风流剑客》反一无迹

125、蓝桥路远（6）

　　眼下他们应该立刻把西门豪带来，和张栩正面对质，但西门豪现在正在外面遛人呢，他们要先想办法把他捞出来，再考虑下一步的对策。
　　于是何逸然在张栩面前蹲下，拍拍他的膝盖：“你们从哪里出来的？”
　　张栩摇摇头：“我，不能，说。”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变成这样，但我相信这一定非你所愿，我们之前都见过你，知道你不会放着好好的人不做，把自己变成这副鬼样子。”何逸然一脸的诚恳，循循善诱道，“你放心，我们不会不管你，离开时一定把你也带回中原，带你回武陵桃花源，医圣传人会有办法治好你。还有，落梅书院的蒋姑娘一直很惦记你。”
　　张栩混沌的眼中出现了一点波澜。
　　他似乎在拼命地理解何逸然这一长串的话，好久才点了点头。
　　何逸然松了口气，又问季凌夕：“西门楚是怎么回事？”
　　“我回来时就见她倒在哪里，应该是用了某种龟息假死之法。我把她弄醒了，她清醒了一会之后又晕了过去，似乎是经脉中功法逆行，身体忽冷忽热，我给她施了针。”
　　“看来她一时片刻醒不过来了，那边西门豪还等着我们，只能问问张栩了。”说着他转向张栩，“现在能否告诉我，你们是从哪里出来的？”
　　张栩慢慢地转头，看向那边的立柜。
　　季淮玉上前，被季凌夕一把拉住袖子：“公子，那里或许有机关，还是谨慎些好。”
　　何逸然把袖子卷起了一道：“我来吧，我对机关熟悉些。”
　　季凌夕立刻说：“嗯，你来吧。”
　　何逸然：“……”
　　这区别对待让他有一丝的心酸。
　　他拉开柜门，见里面空荡荡的，一眼看去什么都没有。何逸然手在内壁上摸了两下，就听季凌夕在他背后有点怀疑地问：“你真的懂机关吗？”
　　“去殷家百马山的藏宝阁转过一圈，了解一些。”
　　季凌夕本能地觉得这个“转过一圈”指的并不是跟着殷家人进藏宝阁参观：“你自己进去的？”
　　“算是吧，当初不是传言季风山庄的旧物有一部分被收到了殷家吗，我对殷柏川说想去看一看，也许能发现点什么，他无论如何也不答应，师兄的手书都没用。我就偷偷进去转了一圈。”
　　季淮玉心里又是一颤。
　　殷家建在百马山的藏宝阁，号称是世上最严密的宝库，外人擅入稍有不慎就会被暗剑机关绞成肉馅。何逸然说得轻描淡写，实际上一定冒了很大风险，说是九死一生也不为过。
　　他用一种深受感动又含情脉脉的目光看向何逸然的背影。季凌夕轻咳了一声，看着何逸然的眼神也起了点变化。
　　她家季公子此番以身相许，不算亏。
　　何逸然不知道身后这两人在想什么，他全神贯注地摸索了半天，忽然一喜：“这有个拉手。”
　　他小心翼翼地将其拉下，就听“咔哒”一声轻响，立柜的底部似乎动了一下。何逸然伸手过去，果然摸到了一条缝隙。
　　他先半跪下/身，附耳过去听了半晌，确定里面没有其他的动静，才谨慎地将翻板掀开。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腐臭气扑面而来，和那些人身上的味道相似，只是浓郁得多。何逸然掩鼻偏头，待味道散了一点之后，才低头向下看去。
　　一道很宽的石阶向下没入黑暗，不知道通向哪里。何逸然从怀里摸出一个纸包，向下一抖，下方顿时传来细碎的轻响。
　　季凌夕悄声问：“他往下扔了什么？”
　　季淮玉站在他背后两步远处，紧紧盯着他的背影，揽风袖里面的大件小件全都随主人一起戒备着，答道：“应该是瓜子……”
　　季凌夕点点头，又问：“你们在找什么？”
　　“我们遇上了一群神志不清又刀枪不入的人，应该是和张栩一起从这里出来的，追着我们跑了出去。这些人不会无缘无故乱跑，我们猜测背后定有能控制他们的人。”
　　季凌夕敏锐地抓住了关键：“刀枪不入？”
　　“嗯，连西门豪的剑都砍不动他们。”季淮玉转向张栩，“他是这样的吗？”
　　“我试着给他扎了一针，皮肉比常人略硬，但银针可以穿透，西门豪的剑一定也可以。”
　　季淮玉上前摸了摸张栩的脖子，果然皮肤还算软。
　　他后退半步，想了想，手肘处的折刀滑到了掌心。他看着张栩，轻声说：“张公子，对不住了。”
　　说罢他手腕往前一送，折刀的刀尖闪电般刺向张栩的肩头。
　　张栩瞳孔骤缩，只听“铛”一声轻响，仿佛刺在了石头上，肩头的布料被划开了两寸，但内里竟毫发无伤。
　　何逸然闻声转头，面色沉了下来。
　　季凌夕一惊：“这是怎么回事？”
　　季淮玉收起折刀，答道：“我练的华玉典也是这样，只有运功时才会刀枪不入……”
　　他说着运功于手掌，指尖轻轻触上了张栩肩头裸/露在外的皮肉。
　　触感冷而坚硬，仿佛两块玉石相碰。
　　季凌夕瞬间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冷汗“刷”地布满了脊背。
　　“果然如此。”何逸然直起腰面对着他们，怜悯地看了张栩一眼，对季淮玉说，“那些人方才一直不攻击你，也许是因为……你的内功和他们相近，在运功时他们把你当作是同伴，而且是最强大的、有权支配他们的同伴，他们因为畏惧你而不敢上前。而练过龙图山剑法的西门豪，出于某种原因，被他们当成了首要的敌人。”
　　他上前拉住季淮玉的一只手，叹了口气：“而我对他们来说就是常人，如果方才没有你，他们会像对那五个人一样，上前攻击我，分食我的血肉。”
　　季凌夕蹙起眉：“你什么意思？”
　　并非询问，而是质问——你把他看作了什么？那些毫无神志的人的同伙？
　　“凌夕，他说的对。”季淮玉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那些人的护身功法和《华玉典》同源。”
　　“怪不得沈青宁让我们来护送那东西，这一趟是我们亏了。果然不能和那种人做生意。”何逸然作出苦恼的神色，“要么我们冒险查清楚，要么直接带着东西原路返回，让沈青宁自己过来把事情解决了，我相信他能摆平。”
　　季淮玉想起沈老板那弱不禁风、走路都一晃三摇的身段，心想沈老板拿什么摆平？摆一桌酒席和这些人坐下讲道理吗？
　　他知道何逸然只是玩笑话，事情到了这一步，一根小线头牵扯出的阴谋诡计已经理不清了，他们无论如何都无法从中全身而退。
　　于是他提议道：“我下去看看吧。说不定里面有能控制他们的东西。如果他们真的……害怕我的内功，还是我自己去比较好。”
　　何逸然摇摇头，坚决道：“我和你一起。”
　　季凌夕很干脆地表示自己在上面守着：她跟何逸然一样，真遇上那种对手，对方可不会对她手软，到时季淮玉护住两个人会很吃力。她还不如守在上面盯着张栩和西门楚，看看能不能从两人口中撬出点什么来。
　　密道下没有一点光亮，季凌夕把身上的火折子全都掏出来塞给季淮玉，想了想又分出一个交给了何逸然。
　　季淮玉走在前头，举着火折子谨慎地拾级而下，何逸然在他身后跟着。大概向下走了两丈深，台阶到了底，面前出现了一道照不见尽头的甬/道。
　　地道里宽敞些，两人并肩走刚刚好。周围漆黑无人，何逸然干脆挽住季淮玉的一条胳膊：“咱们好久没这么独处了。”
　　此处的味道不像之前地道口的那么难闻，周围也没有别的动静，季淮玉也稍稍松懈了一点。他有些郁闷地想起，之前两人在金陵的园子里表明心迹又开了荤，刚刚食髓知味，就接到了沈老板的倒霉委托，再然后他们一行人踏上出关的路，一路奔波劳顿，根本没机会温存。
　　如今眼看着风波越来越大，他们能不能活着回中原都未可知。
　　他偏头飞快地在何逸然的鬓角亲了一下，低声说：“九年前喜欢上你的时候，我就想象过很多和你在一起的场面，但从来没想过会像现在这样……”
　　他们同出明门，也可以说是门当户对，就算是搞断袖，天下人也不敢当面说他们什么。怎料世事无常，经此一劫，两人的身份、周遭的一切全都天翻地覆。
　　一个满门全灭、空余一腔仇恨，被推着走上报复的路，一个自愿随行，叛出门派，也押上了自己的一条命。
　　如今他们在黑暗里牵着手，并肩走向凶险不可知的前路。
　　何逸然安抚地捏了捏他的手指。
　　季淮玉转过头，举起火折子照亮何逸然的面容，忽然问他：“我会变成那样吗？”
　　变得神志不清，浑浑噩噩地到处游荡，食人血肉。
　　何逸然摸摸他的头发，笃定道：“不会。”
　　季淮玉的目光很软，细细地一寸一寸描摹着何逸然的眉眼：“万一……”
　　何逸然看着他笑了，语气轻快：“那你就把我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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