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一章：星夜 ...
-
“要打架你们出去打啊！一回来就打架好玩吗？”这句话从五岁的陈淄和嘴里吼出来时，上一秒还怒气冲冲的陈父便立马蔫了。陈母看着手上的伤，默默地走了出去，谁也不知道她要去哪，甚至她自己也不知道。但陈淄和肯定，他的妈妈会回来的。陈父看看陈淄和脸上的泪珠，也默默的离开了。陈淄和不知道父亲总是去哪里，一年都不一定回来一次。那时候他的世界里只有三个人，一个爸爸，一个妈妈，剩下的一个是他自己。果然，等到天黑的时候，陈母回来了，陈淄和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看见陈母回来，奶声奶气地说“妈，我饿了。”陈母脸上最后一点笑容也没了，她叹了一口气说“妈妈给你带了吃的回来的。”那天后，陈父一如既往地失踪不见了。
后来，陈淄和突然知道原来自己还有两个姐姐，他是家里第三个孩子。小时候的陈淄和不懂什么叫做计划生育，他只会问妈妈“为什么姐姐没和我们生活在一起？”妈妈呢，也总是耐心的说“再等等。”再等等，就把她们接回来了。
再后来一点，陈淄和跟着妈妈又回到了奶奶家。故乡的一切对于我来说去，却是那么的新奇而又亲切，县城里小小的院子里只有四角的天空，笨重的电视机。来到这里后，我的生活里开始有了“朋友”这个概念。我们骑着四个轮子的小自行车在小道上“飞驰”，光着膀子在浅浅的小河沟里嬉闹。这是我童年里的一束光，照亮了我一段时间。又过了几个月，记忆里仍旧模糊的词“爸爸”开始逐渐清晰，我的父亲回归到了我们的生活里，我们一家三口，简单也很开心。我记得我的生日是在七月，在我五岁的生活的最后，我的所谓的二姐也出现我的生活里。我的生活逐渐开始变得有了那么一点色彩。“学校”这个词语第一次出现在我的记忆里，在我的认知范围里，学校是一个特别有趣的地方，会吃不完的辣条，数不完的玩具，最重要的是还会有很多和我一样的小朋友在一块玩游戏。我开始向往学校，我想读书，在我年幼的生活里开始出现了这么一个念头。但是又有那么一点点不想去上学，因为我去上学了，妈妈就要一个人在家里，那妈妈也会无聊，妈妈一个人的话，她该怎么办呢？emmm～不行，我还是不要去上学了，我要留在家里陪我的妈妈。以至于小时候和我妈吵架我就会说“你再骂我等我去读书了，让你一个人在家里，没有人陪你，你就很很难过。”年少且天真的日子里，孤独成了最大的梦魇。是承受不了的痛。好多年后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六岁了，回到县城里继续一个人待在家里的生活。我知道了爸爸以前喜欢赌博，所以常常不回家，现在爸爸不喜欢赌博了，就回来了，和妈妈一起做了个电焊工，早出晚归。我甚至连我妈妈都很少见到了。早上，我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仍旧是四角的天空，小院子却不再是空荡荡的了，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工具，零件——未做完的窗户，护栏，铁门把院子的大半占了个遍。卧室的旁边是个乱糟糟的杂物室，不过这却是我的“天堂”里边有各种各样的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一个人的日子里，一架小天平，满院子大小各异的螺丝、螺帽、切下来的各种金属废料就可以陪着我度过一天又一天，我从没走出过这个院子，也没能打开过那破旧木门上的粗重的铁锁。不过我觉得那段日子，也算开心，每天都可以有我喜欢的汉堡、奶茶、炸鸡放在床边等着刚起床的我。过节日的时候也不只是有妈妈陪着我，我缺失的父爱得到了弥补，尽管只是微不足道的弥补。就这样，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一下子，我就已经满七岁了，该上小学了。
那时候我想，即使我不在家里也有爸爸陪着妈妈，我去学校就会认识好多好多小伙伴，我不会是一个人了。只是开学当天，就遭遇了“滑铁卢”，站在生人面前，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仔细想想确实就该是这么回事，这一路过来，我也没和啥陌生人说过话，甚至没见过什么陌生人。好在妈妈给我准备的东西也算齐全，总算是平安度过。第二天，开始上课了。温柔的语文老师走进教室，教室里依然闹哄哄的，老师喊口令“1、2、3……”全班的同学立马整齐的回答“坐整齐！”唯独我是那个开了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的人。我突然觉得尴尬极了，更加不敢和同学们说话，回到家之后我仍然闷闷不乐，可是也没有谁知道，妈妈和爸爸此时不知道还在那个地方帮别人做着活。我自顾自地打开家里的电视，过了一会，姨妈家的表姐受命前来给我“投食”，透过木门取晚餐时我看见街道上玩耍的小孩子，我也好想参与进去，但我深知我不能，我甚至不可以走出这扇木门。我不可以调皮，这是妈妈告诉我的，我要乖乖的，要听话。每天担惊受怕的继续上着学，不过慢慢的我也开始和周围的几个同学熟悉了起来，老师的口号对我来说也开始变得熟悉了。
学校开始向着我曾经想象的那个样子靠近，我不在害怕去到学校。在学校里的生活都仿佛变得阳光明媚。我开始不想回家，尽管只是想想而已。
有一天，老师让朗读课文，一个人一个自然段，我想了想我觉得我要试试，我举了手站起来，看了一眼讲台上的老师，再看看课本上的内容，短短的一段话，却突然好像是一篇一万字的文章。我清楚地感受到我脸上的每一块肌肉在抽搐，一百多个字的自然段，我吞吞吐吐读了半天才读完，还错了好多字，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好像一个滑稽的表演者。我深刻的意识到自己有多差劲，后来很多年原生家庭给我带来的不便，让我的自卑刻在了骨子里，挥之不去。那时候我才知道我真的没我自己想像的那么好，以至于做不好很多事情，其实也不能怪家庭这个因素吧，也许是因为我自己太过糟糕了吧，我这样想。
小学的生活一天天过去，尽管那件事情过去了很久我却一直记得，我一直想找个机会让自己变得好起来，起码不那么差劲。终于，五年级了，学校弄了个播音社团，想都没想我就参加了。进入社团的第一天，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天生自带光环，尽管啥都没做，但是那位白老师却对我格外的喜欢以及照顾。第一次社团练习，站上台后我努力的寻找可以切入的音乐点，台上的同学等着等着就笑了起来，唯独白老师说了一句，别笑找节奏点这很正常。又到了后来，社团活动进行了半个学期后，白老师决定从我们的社团里面选出学校的播音员。只是呢，正巧那天我有事儿，没去成，自然就谈不上什么选没选上。再等到下一次社团活动开启时，一走进社团教室，白老师立马问我，“之前怎么没来啊？我们在选播音员呢。”我支支吾吾半天没找出个我认为的算是合理的理由。我觉得好像没什么理由是正当的，是我自己的问题。但是白老师也没有在意，只是问了问我有没有当播音员的想法。我看了看别的没选上的同学，终归还是说了句“谢谢白老师的好意了，不过我觉得我还需要再联系一下，才能应付得来这份工作。”我终究是错过了小学当播音员的机会，就像我错过别的事物一样，过了就是过了，从来都没有后悔的机会，更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突然想想纵观我六年的小学生活，还真的就是在各种错过啊。一年级我第一个好朋友，也是最要好的一个朋友——岑，那时候不认识他的名字，反反复复看了好几次，终于在字典上边找到了。后来用着家里的电脑，也只是为了能和岑聊聊天，为了打一个字看语文书上拼音字母大小写的对比看好半天，才终于学会了怎么打字，好在小孩子无非也就说一些无聊的小事罢了，倒也没出什么差错。只是第二个学期开学那天他没能再次来到那个教室，他去了别的地方，后来我找了好久好久，却没能再次找他那个属于他的□□号，我们之间也没有再联系过，我遗憾了好久。又过了很久我遇到一个特别有趣的女生，总是一副酷酷的样子，脾气也不好，但作为同桌她还是很靠谱的，关键时刻能撑住场面。那时候她还总爱每天粘着我让我教她唱那首尚雯婕的《画出我世界》，当然，我也总不厌其烦的给她一遍遍地写她总弄失踪的歌词，然后一句一句的唱给她听，在学校的时间，除了上课以外的时间我们都留给了彼此。我们也会闹矛盾，严重的时候甚至会动手，但终归会和好。只是五年级是在那个标有“五年级（3）班”的教室里，我也没能看见她的影子。她回到了自己的老家去读书去了，至那以后我们也没能再把关系维系得那么好，她教我的轮滑我也没有一个人再去玩过。不过，旧的人总要走，新的人总会来，果不其然五年级我又换了一个很“幼稚”的同桌，我和前桌“大头”一起称呼她为“少儿频道”。她总是和我们谈论着少儿频道里有播出什么动画片，她对这些总是这么了解，嗯～她对身边的一切东西都总是会格外的在意，关心。这其中也包括了我，它慢慢地在了解我，靠近我，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开始越来越好。我、“少儿频道”还有“大头”成了班上的金三角，没人能插进我们的话题里边，就这么持续了一段时间。
有一天，早上再次第一个进教室的我看着空荡荡的教室，明明已经习以为常了，却突然有一种莫名的不安感。果然，我身旁的位置空了一个上午。回到家发□□给她，那个幼稚的头像缺突然变灰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第二天，我和“大头”说：“她怎么还没来上课啊？你成绩比我好，要不你去问问老师。”“行行行，等我好消息。”过了一会，“大头”回来了，“老余说没啥事，她生病了，过几天就回来了。”“哦，那就好，一个人坐着上课怪无聊的。”
……
一个星期过去了，她还是没来。班级里的因为少了一个“氛围组核心成员”变得冷清不少，大家心里都开始变得怪怪的了。班主任老余才和我们说了实话“她得白血病了，休学了，以后都不回来上课了。”大家知道真相后，只是表现出了恍然大悟的样子，那时候还是小孩子的我们还不了解白血病是什么，以为像感冒什么的，吃吃药，住住院就会好起来的。
果然，老师说的没错，后来她再也没来过，很久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她甚至没能从医院出来。有天我突然想起以前我们三拌嘴的时候，我突然对着作为小组长“大头”说了句：“你看嘛，老余的话应验了，扣分多的人就不能在我们这个班上课了。我叫你别扣她的分来着的。现在好咯，她回不来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大头”重新有了自己的小团体，我身旁的位置却没有人再来坐过。我又重新开始一个人。独来独往，其实也挺好的。
一下子，六年级了，学校因为划分班级层次被家长举报，重新调了班级，说难听的，不过有些运气差的去加入那两个糟糕的班级罢了。
向来如此，不幸的人我也是一个。开学那天，全新的班级，只有一个同样运气不好和我们一起从三班来的还有陆瑶，一个班级里76个同学，我只认识她。我独来独往的生活又结束了，有人陪我逛书店，买街边的零食，一块抄作业。慢慢地，外向的陆瑶结实了更多的人。我们双人的团体发展到五人小队，掌管了班上一切职务。我们一块在操场上踢球，女孩子们也没有丝毫怯意；我们也会聚在一块去书店里看着各式各样的小说，刊物。我们融入了彼此的生活里。只是一转眼啊，小学就快结束了。回头想想，那一年还真是快得让人来不及细想就已经结束了。这一年我又认识了很多朋友，年少的心绪很快向前看了。后来想想还没有好好怀念过“少儿频道”。后来啊，又来不及和后来的人好好地道别。就这样，我人生中最开始的六年过去了，一下子就过去了。
像一片云，抓不住；像一滴雨，留不下；像一阵风，吹过了，只有我才懂得。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一章：星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