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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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二年春，朱罗璃亲率禁军，全幅仪仗摆出，自北方边关，迎娶了一位和亲的异族小王子回宫。
这位小王子乃是他族中第一美男子的，同母胞弟，论容貌生得也十分可人，帝与之相处之下，感其性格豁达，烂漫单纯，便赐号为“豫”。又因他出身高贵，肩负和平使命，始一入后宫，便得了正二品妃的封位。
于是，在正史上，关于二年朱罗璃后宫的记载，便是异族豫妃入宫。可野史传说，后来盛宠不衰的袁皇后，就是在同年被出巡边境的皇帝无意遇见，也一并悄悄带回皇宫。
这位袁皇后，封号元泰，因他的地位好比泰山一般稳固。史书上为区分他与第一位元祯皇后袁氏，便将他们二人以，大袁后，小袁后加以分别称呼。
野史上还说，小袁后之所以一生独得皇宠，不过是因为其面容酷似已死的大袁后，生生钩得皇帝罗璃，将一腔痴情转移到了他身上----更有野史编撰，小袁后乃是蒙冤而死的大袁后幸存族人，林林总总，算是苍天总算还给了袁家命定的皇后之位。
而个中真正的事实，恐怕只有朱罗璃后宫的吴宸妃，从头至尾都清楚----
那日，皇帝的銮驾自辽东回京，一路浩浩荡荡，带着新封的豫妃熟悉风土人情，拖延了一月才回。
看在后宫宫人锦衣卫眼中，真可谓，豺狼虎豹，来势汹汹----皇后之位，谁不想去坐一坐？卢贤妃已是心腹大患，如今又来个背景强硬的豫妃？
但自己的主子吴宸妃，却似乎并未将这豫妃放在心上，数月间，他派去人刺探的消息，却都是----除了豫妃多氏，陛下可还宠幸了什么别人没有？
断断续续，确认了一件事情。
在辽东之时，陛下新娶豫妃之后，与其一并游猎至宁远城，在那地方似乎遇到了一个身份及其卑贱的军奴，陛下最初有些魂不守舍，但过几日却无事了。
宁远？正是袁督师被发配之地。他在那受了六年多风霜苦役，形容必定已与当年不一样---朱罗璃，竟还能认出？然后呢？他是怎么想的？
压抑住内心的妒意，吴宸妃又下了密令，无论如何要将此人与皇帝相遇的细节，后来的下场结局，探知清楚。
又过了三天，消息传回。据说朱罗璃是与豫妃观看军士演练时，见有人搏斗间，竟然使出了袁家剑法----大惊之下，召此人细问，才知他竟是从军中一名哑巴军奴处学来。
哑巴？吴宸妃暗想，当年并未听说灌哑药给袁督师，他怎的失声了？不过也好，一个人声音不会改变，省得罗璃分辨出来----当年袁督师曾在辽东立下功勋，他生性又喜好交友，多几个人会那套剑法，又有什么稀奇----陛下无法凭借此事断定督师未死。
他继续听讯息。
----如此，皇帝便召见了那名军奴，召见的过程到底发生了什么，便不大清楚了。
后来呢？那军奴被陛下带回来了吗？
并未，两日后，那军奴便暴毙身亡了。
听到此，吴宸妃才送了一口气----无比畅快，好像是一块压在心头几十年的巨石终于滚落。他想，朱罗璃必是受不了，自己心中完美的袁督师，竟然与一个卑贱的奴仆如此酷似？自然是，弄死免得玷辱了“元祯皇后”！！
后面的日子里，吴宸妃可谓春风得意，神采奕奕，到了陛下携豫妃入城那天，他一脸喜气地换上五彩过肩云蟒袍大妆，以后宫第一人的身份，率领众人相迎。
一派彩绣辉煌中，皇帝罗璃下了车，与身后一辆车厢内的人，一并向迎接的众人走来----所有人都好奇地打量豫妃多氏，正所谓，要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豫妃多氏，年方十五，正是青稚年岁，按常理说，与陛下偏爱成年男子的口味大相径庭，但此人一路享尽荣宠，却是不折不扣的事实。这不，穿着一套锃亮的铠甲，见了皇帝连头盔也不卸，只伸手理了理盔上红缨。
朱罗璃一眼看见吴宸妃，便冲他笑道，小桂子，多日不见。
吴宸妃露出白牙，灿烂一笑。见罗璃转头对豫妃轻轻说了句什么。
豫妃方才摘下盔冒，大方上前，对吴宸妃行了一礼：见过娘娘。
免礼，免礼，吴宸妃含笑道，豫妃好人材----众人也一个个见礼。
这时，一干人等才看清楚多氏的脸----凤眼上挑，顾盼明亮，只可惜似乎还未身形长成，足足比陛下矮了一头呢。
一时间，后宫众人心思纷纷：
位居第二的贤妃卢氏，就在暗想，他兄长为争权夺利，舍得将弟弟送来本朝为妃----可见是野心勃勃之人，自己必要留心辽东局势，为陛下分忧解难。
美人洪氏却暗想，不愧是第一美男子的弟弟，都有如此风采，不知道他哥哥又是何等人物，何时如果辽东风云再起，我与卢兄也随军出征一次，建功立业封赏不说，还可在战场上与那人相斗一把，美哉!
林林总总，且不细表。
一个月内，锦衣卫锦儿觉得，自先前去了宝林周氏，陛下的后宫，格局渐渐分明，承宠最多的人，自然还是卢贤妃与宸妃娘娘，余下的日子便是新进豫妃与美人洪氏。
又过了一月，陛下不慎小恙，喉咙疼痛，洪美人自恃全才，亲自调理药方，陛下赞赏之余，又加封其为正三品充容。赐孔雀缂丝绯袍，并金荔枝带。一时间，后宫诸人纷纷前往他的宫院道贺，洪充容的宠幸几乎凌驾众人之上。
眼看这卢贤妃一派势力渐大，忠心耿耿的锦衣卫忍不住为宸妃娘娘操心，他明里暗里地提示，是否能将调教好的宫人李氏奉上，没准陛下一喜欢，娘娘也可得一路后援。
吴宸妃听心腹这么劝谏，略一思量，道，好吧，找个机会，让陛下见一见那李氏。不过服侍之事，本宫左思右想，还是让他主动邀宠，权当再揣测一番陛下的心思。
于是乎，一番精心安排如下：朱罗璃在某日与豫妃在花园中戏耍，玩躲猫猫。轮到朱罗璃蒙眼睛了，吴宸妃则“恰好”带领宫人们经过。
陛下蒙眼瞎抓到了一人，待扯下纱巾一看----朱罗璃顿时头昏目眩：眼前的宫人，一袭寻常直掇，目视自己，微微淡笑----竟然有八分像初见时的袁督师！
罗璃当即打发走了豫妃，与宸妃携手回了承乾宫，一边吃酒，却一边想说什么----
吴宸妃做宽厚样，笑道，我自然是最知晓陛下心意的，陛下虽然封了袁督师为后，但却还是怀念不已，我便寻了个与他面貌酷似的人来，只要陛下喜欢就好。
罗璃却道，小桂子，你----唉。话没说完，又看向李氏。
见状，吴宸妃更是微笑着，索性借故离开了，将大好的寝殿床榻留给他们。可心腹锦儿，却在宸妃的脸上，看到一抹异样的得意----
待出得殿来，吴宸妃依旧要在月下练一回剑，锦儿捧了披挂上前，忍不住又问道，娘娘，陛下会看上新人吗？
吴宸妃得意道，无论看上与否，咱都有好处。而且依本宫想，看不上更好！说完他哈哈大笑起来。
当夜，纵然有宸妃的“贤惠”举止，皇帝朱罗璃却似乎并不领情，因为第二日早上，应该是被宠幸过了的李氏，不但没有得到任何封位，反而被皇帝厌恶，遣送出了皇宫。
吴宸妃此举在后宫中，引来一片窃窃私语，有人说，他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面对这些，
锦衣卫不知是喜是忧。
他见吴宸妃心情大好，更是不解。哪里知道吴宸妃高兴的是：陛下连这酷似的李氏都不要了，足可见元祯皇后的光辉已渐渐消褪----那个人横亘进朱罗璃心里这么多年，如今总算有些松动了！
像是为了印证这个念头，当年秋季，朱罗璃竟对吴宸妃提议，自己想再度选秀。
吴宸妃自是笑容满面地表示支持，他从来就不怕后宫会出现什么新宠----要如何才能令自己的位置，最尊贵独一无二，从小与罗璃一块长大的他，最清楚不过。
选秀当日，妃嫔们按品级坐定，吴宸妃更是代理皇后一职，坐在了朱罗璃身边，眼见着一众待选之人从面前一一经过，而朱罗璃实际并未仔细评断时，他突然敏锐地感觉，朱罗璃若有所待。
在等什么？
内监唱曰，辽东祖氏，休宁金氏，河南李氏面圣----
三名男子入殿，三呼万岁，其中李氏，真如鹤立鸡群，仪表英美，竟不输选秀时的卢妃。
吴宸妃先看看李氏的履历，见上面写着精通拳法剑义，有百步穿杨之技----这都是素来陛下看重的。
他隐隐有些头疼。转头再看贤妃卢氏----正对着那人微微点头，目光中颇有欣赏之色。仿佛他并不介意后宫多来几位强手。
吴宸妃猛地有些恼火，因为他突然记起，皇后的道德要求，便是要大度，不得排挤他人----他尽管不愿承认，却知道就连卢妃，也实质比自己更有成为后宫之主的大气魄。
吴宸妃阴郁了几分。他再看向皇帝，却惊讶地发现，他就好像没看到李氏如此美人一般，只关注另一人。
出自辽东祖氏家族的男子。
那人论容貌实在平凡，甚至可说是个粗人，但朱罗璃却睁眼瞎，对他兴趣非常，赞他熟知当地风土人情，还会舞刀弄剑，实在是耳目一新，当下就封了个六品选侍，赐鹭鸶常服。
更令人预料不到的是，朱罗璃竟然将远远超出选侍规格的钟粹宫，全都赐给了祖氏，并允许他，破格带上府中四名家丁，封为宫人，好一并入宫服侍。
见状，吴宸妃知道，事情必有蹊跷。莫非陛下又改了脾胃，喜欢平庸的忠厚汉子？虽然满腹狐疑，但吴宸妃还是表面波澜不惊地接受了诸多怪异之处。
所有人都万万没想到的还在后头，貌不惊人的祖氏甫一入宫，竟似狐狸精附身，足足把皇帝朱罗璃迷得，二十多天没涉足其他宫院，下了朝就往钟粹宫一钻，别人休想分一杯羹。
贤妃卢氏得知，恐皇帝太过沉迷，便主动请宸妃娘娘一道前往钟粹宫，劝谏皇帝。
二人携宫人行至钟粹宫，不料选侍祖氏得到通报，早已在门口恭候，贤妃见他衣冠整齐，问答之间不卑不亢，尤其说皇帝前来，只是与自己探讨辽东风土军情-----想来皇帝并未太荒唐，便长吁一声，算是放下了心头大石。
宸妃却环顾殿内一周，含笑问，陛下在何处？
祖选侍略一迟疑后答曰，陛下在内殿午睡，吩咐过不得打搅。
宸妃点头，再含笑目视钟粹宫中的下人----其中三名完全眼生的，想必就是祖氏从家中带来的----三人都很平凡，绝无让罗璃迷恋上的本钱。
还有一人呢？
吴宸妃略一思量，令人取条玉带，送与祖选侍为贺礼，又取一匹上好蓝绫来，与祖选侍从家乡带入宫的四位宫人，量身裁衣。
可从始至终，也只有三名宫人谢恩。吴宸妃因此可以断定，第四个人，估计正在内殿“侍奉”陛下午睡那！！
奇了，是什么人竟然让陛下连贴身内监都打发出来？
他自然不会冒失闯进去以探究竟。只与贤妃，假意对垒，等候罗璃。
大约过了大半个时辰，突然听得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竟是皇帝朱罗璃从内殿出来，满面春风大声笑道，来人，快快去取几个上好的甜橙来。
皇帝手里竟然还拿了个托盘。
朱罗璃不妨还有宸妃贤妃在外，一时怔住。吴宸妃见礼时打量皇帝----其发髻散乱，面颊红润，犹带兴高采烈的样子----活像只偷食了的大猫。
是的，从前一道上学时，朱罗璃每天都想着如何能伏在袁督师的膝头午睡一番，若得逞了醒来后神色便与今日一般无二----
吴宸妃不知自己为何会无缘无故想到从前，只觉得胸膛内一阵狂跳不详，他恨不能冲进去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在侍奉皇帝----
不能，需从长计议！！
三日后，豫妃多氏的永和宫中失窃，他哥哥分别时送他的信物不见了，急得豫妃翻箱倒柜，大肆寻觅。
因朱罗璃在上朝，这事当然最后交由宸妃决断，他思量之下，决意火速搜宫，且为表示公正，最先就让人搜了自己的承乾宫。
见状，卢贤妃也不好有异议，令延禧宫中上下，捧出箱子匣子公示。
一场风波，钟粹宫自然也无法幸免。而在宸妃的预料之中，后殿那块，祖选侍无论如何也阻拦他人闯入。
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
宸妃戎装，喝令左右拿下竟敢不服的选侍祖氏----我执掌后宫之权乃是陛下所赐，谁敢不服？！
他挥剑斩开萦绕在梁间的纱幔层层，蹭蹭就往内中闯去，心中盘庚一股莫名的怒意。
在吴宸妃六岁那年，一贯得意的他遭遇到了人生中第一次重大打击：朱罗璃对别人一见钟情了。
他不知道，自己人生中第二次更甚的打击，正在殿后等着他。
他会见到故人，他会察觉，朱罗璃绕了好大一个圈，就是为了要把那人接进宫来。朱罗璃从来没有不爱那人，不记着那人。
他还会领悟，其实朱罗璃在边关就已经盘算到了目前的局面----若是带个军奴回来，受身份的诟病，将来无论如何也登不了高位。而哪怕，哪怕是暂时以宫人身份进来，都好安排多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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