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三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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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破旧的旅馆内一边写这次的调查报告，一边等待房间的热水供应时间，空气里有股挥散不去的霉味，手掌心擦过床头柜时还抹到了一层灰尘。
夏日的夜晚来得和房间的热水供应一样慢。
我想了想，用手机给老师发了个简讯，将这次的咒灵等级评定为一级。
然后向后一仰倒在勉强算得上舒适的床上，右手摸索到心脏的位置，感受到那里已经恢复与平日相同跳动幅度的心脏。
几个小时前感受到的心悸已经不存在了。
我从未想过会被普通人用那种看怪物的眼神看待，被捕兽夹夹住并流血的右脚在一瞬间恢复原貌，抬起头时那个带路的村民便用一副惊恐的表情望着我，用着带浓重乡音的日语叽里咕噜说了一通还仓皇后退逃跑。
【和那两个小鬼■■】
【都是■■怪物■■关起来】
勉强能听懂只言片语，音调拔高、语调怪异的偏僻村落语言，像是一道漆黑而布满棘刺的藤蔓缠绕着我的心脏。
心脏跳动加快，想干呕。
发生在这座村子里的神隐事件已经基本调查清楚了，再做停留毫无意义，于是我也顺着上山的小路准备离开。
结果在山脚下，蹲下借助灌木丛隐藏身形的我看到了带着那位带路村民，他正带着一帮拿着铁锄头、斧子的男性村民上山。
怎么看都不像是狩猎吧。
反而让人想起来中世纪时狩猎女巫的场景。
我从床上挺坐起来，拿出纸笔再给调查报告加上一些内容，大致描述了当地村民对咒术的恐惧和对咒术师可能会产生的敌视，以及糟糕的几乎听不懂的方言。
这个村子里可能还有两个咒术师，而且被当地的居民关押起来了。
在调查报告的最后，我加上了一点个人的猜测。
夏日的黄昏终于是姗姗来迟了，窗帘被我拉开，推开窗户后带着滚滚热气的室外空气和室内苟延残喘的老旧空调释放的冷气在比拼着。
此时的天空犹如透亮的鲑鱼片一般，浮云也染上夕日的绯色。
撩起头发准备将其束成马尾辫的时候，发现脖颈处也已经有了一层薄汗，觉得自己现在全身心都在呼唤一个舒服的冷水澡。
夏日燥热的晚风吹起了苍蓝色的窗帘，窗帘上的图案带着几丝廉价感。
我看过去时，甚尔已经出现在了窗户前，就坐在窗沿上，一只脚随意地抬起搭在窗户旁的小木桌上。
“怎么来到了这种地方？”
“出任务的途中，环境简陋也是没办法的时期。”
这次是甚尔自己跑出来的，我没有呼唤他。
不像阿拉丁神灯那样，会从神壶里钻出一团雾气然后旋转漂浮变成人性，甚尔的出现是无声无息的，根本不给提示。
他从窗户上跳了下来，脚尖着地并未发出什么声响，就像是一只敏捷的黑豹。
甚尔走到我面前，也不说话就抱住了我，力气很大，我总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快要嘎吱作响了。
宽大而带着厚茧的手放在我的后腰上，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极其恶劣地捏了捏我腰间的肉。
“干什么？好疼。”
其实不算疼，作为不死术士的我在加茂家的训练中不知死了多少次，再严重的伤都受过了，只是被捏完全算不上什么。
但是如果是在甚尔面前的话，装出受委屈的样子撒娇还是很有意思的，至少开心。
“肯定会疼，因为没什么肉啊。”
甚尔的手从我的腰侧向下，然后利索地脱掉了我的上衣。
现在虽然是黄昏时候了，但也没到晚上吧，虽然也试过在大白天做，但果然还是晚上更合适。
而且破旅店不知道会不会悄悄装摄像头。
房间的窗帘也没有拉上……
乱七八糟各种念头涌上我的脑子，结果在甚尔的一句话后全部消失了。
“已经到手臂上了啊，怪不得大夏天还穿长袖。”
甚尔的手指放在我胸口的肌肤上，沿着从心脏蔓延生长的靛蓝色咒力纹路，一路描绘到我的手臂，刚好停在手肘内侧。
“那是防晒衣，fashion trend罢了。”
“都回日本了就别和我拽外语。”
“这种说话方式，不是很可爱吗？”
“可爱？饶了我吧。”
嘴里随口说着闲聊的毫无意义的话题，神色却是变得阴沉而晦涩起来，捏住我手腕的右手力度逐渐加重。
而我只能尴尬地笑着看他。
“真厉害啊，沙也加，和我这种人下地狱——”
“不要说那种话。”
我右脚一跨走到床上，然后站在床上稍微俯下腰捧起甚尔的脸，大拇指抚挲他嘴角的不磨灭的黑色伤疤。
我低头向他撒下细细碎碎的吻。
我吻了他八次，两次吻到了嘴唇，一次在他的鼻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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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的任务最后被派到杰的头上。
这在我的意料之中，毕竟他替换手臂骨折的灰原去附近区域执行了一个与土地神相关的任务，刚好方便赶来这里。
几天不见，总感觉杰的脸上又多了几分疲惫，中午找了家荞麦面馆吃饭，他也没吃下多少东西。
当然，我也没什么食欲。
“苦夏罢了。”杰学着几年前减肥的时候的夏油阿姨说了这句话。
但那不一样，夏油阿姨午饭时说苦夏然后又说自己要减肥，到了晚上又煎了可乐饼买了整只烤鸭，而杰——我看到环绕在他周围挥散不去的疲惫与困倦，像是在沙漠中迷茫走了许久都找不到水源的旅人。
诅咒蜂拥而至的夏季，不断重复祓除工作的咒术师，难以应付夏日时节而产生的负面情绪的普通人。
犹如推石上山的西西弗斯，周而复始，看不到尽头。
“真的没事吗？我感觉杰的脸色也不太好，不如先休息吧。”我皱着眉跟他说。
结果被拒绝了。
“咒灵不会休息，我们停下脚步的话，或许还会出现下一个被神隐的受害者。”
“我们要保护他们，保护那些弱小的普通人，对吧？”
说到最后，杰就像是在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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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里到■■村需要四个小时的行路时间，中途有一段路没有铺设沥青道路，只能靠脚行走。
但毕竟咒灵操使就在这里，坐上可以御空飞行的咒灵前往任务地点只需要半个小时。
“由暗而生，比黑更黑，污浊残秽，皆尽祓禊。”
我放出的帐罩住了招致村民神隐的咒灵占据的山头，接下来的工作就需要杰去完成了。
我在帐的外部准备和即将执行任务的杰击掌，结果手举在半空半天都没得到杰的回应，又尴尬地放了下来。
“给我把武器吧，万一出了状况我也可以支援。”
杰大概率是不会出意外状况的，但我还是为了保险向他讨要了一件咒具。
杰的武器库实际就是甚尔的武器库。
这只虫型的用于储藏咒具的咒灵，我只见过三次。
海上与光熙战斗时一次，在公园被诅咒师袭击时一次，甚尔死去时一次。
都不是好的回忆。
从它嘴里拿出了一柄□□后，我掂量了一下，听到那只咒灵嘴中竟然发出了几个音节。
咒灵的语言我自然是听不懂，问了杰，他倒是阴沉着脸不想回答我。
这咒灵，总不会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吧。
帐从落下到升起不过过去了十分钟，吃个饭都没这么快。
特级咒术师果然实力超群，祓除咒灵就跟踢走路边的小石子似的。
我走近时，杰手里正拿着由咒灵搓成的漆黑小球。
仰头。
张嘴。
吞咽而下。
杰吞噬完咒灵后扭过头看向我，眼内是难以忽视的红血丝。
他像是要干呕了，但伸手捂住嘴停止了干呕的动作。
“他们是被咒灵带到这里的村民，神隐事件的受害者。”
杰指了指他身旁的一男一女两个中年村民，此时二人正双手合十向杰表示感谢。
他们说的话乡音太重，杰努力分辨了半天才听明白这两个村民口中的话。
还有怪物在村子里面。
两个怪物，已经被关起来了。
【和那两个小鬼■■】
【都是■■怪物■■关起来】
上次来时，为我带路的村民在仓皇逃跑前说的话在耳边浮现，于是我拉了拉杰的袖子，告诉他村里很可能有两个年幼的咒术师，被当作怪物关押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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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米高的木头笼子里关押的、两个抱着对方的瘦弱女孩.
昏暗无光的房间里，即使用手捂住口鼻也无法忽视的刺鼻气味。
让人不禁怀疑，这里是地狱吗？
”沙也加，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偏偏在这样的地方，反而微笑着用人畜无害的表情说出这种话的杰，更让人害怕。
微笑的面具背后，积攒的愤怒已经无法忽略了。
一直都是这样，最生气的时刻反而微笑的杰，此刻是最容易失控的。
我转身的瞬间，已经感受到了空气中突然迸发的咒灵的气息，潮湿而黏糊的咒灵气息在我身后蔓延。
如果我现在真的转身离开，绝对会后悔的，绝对会失去重要的东西！
凭借这种直觉，我在推开门假装离开的瞬间，将屋内的两位村民敲晕，然后扭过头看向已经将咒灵召唤出来的夏油杰。
我扶着木制门框，模仿杰经常对五条悟说的话。
“出来说说吧，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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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彻底想明白了。”
“如果不再有无法控制自身的负面情绪的普通人，就不会再有咒灵，不会再有受伤后倒在自己面前的同伴。”
“将拼上性命守护他们的人当作怪物。”
“明明只是——猴子而已！”
不行了，完全无法沟通。
听了杰的话之后，我的内心充斥着无法消解的苦楚以及燃烧的愤怒。
“那我们的……你的父母又算是什么？”我问他。
“猴子罢了。”
浑身长满赤红眼珠的咒灵凭空出现捆住我的手脚，先是将我的武器打掉，然后将我的手臂弯曲折成怪异的形状。
肌肉紧绷下，骨头也咯吱作响。
“不要阻碍我。”
不，绝对要阻碍他，还要把这家伙狠狠地揍一顿！
御三家秘技·浮拨水。
被加茂家困住了半年之久，也不是白白被挨打，虽然荒废了这么长的时间已经手生了很多，但关键时刻仍然能施展开来。
凭借腰部的力量带动被折曲的手臂，脚部勾起的同时用手肘攻击咒灵的核心，咒灵外表流淌的带着毒性的液体将我的手臂灼烧成赤红色，但在摆脱控制的瞬间在术式作用下顿时恢复。
并不喜欢战斗，每一次看着自己的伤口愈合，只会觉得——
像怪物一样。
但是现在是不得不战斗的时候。
“就让我，好好纠正你错误的思想！”
捡起被打落在地的□□，我深呼吸一口气后摆出准备战斗的姿态。
一个黑影——不，是向我冲来的夏油杰袭击过来，拳头砸向腹部将我锤到一旁的树干上，我后脚蹬住树干借力还击，刀向他刺过去却被突然出现的咒灵挡住。
胜率基本是零。
毕竟站在我面前的可是天才的特级咒术师、咒灵操使啊……
第二次被砸向地表时，我的手臂已经颤抖得无法伸直了，术式生效使得身体上的伤口瞬间复原，但是精神上的疲惫与刺痛仍然存在。
更何况，这本就是一具半只脚迈入三途川的躯体。
说实话早就想逃跑了。
如果不是，杰摆出那样的一副表情。
为什么要那样看着我，称呼我们共同的家人为猴子，却要摆出那副表情。
分明是，陷入泥潭的想要我伸出手拉他一把的绝望的神情啊。
为了成为将他拉出黑暗泥沼的人，我扶着树干站了起来，再度握住武器。
“今年冬天，还能和你一起会青森吗？”
“和你的家人一起，还有我的父亲，灰原、七海……五条前辈就不要管他了。”
故意说这种煽情的话，看到杰那一瞬间放空的动摇表情，我觉得自己倒也有点卑鄙。
这只是战略罢了。
毕竟啊，对着自己的义理妹妹都能下手打得那么狠，我甚至连送到你重伤康复病室的花要买什么品种都想好了。
夏油杰，大傻逼。
但是，虽然说是战略，但也是真心话。
锋利而价值不菲的刀刃直直朝着杰的肩膀刺过去，而他也已经反应过来召唤出用以对付我的咒灵，张开血盆大口内腔满是锋利牙齿的咒灵正对着我。
即将交锋那一瞬间，杰将咒灵收了回去。
而我……
做不到，身体不受控制，失去的记忆混杂不属于我的杀意涌入我的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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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定下契约吧。”
“一边是你的家人的性命，另一边是你对我的存在的守口如瓶。”
被释放而出的血液捆住四肢，我看着面前这个占据宪真身体的人，看着宪真掀起的头盖骨后露出在空气中的一团脑花。
僵硬地点头答应这个条件。
“然后是，第二个契约。”
“我想要夏油杰的尸体。”
我用嘴角扯出一个讥讽的笑，说道。
“未免太看得起我了吧。”
“你总有办法做到的。”
“如果你能成功将他的尸体完好无损地带给我，我将告诉你复活死者的方法，一条生命换另一条生命，不是很公平吗？”
为什么要答应呢？
回忆的时候，看着过去的自己缓缓点头，无法理解。
为什么会做这种残忍的交易？
那一瞬间的我，在想什么？
“好，第三个契约。”
“你会忘记我们签订的第二个契约，直至你成功杀死夏油杰。”
作者有话说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