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第三盏·茶香 ...
-
陆浅冬回到了盛楠茶馆,歇息了片刻,别吩咐阿笙上板,关店。陆浅冬躺在床铺上思索着,“小小梨妖也敢拿人炼药了,这九重天未免惯得太窝囊。”陆浅冬翻了个身,沉沉的睡去了。
翌日一大早,陆浅冬便听见阿笙正热情的招呼一位姑娘进门坐坐,陆浅冬上下打量了一下内姑娘,暗自垂眸了一会儿,才从阁楼下去。陆浅冬坐在桌几旁,看着那位姑娘,问道“姑娘为何不去投胎?”
那位姑娘腼腆的笑笑“阎王说我还有心愿未完成,让我了却心愿再来。”
陆浅冬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不是还有孟婆汤吗?阎王真是把任务都推到我这里来了?”
那位姑娘眸光暗淡“我心有魔障,孟婆不肯熬汤于我。”
陆浅冬把玩了一下手中的折扇,朗声道“那,姑娘,说说你的故事吧。”
那姑娘抬眸“我姓叶,名唤悠悠。取自呦呦鹿鸣的意思。故事里的另外一个人唤作鹿鸣,听着名字,我俩可能本该是一对吧,哈哈,但是爱是这世间最难预料的事。他在我的世界中是举足轻重的主角,而我可能于他来说,出现过,失去了,也不便可惜.....”
叶悠悠走在长安街道上,琢磨着今晚的家宴,应该佩戴怎样的发饰好,未曾注意马路中央冲出来一人一马,叶悠悠闪避不及,摔倒在了卖饰品的摊位前,马上的人迅速摁住仍要往前冲的马匹,狠狠的拉住了马缰绳,待马平静后,翻身下马,将叶悠悠扶了起来“姑娘!对不住!我那马儿失心疯,突然癫狂了起来!没伤着姑娘吧?”
叶悠悠半天没有缓过神来,呆呆的看着来人。那男子抬手在悠悠面前晃了晃,急切道“姑娘?姑娘?”
悠悠回过神来,下意识推开了男子,道“我没事,公子不必担心..”
鹿鸣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的说道“姑娘,要不我送你回家吧,我名唤鹿鸣。是长安城鹿将军的儿子,你不必担心,我不是什么坏人。”
叶悠悠看着他这副模样,轻笑出声“公子不必紧张,我不讹人,也不怕你事后不负责,只是我真的并无大碍,公子你且放心,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叶悠悠欠了欠身便离开了,鹿鸣看着叶悠悠的背影,扯扯嘴角,耸了耸肩膀,牵着马儿走了。叶悠悠往回望了望,不禁笑出声,真是个有趣的人。叶悠悠轻轻叹口气,向玲珑坊走去。
傍晚,斜风习习,叶府家宴灯火辉煌。叶悠悠疲惫的应付着八方来的亲戚,终于快到入席的时刻,叶悠悠偷偷地溜到了后院,坐在凉亭里方才歇口气。叶悠悠扒在栏杆上,看着池塘里的锦鲤来回游溯,轻轻笑了,起身,伸了个懒腰,边走出凉亭边道“唉,又要去应付三姑六婆咯。”
叶悠悠走到池塘边的小路上,便看到一个身影伫立在池塘边,叶悠悠心生疑惑,便上前唤道“谁在那里?”
那人转个身,行了个礼,朗声道“姑娘,不好意思打搅了,我本是跟着家父来此地参加宴会的,可是我想出来透透气,结果就..迷路了..”
叶悠悠有些惊讶的看着正说话的某人,偷笑出声“鹿公子好巧呀,可还记得我?”
鹿鸣有些懵的看向了叶悠悠,凝视了一会儿方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笑了笑“姑娘,是你啊,真的好巧啊..”
叶悠悠笑着回应道“恩,我叫叶悠悠,鹿公子随我走吧,我带你回宴厅。”
鹿鸣拱拱手“多谢了,叶姑娘。”
叶悠悠额头轻点,便提裙往前走,鹿鸣也亦步亦趋的跟在叶悠悠身后,恰好那天正逢夏至,也或许恰好那天池边凉气溢满眼,竟就这么动了心。
陆浅冬听到这里有些好笑的看着叶悠悠道“叶姑娘也是个奇妙的人啊,这么快就动心了?”
叶悠悠有些害羞的捂了捂脸,“陆姑娘说笑了,那次只是有些许好感啊,往后的日子才真的是慢慢一步步动了心。难道姑娘没有突然因为谁的恰好出现,动过心吗?”
陆浅冬有些微愣,随即喝了口茶,装作不在意的笑笑“可能动过吧。”
叶悠悠狡黠的笑了笑“噢?谁呀?”
陆浅冬用折扇轻轻敲了敲叶悠悠的头道“怎的说起我来了,这可是你自己的故事。还想不想投胎了?”
叶悠悠努努嘴,继续道“后来啊,家宴上.....”
2
叶大人对着鹿将军行了个礼,道“大人的到来真是让这里蓬荜生辉啊。”
鹿将军爽朗一笑“叶大人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我本就兄弟相称,况且您这府邸要是蓬荜,那可真是苦煞其他同僚了,哈哈啊哈。”
叶大人回以淡笑,问道“令郎呢?”
鹿将军说起自己的儿子就是气不打一处来,哼哼道“那小子不知道野哪去儿了!”叶大人呵呵笑着,将鹿将军引上了座位。这时叶悠悠也带着鹿鸣进了宴厅。
叶悠悠向着自己的父亲行了礼,便带着鹿鸣走向桌位,待鹿鸣坐下后,叶悠悠才缓缓转身走向父亲身旁的位置。宴会缓缓开始了,宾客间推杯至盏,舞姬婷婷起舞,琴姬手指间宛如蝴蝶,翻飞于琴弦之间。叶悠悠看着正埋头苦吃的鹿鸣,不禁轻笑出声。鹿将军看着自家儿子只知道吃食不争气的模样,重重的哼了一声,暗道“这个白痴儿子!”
叶大人举起了杯,朗声道“感谢各位光临府邸,都是些家常菜,不成敬意。大家吃好喝好。”说完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众宾客也与之举杯。
叶悠悠回忆到这里,不禁露出了丝丝苦笑,道“那时,家父与鹿将军似有意撮合我和鹿鸣,但是鹿鸣并无此意。我其实那时候也挺讨人厌的吧,也是真的信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一说。总觉得他最终是会听从他父亲的要求,娶我的。只是我忘记了,他可是鹿鸣啊,这世间有谁能强迫他做他不喜欢的事呢?......”
鹿鸣挠了挠后脑勺,看着眼前的叶悠悠颇为不好意思的说道“那个,是我爹让我来找你,拜托你带我到处走走的。我没别的意思啊,叶姑娘你要是没空,也没关系,我自己能..”。
叶悠悠莞尔道“没事啊,我有空,你初来长安城也是该需要个向导。我毕竟自幼在长安城长大,长安城好玩的地方我多多少少也是知道些的。”
鹿鸣嘿嘿笑着“那就多谢叶姑娘啦。”
叶悠悠轻轻点头“不妨事,你唤我作悠悠就好。”
鹿鸣诧异的应和着“好吧,悠悠。”
叶悠悠带着鹿鸣出了叶府,便向较为热闹的城东去了,叶悠悠一边走着一边同身旁的鹿鸣道“长安城较为繁华的地界便是城东,你可在此看到长安特有的杂耍艺人和吃到不少的长安小吃。”叶悠悠和鹿鸣来到了琯溪茶楼,叶悠悠要了一壶好茶与几盘糕点,便同鹿鸣上了楼,道“这家茶楼的二楼风景独好,可以看到不少的街头表演。而且这家的桂花糕也是最为细腻,软糯。杏仁豆腐也是最爽滑的。”
鹿鸣有些惊讶的看着叶悠悠。道“我以为长安城的姑娘们都是深居简出的,你倒对这些了解不少啊。”
叶悠悠寻着一处地儿坐下后对鹿鸣说“可能我比较贪玩儿,而且爹爹也比较溺爱我吧,倒不怎么限制我的出行。出去多看看总是好的。”
鹿鸣笑道“挺好的,那下次如果你去到边关,我带你去看落日和长河,也让你体验一把边塞人情。”叶悠悠笑着点点头“好的,就这么约定好了。”
说罢,叶悠悠便转头看向窗外的街道。叶悠悠往街道旁的一处地儿指了指,道“你瞧,好戏就要开场了。”
鹿鸣顺着叶悠悠手指的方向看去,不免暗暗惊叹,长安城的杂耍艺人可真敢啊,这大变活人的伎俩若没有特定的场景如何施展的开啊?鹿鸣看戏看入了迷,叶悠悠在一旁看着认真的鹿鸣,偷偷笑了笑,将小二端上的茶缓缓倾注于鹿鸣杯中。
鹿鸣转头,道“谢啦”
正要端杯欲饮时,叶悠悠迅速打断了鹿鸣,道“哎,等等,他家的茶得这样喝才好喝!”
鹿鸣疑惑的皱皱眉,叶悠悠端着自己面前的茶杯道“来,我教你。先将盘子里的竹条沾一些茶粉,然后将竹条轻轻打入茶盏中,绕两指,闻闻看。”
鹿鸣有样学样,轻嗅了嗅茶香,惊叹道“好香,和刚刚的茶味比起来竟是更清凉芬芳了些,但是却一点也不刺鼻!”
叶悠悠笑道“好啦,现在可以喝了。”
鹿鸣小心翼翼的酌了一口,感叹道“好茶,真是好茶。我在边关从未喝过如此清香怡人的茶。”
叶悠悠笑而不语。鹿鸣细细品着,看着正认真弄着茶的叶悠悠,好一会儿方才开口道“我发现你对吃食颇有研究啊。”
叶悠悠喝着茶,道“民以食为天嘛。人总该有点自己擅长的东西,比如鹿小将军你擅长打仗?”
鹿鸣不好意思的笑道“说不上擅长啦,都是父亲厉害。”
一阵凉风卷过,叶悠悠不禁打了个寒噤,鹿鸣关切的看向叶悠悠道“悠悠,你要不要和我换个位置?”
叶悠悠轻笑道“好,谢谢啦。”
两人吃饱喝足,看完表演后,便一前一后出了琯溪茶楼。叶悠悠看了看天色,道:“天色不早了,怕是带你逛不了太多地方的,毕竟长安城有宵禁呢,误了时辰可不太好。不过也都怪我,走得太慢了。”
鹿鸣无所谓的耸耸肩,道:“无妨,我虽不喜欢慢走,但是,由你。”
叶悠悠眸色一亮,嘴角微翘,掩饰不住的笑意从唇边溢了出来。叶悠悠低着头,将自己的步子尽量迈得大一些,走了一会儿,鹿鸣突然开口道:“你走我后面吧。”
叶悠悠疑惑的抬头,“为啥?”
“因为风大。”叶悠悠垂眸,努力隐藏着满心的欢喜,小声答应着。叶悠悠看着鹿鸣宽阔的后背和稳健的步伐,第一次觉得长安城的一切都可爱了起来。
叶悠悠释然一笑,对着陆浅冬说道:“我大概知道自己是怎么一步步的动心了,遇到一个温柔的人真的是太幸运了,可是大概这样的幸运不足以让我陪在他身边吧。”
陆浅冬喝了口茶,道:“温柔的人的好不是汹涌澎湃,而是如涓涓细流,润物细无声,当我们恍然惊觉的时候,那个人的好早已汇聚成了大海汪洋,但却依旧和风细浪。这样一个温柔的他真是太好了,他就像春末里和煦的风,温柔的他穿堂而过,万事万物经过我们都变成柔软的样子,你终于开始平和的对待这世间的每种姿态,用最温柔的方式拥抱所有的不公,因为他很温柔,所以你因为受到了小太阳的照耀也可以藏住所有尖锐的刺一起温柔的对待这个世界。”
叶悠悠点点头,继而道:“可惜,缘分最熬人的是时机。”
3
陆浅冬挑挑眉,道:“缘分最熬人的是时机?你可知我在这盛楠茶馆听到过多少遍这句话了。”
叶悠悠笑了:“呵呵,世间感情可不都是这样嘛,有的人有缘无分,有的人连缘分都不曾有。世间少有两全事啊。”
陆浅冬颔首:“你倒是想得通透,那为何阎王还说你是心有魔障?”
叶悠悠淡淡叹了口气:“姑娘,想得通透和做得通透是两回事,那您说,这自刎的人是想通了,还是想不通了?唉,姑娘且听我慢慢道来吧......”
叶悠悠正端着自己做的糕点前往鹿家父子所在的别院,叶悠悠正欲敲门,只听门内一阵喧闹,叶悠悠顿住了,并非是爱听墙角,只是这接下来的对话让叶悠悠除了站立什么也做不了。鹿将军气急败坏的骂道:“不孝子!不孝子!你已经老大不小了!叶家姑娘有什么不好的?!许给你可是你天大的福分!”
鹿鸣桀骜的看向自己的父亲道:“男人志在四方!怎可让小情小爱束缚的手脚?!父亲!现在边关战乱不停,国家危在旦夕,我哪还有这些个心思!况且,我为何要娶一个我不爱的人当我的妻子?这是对我感情的不尊重也是对叶家姑娘的不负责!”
鹿老爷子一口气梗在喉咙,拍着桌子,怒目而视:“你!”
鹿鸣行了个礼,道:“父亲,莫要再逼我。”说罢,鹿鸣转身离去,鹿将军自己顺着气,门外的叶悠悠悄然离去。
翌日,鹿将军一行人向叶大人辞行,鹿将军对叶大人道:“边关战事吃紧,我等不可多留。等下次,欢迎你们一家人到我府上做客,也好让悠悠感受下塞外风情。”
叶大人哈哈笑着,应下了。叶悠悠站在父亲身旁,不敢看鹿鸣,只是垂头跟鹿将军道别。鹿鸣看着不曾抬头看他一眼的叶悠悠有些疑惑,走上前去道:“悠悠,你不同我道别么?”
叶悠悠抬头看向鹿鸣,浅笑道:“叶家小女在此祝鹿大人凯旋归来。”
鹿鸣挠挠后脑勺,总觉得这姑娘有些不对劲,但是鹿鸣没有多问,随着父亲离开了。
叶悠悠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摸了摸茶盏,道:“自那之后,朝堂政局变幻莫测,我的父亲因粮草运送不利,被贬了官职,不凑巧,还被小人参了一本,叫私通外敌。父亲入了狱,我去狱中问过父亲,何至于此,父亲只是告诉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在宫门外跪了七日,磕了无数的头,已经分不清黏在脸上的是血液还是雨水了。皇上还是未曾收回成命,我的父亲惨死狱中,家里亲眷不是被卖就是被发配边关。我心里有气,不服,被打了个半死,丢在了琯溪楼后门。”说到这里,叶悠悠苦涩的笑道:“琯溪楼的花娘子瞧我可怜便好心收留了我。”
在花娘子处休养好了几日后,叶悠悠告诉花娘子:“花娘子,我要为父亲洗刷冤屈,我要官家看看到底是我父亲私通外敌还是遭人陷害!”
花娘子迅速捂住了叶悠悠的嘴:“叶姑娘!快别说了,饶是这琯溪楼也是隔墙有耳!”
叶悠悠垂头不语,花娘子轻轻叹了口气:“唉,姑娘,我也是当初承了叶老爷子的恩情方才在此地立足,我信叶老爷子,但是只凭我们一介女流之辈要如何做?”
叶悠悠却犹醍醐灌顶,看向花娘子:“我有办法了,宫里不是马上要送一批女子去往边关吗,将我也一同带过去吧,既然不能明着为父亲洗刷冤屈,功过相抵也不是不可以。”
花娘子讶异道:“你疯了!你可知道那些姑娘去边关是干嘛的!”
叶悠悠平淡的答道:“我知道,花娘子,我心意已决。”
叶悠悠抬眸笑着看向陆浅冬:“也多亏花娘子一路替我打点关系,我才得见皇上一面,才得以借此为父亲洗脱罪名。”
皇上瞅着官员递上来的女子花名册,看见了叶悠悠的名字,皱了眉头,道:“这妮子又要做甚?将她唤来。”
身旁的太监俯身称是。片刻,叶悠悠便到了上书房,叶悠悠跪在地上行了个礼,皇上看着叶悠悠冷哼了一声:“你还想做什么,叶家都没了,还不消停么?”
叶悠悠不卑不亢的回答道“小女虽位卑,却不敢忘忧国。恳请皇上,让小女为叶家正名。”
皇上不屑的撇撇嘴,将花名册递给了宦官,扔了个信封给叶悠悠道:“呵,行,我倒要看看你会怎么做。不过我提醒你,欺君之罪可是死罪。”
叶悠悠行了大礼,皇上起身甩甩袖子,走了。叶悠悠方才缓缓抬头,拿上信封起身离去。
路途遥远,一路颠簸,叶悠悠总算是平安到达了边关,叶悠悠重新梳洗完毕出了帐子,正四处晃着,却没想到遇到了鹿鸣,鹿鸣惊讶的看向叶悠悠,道:“叶悠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叶悠悠那一刻竟有了想哭的冲动,但叶悠悠只得向鹿鸣行了个礼,道:“草民叶悠悠向鹿小将军请安。”
鹿鸣握着剑的手一紧,道:“你怎么了?”
叶悠悠笑道:“家中遭了些许变故而已,劳鹿小将军关心了。”
“只是些许变故?那叶悠悠你怎会堕落至此?!和这些风尘女子......”
叶悠悠迅速打断了鹿鸣道:“鹿小将军,这是我的选择。”
“选择?!你的选择就是成为这些男人的玩物?!你这样对得起叶伯伯吗!叶悠悠你让我太失望了!”
叶悠悠却抬眸,冷眼看着鹿鸣:“我父亲早已惨死狱中,你失望?我有什么好让你失望的?您是将军,我只是一介女流。将军,我们两,一个天上地下,可真是折煞小女子了。还有我问心无愧。将军,告辞。”
“你!”叶悠悠转身离去,鹿鸣气得将一旁的树干打折了,夜晚,军营失火,好在巡逻的将士发现得早,未酿成大祸。只是这一夜之间叶悠悠仿佛随着这场大火一起消失了。鹿鸣遍寻无果,只当是叶悠悠死在了大火之中,鹿鸣叹了口气道:“罢了,这样也好。至少清白。”
那日之后,战火竟也因此消停了许多,鹿鸣虽有疑惑但还是嘱咐将士们万不可掉以轻心,在又守了一月有余后,鹿鸣收到了一封匿名信,鹿鸣只觉这封信字迹颇为熟悉,信上只有短短几句:四日后,亭午关做好埋伏,有大礼奉上。鹿鸣蹙着眉,细细读了几遍后,突然想起之前的一些与叶家的书信来往,鹿鸣迅速起身去翻箱倒柜的查找,找到叶悠悠的一封信后,鹿鸣恍然大悟,迅速吩咐将士,排兵布阵,只等四日之后的大战。
叶悠悠说到这里,眉目都染上了兴奋之色,“陆姑娘,你敢信吗,敌国的将领竟然糊涂到随意接纳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本想着根据皇上信上所言,这位将军极难讨好,可能要下翻功夫,谁料到,这位将军竟然如此好说话!”
陆浅冬笑了:“大概英雄总是难过美人关的。”
叶悠悠顿了顿,继续道:“但这位将军竟然同意我同他一起上战场,可见他有多糊涂!在他浴血奋战时,我亲手将剑刺进了他的胸膛。约莫,这也算是擒敌先擒王了,没有了指挥,敌军分寸大乱,我军大获全胜。我只是想不通,为何这位将军最后会说这么一句话。”
陆浅冬摇了摇扇子,道:“他说了什么?”
叶悠悠迷茫的回忆着:“好像是,如你所愿,就好了。”
陆浅冬听罢摇着扇子大笑:“果真缘分最熬人的是时机,大家都是来还债的了。”
“陆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浅冬摇摇头:“你继续。”
4
叶悠悠看着倒在自己怀里的时野将军,有一些困惑,随即被时野残留的部下抓回了亭国,叶悠悠不觉得轻松,却是被难过覆盖了心头。亭午关一战,亭国士气大伤,已再无与林国抗衡之力。鹿鸣吩咐将士收拾战场,嘱咐道:“若是看到有女子在战场停留,速救下带回军营。”将士很疑惑,哪家姑娘敢上战场啊,还是应声去了。
待所有收拾战场的将士回来后,鹿鸣挨个询问叶悠悠的下落,竟无一人知晓,鹿鸣蹙了蹙眉,一位士兵大着胆子道:“将军,怕不是这位姑娘已经......毕竟这可是战场啊,刀剑无眼。”
鹿鸣颔首:“有点道理,罢了,回朝复命。”鹿鸣确实是凯旋而归,皇上也应了叶悠悠的条件,给了叶家一个清白。鹿鸣方才懂得叶悠悠是为何,鹿鸣拍了自己脑袋一下,欲跟皇上提出寻找叶悠悠,皇上却是摆摆手,唤了自己的小女儿荣和公主出来,鹿老爷子像是明白了什么,只是看着自己儿子,叹了口气。
在鹿鸣与荣和公主大喜之日,远在亭国的叶悠悠也被押上了刑场。在亭国的牢狱里,叶悠悠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但是令叶悠悠颇为好奇的是为何这些人都在控诉她辜负了时野将军,说时野将军有多喜欢她。叶悠悠忍不住乐出了声,道:“我与时野将军不过初相识,他何苦深情至此?或是为何深情至此?”
亭国的将士们看到这样没心没肺的叶悠悠,气不打一处来,觉得这样的女人委实不值得,还浪费了亭国的粮食,便将叶悠悠押上刑场,受万箭穿心之苦。林国公主出嫁,举国同庆,鞭炮声震天响,在亭国的叶悠悠仿佛有所感应似得,虚弱的抬眸望向远方:“原来如此。”数名弓箭手瞄准叶悠悠,一声令下,万箭穿心,这所有的爱恨情仇都在此刻烟消云散了。
叶悠悠说罢,看向陆浅冬,陆浅冬将茶杯里的茶续满,递给了叶悠悠,“姑娘,饮下它,方知何为魔障了。”
叶悠悠一口饮下,脑中浮现的不是鹿鸣与她的故事,竟然是时野!
时野在长安街头百无聊赖的走着,对着身边的随从说道:“这林国的长安城不过如此嘛。”随从笑着称是,时野向四周张望着,抬头间,看见了正为鹿鸣斟茶的叶悠悠,叶悠悠笑容恬淡,起手放茶间,眉目婉转,时野就在此时此刻,动了心。
时野转头吩咐道:“你去调查下那姑娘,叫甚名甚,家住何地。”
随从大惊失色:“哎哟,少爷哎!这可是林国!您快醒醒吧!您莫不是还想娶个敌国的女子为妻?那姥爷不得打死您啊。”
时野气结的看了随从一眼:“嘶!你!行!你说的有理。”
时野又再看了楼上的叶悠悠,摇摇头,离去了。
再见面竟是在自家军营了,这是时野未曾料想到的,喜欢了很久的姑娘,居然就这么跌跌撞撞的走进了自己的心,叶悠悠看着面前的人,有些愣,想想这是敌营,立马装晕,时野看着刚才还神采奕奕的姑娘此刻晕倒在自己面前,不禁失笑,将人带回了军营,命随行军医前来治疗。叶悠悠醒后,戒备的看着时野,道:“你是谁,要做什么!”
时野将手中的帕子拧干递给叶悠悠,慢条斯理道:“这是我该问你的吧,姑娘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为何夜闯军营啊?”
叶悠悠不接帕子,警惕的看向时野,时野无奈的叹了口气,将叶悠悠的手拿过来,擦拭干净。叶悠悠一愣,迅速反应过来想要抽出手,时野抬眼看了叶悠悠一眼,不语。叶悠悠竟不敢再动。叶悠悠小声怯懦道:“我不知道我叫什么...我醒来就在这里了..我..”
时野看着满目狡黠的叶悠悠,笑出了声,叶悠悠疑惑的看着时野,时野咳了声:“行吧,我叫时野,是这里的将军,既然如此,你便呆在我身边吧,何时想起了,我何时送你回家。不过既然你不记得你的姓名了,那我唤你...”瞧着叶悠悠这一身绿,时野勾起嘴角笑了:“小叶子可好?”
叶悠悠呆呆的点了点头。
自此,叶悠悠便算是在军营里住下了,时野每天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叶悠悠,叶悠悠竟有些发胖的趋势,叶悠悠觉得不行,长胖了可还了得!还怎么色诱!于是开始绕着营地跑步,也算熟悉地形,方便打听。时野听说了叶悠悠跑步的事情,有些无语,唤来叶悠悠,问道:“怎么想着跑步呢?”
叶悠悠老实回答道:“怕胖。”
时野被逗笑了:“胖又怎么了,有我在,谁还敢说你怎的?”
叶悠悠手一背,老气横秋道:“不行,宁可瘦着死,不可胖着亡!”
时野爽朗的笑出了声,时野看着这样的叶悠悠,再看看手中刚得来的资料,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时野开口道:“小叶子,你是不是觉得在军营里待着很无聊?我带你出去转转怎么样?”
叶悠悠暗忖了一会儿,傻白甜的回答道:“好呢!”
时野便吩咐人去备马。
时野翻身上马,一把将叶悠悠也拉上了马背,腿夹了马肚子,绝尘而去。差不多到了地方,时野下马,扶着叶悠悠也一同下了马,时野指着落日道:“你瞧,这就是大漠的落日长河,这在城中可是不曾见到的。”
叶悠悠被眼前此景震撼住了,又想到之前也曾有人说过要带自己来看长河落日的,不禁落了泪,时野看着身旁的叶悠悠,轻轻用指腹擦干了叶悠悠的眼泪,道:“这有什么好哭的,真是个小姑娘。”
叶悠悠不语,只是自顾自的流泪,时野叹了口气,将双手附上了叶悠悠的双眸,叶悠悠感受到来自手心的温度,一时有些许的愣住。时野瞧叶悠悠哭的差不多了,将手放下,道:“小叶子,再等等,就可以看见很好看的星空了。”
叶悠悠点点头,就地坐下了,时野看着如此不拘小节的叶悠悠,哭笑不得,也随她坐下了,叶悠悠仿佛哭累了,靠着时野就睡着了,时野整个人僵住了,一动也不敢动,深怕打扰到身旁熟睡的姑娘。
星河万里,时野温柔的推了推叶悠悠道:“小叶子,快醒醒,星星出来啦。”
叶悠悠揉揉眼睛,被眼前的星河震撼到了,兴奋道:“真的好好看啊!”
叶悠悠转头带着笑意的看向时野,却一不小心撞进了时野深情的眼眸,叶悠悠小声问道:“时野,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时野摸了摸叶悠悠的头,笑道:“是啊。”
叶悠悠愣住了,不知该如何言语,眸中闪过一丝难过,握了握拳头,拉过时野的肩头,捧住了时野的脸颊,吻上了时野的唇,片刻过后,时野将叶悠悠压在身下,道:“小叶子,你想好了吗?”
叶悠悠流着泪,笑着点点头。如果没有失去过,是不是就不算得到?
时野在握着情报,看着来质问他的副将们,冷眼道:“怎么?我的话你们都不听了是吗?!”
一名副将作了揖,道:“将军!你明知她是林国的叶家罪臣之女,还敢留她在此吗!现在可是与林国交战最关键的时候啊!”
时野道:“她失忆了。而且你也说了她是罪臣之女。”
副将气结:“您怎么知道她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将军!难道你要让这么多兄弟因为这么一个女人而白白牺牲吗!”
时野拍桌子起身道:“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好了!行了!你们都出去!”副将们连连摇头,亭国怕是要完啊。时野坐在椅子上陷入沉思。叶悠悠,我到底该拿你如何是好?
叶悠悠片刻后端着茶盏进了时野的营帐,道:“时野,喝点茶,休息下吧?”
时野看着来人,温柔的笑笑,接过茶盏,将来人拉到身边坐下,道:“小叶子,这一仗打完,我们就寻一乡野之地,过日子,好不好?”
叶悠悠看着时野,淡淡笑道:“好呀,都听你的。”
时野看着这样的叶悠悠,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时野开始吩咐将士们开始偷偷撤退,将士们不懂时野到底想做什么,时野只带着千余人的兵力,只身挺进亭午关。
叶悠悠握着茶杯的手颤抖着,难以置信的看着陆浅冬,陆浅冬摇摇手中的扇子道:“他知你心中所想,所以愿为你成其常人不能成之事。他用数条无辜的性命为你叶家换得一世清明。他也明白不能让这些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白白丢了性命,可是,他爱你。所以他甘愿在死后被打入地狱牢笼。为这些生命赔罪。想想,真是唏嘘啊。”陆浅冬睨的叶悠悠一眼,继续道:“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叶悠悠回到了地府,来到了阎王面前,阎王将时野从地狱牢笼里放了出来,叶悠悠缓缓走到时野面前,道:“时野,对不起。”
满身创痕的时野却笑了笑,摸了摸叶悠悠的头,道:“是我来晚啦。”叶悠悠流着泪被时野拥入怀中。
阎王只是无奈拜拜手,:“清官难断情爱债啊!陆浅冬,你说说这都是些什么事!”
正在茶馆里喝着茶的陆浅冬,顿了顿,笑道:“这世间的绝情与深情都是守恒的,上辈子亏欠的,下辈子偿还好了。人与人之间不就是互相亏欠互相偿还,才会有联系吗?”
此间茶,此间茶
世味煮成茶
一切动情语
皆在茶盏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