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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我们第一次见的时候一样,你坐在那么多人中间,我第一眼就看到你,那时候也是一个饭局。那么多人,他们客套地给我介绍你,你冲我笑,我只有一个念头,我今天没有穿那件最衬我的衣服。
      饭局散的时候,我喊他们去喝酒,我问过每一个人,最后问到你面前:“去喝酒?”
      你朝我摆了摆手:“我不会喝酒,而且明天还要早起实验。”
      你的手,白净纤细,骨节瘦长,在我面前挥了挥,像鲸鱼游过我的海域,又回深海里去。
      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跟他们去喝酒,我喝得很辛苦,一边空虚一边高兴。
      你是温仔的朋友,我跟温仔喝酒,唱歌,搂着他,他问我是不是有病。
      可能我是。
      我喜欢男人。
      他们谁都不知道。
      你像短暂天光,我看过一眼,你就走了,你走后,我可能是病了,我的胸口发酸,呼吸出的都像是毒气。

      和你的第二次见面是我刷了半个月温仔朋友圈得来的,他晒了一张和朋友吃饭的照片,你没出镜,但你露了一只手,那只手我认得,我立刻去你们吃饭的地方,我怕去晚了你们就走了。
      那天跟你们吃完饭,我把你们拉去KTV了,你不愿意去,说要回去写论文,我搂着你的肩膀,我说:“就唱一个小时。”
      大概你的灵魂和你的眼睛一样温柔,你陪我去了。
      我想抽回放在你肩膀上的手,我的手不想回来,它贪恋你,你看这有什么道理。
      温仔是个麦霸,他一直唱,你一直捧场鼓掌,我选了个你们的对角,能看到你们两个,我不敢离你太近,我怕你听到我呼气之间的欲念。
      果盘上来了,我端过去给你,我问你:“你喜欢吃什么?”
      你看着我笑,我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眼睛吗,或许见过,或许没有,但是无关紧要,那都不是你的。
      “葡萄。”你说。
      果盘里没有葡萄,我说:“那今天你吃不到了。”
      你从我手里接过果盘摆在桌上,果盘红的,你的手捏在边缘,因为用力指尖发白,你的手被人紧握的时候也会发白吗,被我握呢?
      我终于在你身边坐了下来,像得到了永生之国的位置,我靠在沙发上,你捏了一片西瓜吃,你的胳膊撑在膝盖上,双手抓着一片西瓜吃,像个小孩子。
      我那一瞬间笑了出来。
      你听到笑声,转过头来,对上我的眼睛,我对你扬了扬手机:“看到个好玩的。”
      你把头伸了过来:“什么好玩的?”
      我手心一下子冒了汗,手指尖开始发酸。
      你离得太近了,你今天穿着浅蓝衬衣,领口开了一颗扣子,我只能盯着你露出来的脖子,你脖子也很漂亮,线条起伏得微妙隐晦,KTV包房里的灯在转,我看着各种颜色的光在你脖子上连接出场,那一小块皮肤是沼泽,是流沙,是致死的。
      我把手机迅速拉到一条朋友圈给你看:“这个。”
      你困惑起来也很好看的样子:“额……配眼镜广告?”
      我翻过来一看,是我一个配眼镜的朋友发的广告。
      我一慌,不知道怎么就脱口而出:“你戴眼镜一定很好看。”我指着我朋友发的图里,一副细框黑边眼镜:“这种就很适合你。”
      我不能让你知道我什么表情,所以我就不能抬头看你什么表情。
      大概是你觉得无聊,你又转头回去了。
      过一会儿,一片西瓜塞过来,你的手指干干净净地抓着西瓜的边:“吃西瓜吧。”
      我接过来,吃了,连边都啃了。
      温仔唱了很久,一个小时到了,你说你要回去了,温仔突然想起来一样对你说:“可惜了,你没听到我们施良唱歌,他唱歌好听得一比。”
      你还是那样挥挥手:“没事儿,下次再来听。”
      我说:“我要去上厕所,我跟你一起出去。”
      我等你先出去,门口挺窄的,你从我身边走的时候头发擦过我的太阳穴,这一刻比有人用枪顶着我的太阳穴更惶然。
      “留个联系方式吧。”我说。
      你拿出手机扫了我,我看到你的微信名字,是你的名字。
      沈眠鱼。
      我又看了看我的微信名字,我叫阳光彩虹小白马。
      我怎么不去死呢。
      那天我回到家,我翻了你的朋友圈,没你的照片,只有英文歌分享,实验数据,偶尔你会拍一下自己赶论文的桌面,最后我找到一张有你半边手的照片,存了下来。
      那次之后,我约过你几次,想约你出来吃饭,你总说很忙。
      我们连早安晚安都说不了。
      你不打游戏,不踢球,不看番,我们的世界好像没有任何相交点。
      我连跟你说话的话题都没有。
      好像那一瞬间在KTV里你离我那么近,都是梦里的事情。
      我总是想起你的样子,这应该不叫一见钟情,这个词配不上你,我也不配。
      好像有一个恶毒的神,把我的梦想完完全全地从天上捧下来,送到我面前,说你看看吧,你喜欢吗,你得不到。
      是,我何德何能呢?

      第三次见你的时候,已经快过年了,是温仔生日的时候。
      温仔包了个能唱歌的大包间,我一个人窝在沙发上看手机,我没想过你会来,毕竟你很忙。
      你进来的时候,我心电感应一样抬了头,我又看到你了,像月亮行走在我的人间。
      那一瞬间,我眼眶发酸,我知道大事不好,我不能有波动,不能有打搅。
      你走过来坐在我身边,跟我打了个招呼,我回了一下,继续看手机,你坐下了,直接掏出电脑开始写东西。
      应该是论文。
      我看你放在腿上很费劲的样子,我去把房间里的茶几拖了过来。
      你对我道谢,我不想你跟我道谢,我想你对我理所当然。
      饭局开始,大家又开始喝酒,温仔举着酒杯走到我面前:“哥,你能来我就很高兴,等你出国,我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一遍。”
      我跟他碰了杯:“生日快乐。”
      温仔喊我唱歌当他的生日礼物。
      我唱了水星记。
      我唱的时候一眼都没有看你,我怕我看向你,万一哽住了,我会无地自容。
      大庭广众之下太容易被发现,我不怕我丢人,我怕你尴尬。
      不管你听不听得懂,我都唱完了。
      他们又喝了第二轮,我唱完了就坐在旁边沙发上休息,你突然也走过来坐下。
      “前几次你约我吃饭,我太忙了,没能出来不好意思。”你在我身边安安静静地问:“你要出国了吗?”
      我点点头,我不能说话,我要把喉咙里这点热气压下去,免得它冲到眼睛里。
      你说:“要出国了啊,那我得抓紧时间写完,在你出国前我们出来吃顿饭。”
      我点头,我除了点头还能干什么。
      你好像很累的样子,仰面闭着眼靠在沙发上。
      我坐得离你很近,那么近,你脱了羽绒服,我发现你很爱穿衬衣,房间里很热,你把衬衣袖子卷起来,你突然把脸转向我,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看我,我也不知道我这样看着你,你会不会发现我眼睛里有关于你的热切,可我舍不得转头,你看着我,我看着我的梦境。
      “你头发上是不是沾了奶油?”
      我从梦境里掉出来了:“啊?哪里?”
      “这里。”你指着我左边的头发,我摸了两把,什么都摸不到,你爬起来抽了张纸靠过来,你单脚跪在沙发上,手臂逼近我,衬衣被扯起来,我看到你里面的衣服扎在裤子里,你太瘦了,你的腰,我的手又动了一下,大概我一只手臂揽过去,是可以圈住的。
      “擦好了。”
      你把奶油纸扔进垃圾桶,又坐下来靠着沙发闭着眼睛休息。
      我没看手机,也没做任何事情,我就是坐在那里,在你身边听你的呼吸。
      他们都离我很远,他们喝酒唱歌,他们很快乐,我也很快乐,我在一人狂欢。
      你睡着了,你的手从胸口落下来,落在我手旁边,不到一厘米的地方。
      你的手落下来,我就当是你送我这场狂欢的烟花。
      温仔过来了,提着你的衣服,扔给我:“哥,给他盖上,一会儿他感冒了。”
      盖衣服的时候你醒了,睁开眼睛看着我:“我睡着了?”
      我点点头,你从我手里拿过羽绒服,手指擦过我的手,你抱着衣服缩在那里揉眼睛,揉完眼睛你看看表:“这么晚了,我要回去了。”
      我脱口而出:“我送你。”
      我一直到给你戴头盔的时候才反应过来,我是真的要送你回家了。
      插卡扣的时候,我夹到你下巴了,你眼睛瞪大了一下:“啊!”
      我没道歉,我怕我笑出来太开心不合时宜。
      我带着你,没骑太快,已经很晚了,街上车子很少,好像整个城市就剩下我们两个。
      我以前没发现这座城市的霓虹这么好看过,路灯一盏盏在我头顶略过,刚下过雨,路面湿漉漉的,霓虹的灯光破碎在路面上,后视镜里你眼睛亮亮地看向前方,风混着潮湿的水气扑面而来,你慢慢把一只手在风里举起来,我知道风和手缠绵的感觉,好像时间被一个巨人拉得很长很长很长,神的手从天光夜色之中伸出来,握住了他的孩子。
      我好像在看一场无声电影,这场电影放到这里,已经是最好的时候。
      那天你回去之后,给我发了一个晚安。
      我安安静静抽了三根烟,回你:晚安。

      快过年的时候,你放假了。
      我们去吃了一顿火锅。
      我先到的,我问你要吃什么。
      你发消息来说山药。
      我点了五盘山药。
      温仔说我疯了,对,我还是叫了温仔,我没办法担保一个人面对你的时候,会不会控制不住自己。
      我还给你带了葡萄,洗好了。
      如果不是怕太明显,我想剥好给你。
      你到的时候,外面在下雪。
      你头发上有雪花,一进店就化了,有些头发湿漉漉地搭在额前,我喜欢。
      你什么样子我不喜欢。
      从我送你回家那天开始,我们断断续续在微信上聊天,我问你喜欢什么,你说喜欢看电影,越老的电影越好,还有纪录片,拼乐高。
      你说你从小就一个人在家,父母都很忙,你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害怕的时候就看电影,纪录片,那些电视里的声音,是你一个人的童年和堡垒。
      我如果能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我如果能在你害怕的时候在就好了。
      你走过来了,看见桌上点的菜,看了我一眼。
      我硬着头皮强装镇定喝水。
      你今天又穿了衬衣,衬衣外头套了一个灰色毛衣,干干净净,清清爽爽。
      我把葡萄给你推过去:“今天有葡萄。”
      温仔在一边抱怨:“你不来他不让我吃。”
      你没说话,我怕你尴尬,跟温仔说:“我妈教我,人到齐了再吃。”
      你轻轻笑了一声,好,现在我很尴尬。
      你吃东西很斯文,我一直盯着你那边的锅,山药空了我就下。
      你像个孩子一样乖乖吃东西,我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我点了三种饮料,你伸手拿了橙汁,我也喜欢橙汁,我们以后总有一件事情相同。
      温仔吃到一半,去上厕所了。
      现在只剩我和你了。
      你安安静静地吃东西,我安安静静地偷看你。
      我希望温仔掉进厕所里。
      我试着给你夹了一块虾滑,你没拒绝。
      那之后我就在给你夹菜,温仔回来了,我还得给他夹。
      一顿饭吃完,我好像什么都没吃,又好像吃得很饱。
      我不想让你回去,我又不知道怎么能留下你。
      温仔回家去了,我好像更没理由了。
      倒是你问我:“今天你没骑车吗?”
      我把头埋进围巾里:“没有。”
      你叹了一口气:“还想试试下雪天飙摩托什么感觉。”
      “别试,会冷死的。”
      你突然大笑起来,我没见过你这么笑过,太璀璨,太夺目。
      我的脚自己往你身边去了,我贴近你,只要我微微一低头,就能吻到你。
      可对着你的眼睛,我不敢。
      干扰到你的事情,我一件都不敢。
      “你要回家吗?”我问你。
      “如果没什么事情,就要回家了。”你给自己理了一下衣服,转头看我:“你要去做什么?”
      “我不知道。”
      沉默了一会儿,你突然说了一句:“你上次是不是说要唱歌给我听?”
      我转头盯着你:“你要听?可以。”

      我叫了酒。
      我知道你不喝酒,我还是递了一罐啤酒给你:“喝一点?”
      出乎我意料,你接了过去。
      我一边喝酒一边看屏幕选歌,零零碎碎选了挺多。
      你双手握着啤酒放在膝盖上,我发现你很喜欢双手拿东西,像松鼠。
      我开始唱了,余光看见你在小口喝酒,好像感觉还挺好喝,脸上的表情也不讨厌。
      我这算不算带坏你?
      我会是第一个教你喝酒的人吗?
      唱歌对我来说不是难事,但是一边走神一边唱歌就比较难,我看着词都能唱错,惹得你笑出声。
      看来你是真的不喝酒,才几口下去就已经脸红了。
      虽然你喝得斯文,但是喝得比我还快,我两首歌没唱完,你灌下去一罐了。
      你还要拿第二罐,我用手盖住那罐啤酒:“别喝了,一会儿你喝醉了。”
      你跳过我的手,拿了另外一罐,你脸上有种得逞的笑意。
      “不管你了。”我转过头去唱歌。
      等我唱了两首歌,发现你没动静了,我侧头一看,好家伙,晕了。
      你仰在沙发上,手搭在眼睛上。
      “好晕。”你说。
      我当然知道你晕,不会喝酒还灌这么快,不晕才怪。
      你开始揉左眼了,不会是酒精过敏眼睛痒吧。
      就算不是酒精过敏,你手刚才碰了不少东西,就这么揉眼睛,我觉得不行。
      “别揉。”我拉着你的袖子。
      你还在揉。
      我拽着你的手把你拉起来:“别揉了。”
      你朝天眨着眼睛,看来你是真难受,眼泪都出来了。
      “不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
      你又要抬手去揉,我拽住你的手,拿另一只手压住你的左眼:“有东西进去不能揉,闭着眼睛一会儿就出来了。”我把你的手抓得死紧,你的手,窝在我掌心,很适合我,像是天生为我定做的一样,我想多握一会儿,可是你眼睛不舒服。
      我把手从你眼睛上拿开:“好点了吗?”
      你朝天眨了眨眼:“诶,好多了。”
      我的手还没把你手放开,你抽了一下手,没抽开。
      也许我上头了,我没看你,转头去拿话筒,拉着你的手没放:“你不要又揉眼睛,到时候眼睛发炎了问我要医药费。”
      你又仰倒回沙发上,被我扣住的手也没抽出来。
      我紧紧地握着你的手,切了下一首歌。
      我选的都是情歌,无论你睡着还是醒着,我都是唱给你听。
      你听得懂,是我的恩赐。
      你听不懂,是我的命。
      你如果装没听懂,也没关系,你的手,我牵过。
      今天下雪,我不知道你带伞没有,其实我带了,在我包里,我没拿出来。
      原谅我浅薄庸俗,我想跟你一起走一段下雪天。
      我也没喜欢过什么人,我喜欢你这件事情,他不在我计划里,但是我不后悔。
      我一想到,我有这份幸运,遇到了一个这么好的人,知道这世界上有你存在,知道心动是什么样子的痛苦和快乐,其实已经足够了。
      谢谢你。

      今天再见到你,其实离我们上次在KTV见面还不到三天。
      我觉得好久了。
      那天我们在KTV呆了两个小时,我握着你的手握了一个小时。
      因为握的时间太久,你走的时候在揉手腕。
      你没有再看我。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你那么温柔,发现了也不会说。
      我们在KTV门口分开。
      我目送你上了出租车,雪还在下,可我一点也想不起来打伞。
      我只想哭。
      我已经两天没给你发消息,我看你的朋友圈又更新了,发了一句“新的一年,新的开始”
      这个新的开始有没有我?
      大概是没有的。
      今天温仔约我吃饭,要回请我。
      我去之前鼓起勇气给你发了个消息:“今天温仔请吃饭你去吗?”
      没有回答。
      我知道的,这也就是回答。
      出门的时候,该死的又下雪了。
      我看着车窗外的雪,想起那天我们一起一路走,雪落下来,落满了地面,我们并肩走着,那是最好的你,最好的下雪天。
      跟那个下雪天比,今天这个下雪天算狗屁啊。
      可我还要在这个狗屁的雪天里出门吃饭,而且你还不在。
      出租车司机师傅被我吓到了,我一定哭得很丑。
      我进包房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你了。
      我像做贼一样低下头。
      虽然我看不见你,但是我知道你肯定还是干干净净地坐在那里,对,就像我每次见你一样,你干干净净,在我的眼睛里发光。
      我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了,坐了一会儿,我说要上厕所,跑出来了。
      吃饭的包房在二楼,这里人来人往,我往三楼走,我要找个没人的地方抽烟,要不然我压不住。
      坐在三楼楼梯间,我也点不着烟。
      “施良。”
      是你的声音。
      我抬头看你,你今天不一样,你戴着眼镜。
      我忽然想起来,我们那时候说的话,我说你戴那副眼镜好看。
      你戴上了。
      你戴上了!
      你笑着过来了,你看我盯着你,扶了扶眼镜说:“不好看吗,你说我戴着好看我才去配的。”
      我他妈!
      我不知道好不好看,我只知道我想亲你。
      我坐在三楼的楼梯顶,我说:“你过来。”
      你就那么过来了,一级一级台阶地上来了。
      我听见我的月亮说:“我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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