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翠涧小筑 ...
-
“累了吗?”敖鹉林等了一会儿却还不见艾由蔚从履兜上下来,便返身站到了旁边。艾由蔚急忙摆摆手:“不累不累!”说着连滚带爬地想从履兜上下来,谁知手忙脚乱的都没看到履兜还停在半米多的空中,于是摔了下来屁股“崩”的落地,搁到了尾椎骨。艾由蔚痛得说不出话来,僵坐在原地憋着眼泪。
敖鹉林叹了口气,这艾家传人怎么这般柔弱?真的一刻都不能离开自己的视线啊,带她来翠涧小筑真是太明智了。他轻喝了一声“收”,履兜又化作了鹦鹉。随后也不多言,行至距艾由蔚半步处,转过背去、长袍下摆一撩,弯下身来:“上来,我背你。”
由于长年练武,敖武林肩宽腰窄、身形精壮,即使蹲了半身,依旧背影雄伟,望着莫名让艾由蔚安心感油然而生。于是,脚步一挪,轻伏上了敖鹉林的背。敖鹉林感到背上一沉,知艾由蔚已经上了自己后背,便膝上注力,轻松直起膝盖迈步走去。
“前面就是‘翠涧小筑’?”艾由蔚越过敖鹉林的头顶,一眼望去,环住敖鹉林脖子的手臂不住发抖,心底透凉。
只见前方独木桥般宽的一座吊桥直通对岸,桥身周围有云雾缭绕、桥下传来“哗哗”湍急的水流声,声声颤人心神。对岸有青山高耸入云、坡陡峰峭,巅顶更是已隐入云层不得窥见全貌。山腰处流云浮动、山雾升腾,似是玉带轻轻缠绕,又似面纱半掩秀颜。而那云雾之下、近山脚处竟有一处琼楼玉宇依山而立,楼群巍峨、绵延数里,青白色的石楼与其后的苍翠山脉相辅相成、前呼后映,气势异常磅礴。
“正是。”敖武林淡淡答道,提气凝于胸膛,足下生风疾步走上了吊桥。
吊桥承了两人的重量,敖武林脚程又快,便左右摇荡,惊得艾由蔚“呀”的一声收紧了缕住敖武林的手臂,紧闭双眸再也不敢睁开。敖鹉林察觉背上的艾由蔚身躯僵硬、手足微抖,只好放慢脚步,脚尖轻点施展轻功把足上的力量顿时消去了大半,吊桥终于停止了摇晃。艾由蔚误认为已经过得桥去,便缓缓睁开双眼,却发现两人才行到吊桥中间,两边竟是万丈深渊,黑乎乎的深不见底,压抑不住心底恐慌,颤声嗔道:“不是叫‘小筑’吗?怎么竟在此等高危山间?我能不能不要住在这边,我怕。”
“艾姑娘莫要害怕。深吸气,静下心来看看两侧。”敖武林停在半桥中间,稍稍侧过脸对身后的艾由蔚说道。
艾由蔚压压心头的不安,探头向身侧的桥下望去:吊桥连接的两块岩崖如被雷电劈开一般,切面光滑、黑亮,寸草不生。可偏有几株斜松拦腰探出,树杆粗壮、枝叶繁茂,于险境中更见其峥峥傲骨,虽是女子却也看得艾由蔚胸腔内豪情激荡。崖底有一条一米多宽的山溪奔腾着朝西南方咆哮而去,溅起的银色泡沫在夕阳下晶晶发亮,折射出万丈光芒。
“这条山溪是武林中唯一一条水流。只可惜由于这断崖太高,而且崖面光滑,极少有可攀爬之处,即使是功夫高强的顶尖好手也只能下到松树斜出的地方,自古以来还没人到过那溪边。因而这山溪得名‘孤底涧’,孤独在这深底呜咽了数千年。”
“看这流向,莫非最终是注入林外的江湖中去?”艾由蔚已经放松了身体,软软地俯在敖武林的肩头,贴着他的耳朵问道。
她的气息轻轻吐在敖鹉林的耳畔,他敏感地一痒,不着痕迹地躲开了些郞声笑道:“艾姑娘一眼便看穿了这其中的奥妙,敖某佩服、佩服!”
“林主过誉了!”
敖武林继续前行,只是顾及背上的艾由蔚脚下收力,走得缓慢平稳,过了良久才到达了对岸。艾由蔚轻挣着滑下敖武林的背,一脸肃然地仰望山脚下的这幢“翠涧小筑”。在吊桥那头看时便已经觉得这石楼精雕玉琢、建得极为用心。近看更是发现这小筑的每个屋檐转角、每道凭栏扶手皆是顺着山势寰转,与这背后的青山似为一体,却又独立;似有相悖,却又相承。再加上外围的那座吊桥、那垣断崖,实是宜攻宜守,占尽了天地利便。
艾由蔚感叹不已:“真是个好地方!”
敖武林听了似是十分愉悦,背着手立在她身侧,也抬头仰望面前高山:“此山是武林的灵峰,因其长年有云雾萦绕在峰顶,苍翠高耸、四季常青所以被林民尊称为‘翠灵峰’,是历代武林林主自小修炼武功、特别是轻功的地方。”他还欲继续说下去,眼角却瞥见艾由蔚像是仰望久了,歪着脑袋转动发酸的脖颈,表情憨厚、纯真,心生不忍自然地拉起她的手带着走进“翠涧小筑”去了。
待进了大门,艾由蔚轻轻抽出自己的手,面上飞过两缕红霞。敖武林也自觉失礼,对艾由蔚颔首道:“敖某冒犯了。”
艾由蔚莞尔一笑:“哪里哪里!还得多谢林主细心呢,不然这脖子定是比落枕还要难受了。”
敖武林听她语调明快、面带俏皮,心中很是舒畅:“敖某素来喜欢清静,所以小筑内只有管家武荡及其妻眷长住,只是每月初五山下会有人上来补充物资、打扫庭院,平时并没有什么外人了,艾姑娘住在这里不必拘束,若有什么不便之处与武伯、武婶说便可以了。”
“小人武荡见过艾姑娘,这位是内人。”不知何时敖武林的身侧竟已经立了两人,说话的正是翠涧小筑的管家,武荡。
艾由蔚这才发现上了敖鹉林的当:“林主,我只是让林主帮忙找个落脚地,林主您的府上我还是不方便叨扰。”说完回头朝门口走去。
敖鹉林已经舒服地坐在了堂上,只使了个眼色给管家武荡,武荡便两个箭步挡在了艾由蔚面前:“姑娘请留步!”艾由蔚只好又转过身去,歪着头等敖鹉林的一个解释。
敖鹉林无辜地抬起他墨绿的眸子:“敖某一开始就说过:不管你是不是艾氏传人,你都必须呆在我看得到的地方。所以带你回我住的地方很正常。而且,艾姑娘在武林里就认识敖某和武翼,既然你不愿意住在武达琅的树巫殿,自然就应该住到我的翠涧小筑了。”
艾由蔚被他几句话咽得完全无法反驳,生气地鼓着腮帮子:“你个骗子!”敖鹉林见她已经没了离去的意思便又放低了姿态:“敖某只是想让武伯、武婶多个说话的伴儿。”艾由蔚顺着敖鹉林幽幽的目光看去,那武荡五十岁上下,长得慈眉善目,笑起来眼角拥起两簇菊花,看得人心里暖洋洋的。身旁的武婶也是胖胖的圆脸,陪着丈夫憨憨地微笑,笑容亲切。艾由蔚有些心软,向两位微微点头:“武伯好,武婶好!我叫艾由蔚。”
敖鹉林趁热打铁:“何况敖某在小筑里并不长住,武林内政务繁忙,而敖某又喜好游山玩水,经常不在家中。所以艾姑娘住下了罢!”
“是啊!艾小姐就当是陪我们这两把老骨头吧!”武婶上前握住了艾由蔚的手,真诚地说。
“是啊是啊!少爷不在的时候,连个说话的伴儿都没有了呢。”武伯第一次见少爷带女子回来,心里乐开了花:老爷、夫人,武荡终于算是有脸下去服侍二位了!
艾由蔚还有些踌躇不定,武婶就拉了她的手朝内厅走去:“小姐穿的这衣服太奇怪了。走,武婶带你换一套去!”艾由蔚不知如何是好,求助的眼神飘到了敖鹉林身上。
“去吧!从今往后翠涧小筑就是你的家了。”敖鹉林说这话的时候,眉眼弯成了两挂明月,让从小孤单惯了的艾由蔚莫名地感动。艾由蔚轻轻挣脱武婶的手掌,对着敖鹉林深深躬了一躬:“谢谢林主!今天我真的很感动。而且,虽然只来了一天,但我真的很喜欢武林,不管是树巫殿还是翠涧小筑,我都非常喜欢。所以,林主不必过分担心,我自会乖乖留在武林,留在翠涧小筑的。”
敖鹉林很开心听到艾由蔚的这一番话:“武婶,我和艾姑娘折腾了一天都还没来得及吃饭呢。换好了衣服就做顿好的来犒劳犒劳我们吧。一个月没吃到武婶做的饭,我都想死武婶做的炖牛肉了!”此刻的敖鹉林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一林之主,撒起娇来纯真得像个要糖吃的孩子。武婶和艾由蔚都笑了:“好,等一会儿武婶给少爷炖一大锅来补补啊!”
看着艾由蔚和武婶的身影隐没在了厅旁,敖鹉林无奈地迎上了武伯暧昧的眼神:“武伯,不是你想的那样了!艾由蔚姑娘是位很重要的客人,仅此而已!”
武伯只当是自家少爷不好意思承认:“武伯看来呀,是个不错的姑娘!少爷您不要再飘浮不定了,这次回来就别再出游了。都二十五了,该成家了!这样,我才对得起黄泉之下的老爷和夫人呀!”武伯和武婶膝下无子,而且从敖鹉林出生之日起就一直照料他的生活起居,说起这个话题自是语重心长。
“明白了武伯!”敖武林“啪”的一声展开他的折扇遮了面大大地打了个哈欠,懒懒地驼着背往内室走去:“我会好好考虑的!”
敖鹉林说得敷衍,却还是让武荡欣慰无比。看着敖鹉林高大的背影,武伯感慨万千:不愧是老爷和夫人的孩子,出去游历了一个月后又成熟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