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杀倒计时》玉瓒

5、嘘，不要说话

　　“警官，我要报案。”

　　苏曼抬起头，看到了面前的女孩子，她面色惨白，眼神毫无波澜，穿着一身长袖蓝裙，如果不是外面阳光正盛，苏曼都要以为自己见鬼了。

　　“发生什么事了吗？”苏曼询问道。

　　“我丈夫失踪了。”女孩子淡淡道。

　　苏曼有片刻的疑惑，按理来说，如果家里有亲人失踪，不应该会是这样一副平淡的样子，但是苏曼还是秉承着专业的态度继续询问道，“你知道你丈夫什么时候失踪的吗？”

　　“大概一星期前吧。”

　　“一星期前？！那你怎么现在才来报案呢？”

　　女孩子听到这句话，下意识的冷笑了一下，但很快就收住了表情，“因为他经常三五天不着家，要么是宿醉在外面，要么就是沉浸在别的温柔乡里。”

　　苏曼点点头，“方便留个你的联系方式吗？”

　　女孩子开口道，“陈罗慧，电话是：188.....”

　　苏曼刚刚跟陈罗慧确认完失踪者的信息便看到自己的上司林警官正风风火火的要往外赶。

　　苏曼赶忙站起来，“林队！怎么了？”

　　林警官面色严峻，“有命案，在西夏小区，你准备准备，一起去现场。”

　　苏曼说了声是，便不好意思的对陈罗慧笑了笑，“不好意思，你如果还想起什么细节，跟我的同事说就好。”

　　陈罗慧点点头，没说什么。

　　苏曼将记录本递给了旁边的同事，便拿上外套追了出去，她身后的陈罗慧面色沉静，只是轻轻看了眼苏曼离开的方向，便转过身，不再有别的动作。

　　苏曼和林警官一起赶到了事发的小区，他们爬上居民楼，才将将走到三楼，就闻到了一股子刺鼻的恶臭，苏曼强忍着才没有吐出来。他们爬上四楼，便看到有同事在拉起警戒线，一位警官递了两个口罩给了林警官和苏曼，便开始述说案情。

　　“死者是今天早上被房东发现的，房东说她是今天早上来收房租的时候，发现房间门打不开，还以为是有人故意欠租，就叫自己的朋友来把门撬开了，房间里除了死者，没有别人，据法医鉴定，死亡时间是一星期前的今天。也就是2019年的7月10日。刚刚去跟保安调过监控了，但因为这里是老式小区，所以监控设备非常的简陋，几乎拍不到什么。”

　　林警官点点头，三人终于爬到了尸体所在的六楼，可还没靠近房间，便闻到了更加刺鼻的尸臭味，苏曼看到走廊上有许多新入职的小警察正弯着腰呕吐，她皱皱眉，尸臭加上呕吐物的味道，这里都快成生化武器绝佳的制造场地了。

　　陪着他们一起上来的小警官面色有点复杂，“要不苏警官就先别进去了？”

　　苏曼抬头，“为啥？”

　　小警官支支吾吾道，“您也看到了..很多人都吐了..”

　　苏曼不以为然，“这有啥，和林队出生入死这几年我什么没见过？你太小看我了。”

　　小警官抿唇，不再说什么，但是林警官却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不过林警官也没有阻拦，想着让苏曼见识见识也好。

　　他们到了房间门口，尸体就横躺在客厅中间，仅仅只是一眼，苏曼觉得自己要死了，因为天气的炎热，房间里并没有空调电风扇等设备，所以尸体已经高度腐败。

　　尸体的颜面肿大、眼球突出、嘴唇变大且外翻、舌尖伸出、胸腹隆起、四肢增粗、皮肤呈污绿色，整个尸体肿胀膨大呈巨人，难以辨认生前容貌。

　　这也就是所谓的巨人观。

　　现场还有法医人员在搜集证据，苏曼已经忍不住跑出去吐了起来，她读警校的时候，对于巨人观也只是看过科普的照片，此时此刻一个真实现场的案例就出现在她的面前，饶是她再怎么胆子大也顶不住想吐了。

　　林警官有些颇为同情的看了眼夺门而出的苏曼，摇摇头，转过身，问道，“佳怡，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发现。”

　　正在检查尸体的法医抬起了头，“受害者胸口处有刀伤，其他的并没有发现什么，具体的还是要等解刨后才能知道。”

　　很快，警察们清理好了现场，疏散了看热闹的居民，便拉起了警戒线，回到了警局。

　　回到警局后，林警官给已经快把胆汁吐出来的苏曼扔了一颗橘子，“吃点吧，至少能缓解一点点。”

　　苏曼有气无力的剥着橘子，很快，一名警官送来了DNA的报告，在现场，只发现了死者的DNA，整个屋子意外的干净。

　　根据DNA，林警官知道了死者的身份，他念着，“死者名叫李大成，是一家公司的项目经理，已婚，配偶名叫陈罗慧，”

　　刚念到配偶的名字，苏曼举起了手，“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听过..嘶..在哪呢？”

　　林警官停了停，“哪儿？”

　　苏曼咬着唇，敏思苦想了一会儿，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我知道了！今天白天的时候这个陈罗慧来报过案！她说她丈夫失踪一星期了！”

　　林警官蹙起了眉头，“这么巧？”

　　苏曼耸耸肩，林警官又继续道，“苏曼，你去找一下这个陈罗慧，看看能不能问出什么，我先去跟房东问一下情况。”

　　苏曼，“是！”

　　林警官来到会客室，坐在了房东旁边的沙发上，房东似乎被吓得不轻，身体一直都在发抖，她旁边的女警官一直在不停的安慰着她。

　　林警官开口道，“你别紧张，只要把你知道的一切告诉我们就可以了，不用害怕，我们会把凶手绳之以法的。”

　　房东点点头，缓了缓，才说道，“真的吓死人了，我是今天早上去收租的时候，敲门半天没有人应，才想着要撬门的，因为我们那个居民楼啊，大多是外地打工的人，所以我特别怕是那种骗住的人，你晓得吧？”

　　林警官点点头，确实，像西夏小区那种地方，大多都是城乡结合部，有外来务工的毫不奇怪，治安也不怎么好，经常会发生一些小偷小摸的事件，但因为来往的人大多是生面孔而且遗失的财产数额也没有那么巨大，所以也很难立案调查。

　　“那你还记得是什么人来租你的房子吗？租约方便给我们看一下吗？”

　　房东有些面露难色，“哎哟，这有点麻烦啊，租我房子的几乎都是短期的，最长的也就几个月，所以都没有立合同的呀。而且这个人哦，是从网上联系我的，给了我四天的房租，逾期了三天，我才去要的房租呀！”

　　“你怎么能不立租约呢！”

　　“警官你晓得的呀，我们那个地方怎么可能有人愿意定居呀，都是来暂时住着找工作的呀。”

　　林警官有些无奈，在城乡结合部，这种事情不少的，人们都是贪便宜，而商人都想赚快钱。

　　“那你还记得什么特别的吗？”

　　“他把钱给我以后，就让我把钥匙放在房门前的地毯下面，然后我们就没有再联系了呀。”

　　“是通过什么方式给你打钱的呢？你和他本人见面的吗？”

　　“哦那倒没有，他只是让我把卡号告诉他，就没有然后了。”

　　林警官叹了口气，对旁边做记录的警官道，“你去查查银行卡的汇款记录，看看能不能查出是在哪个银行汇款的。”

　　小警官收起记录本，便陪着女房东走了出去。

　　很快，林警官便查到，是在中国银行的柜员机上转存的，但是因为汇款人刻意将帽檐压低，很难看清容貌，只能根据监控录像大概猜测是个有些驼背的男性。

　　林警官马上又调取了周边道路的监控录像，但是仍旧无法看清此人的真实面貌，就在这时，苏曼回来了，但她的表情不像有所收获的样子。

　　“怎么了？有调查到什么吗？”

　　“嗯..很奇怪，真的很奇怪。”

　　“怎么说？陈罗慧不配合调查？”

　　“不，她太配合了，但正因为她太配合了，所以才奇怪，她知道李大成的死讯的时候并没有震惊，只是淡淡的点了个头，然后跟我述说了她和李大成的故事，一切都显得太过正常了...林队，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吗？”

　　苏曼的表情很是拧巴，在人们的刻板印象中，经历丧偶的女人，大多都会觉得自己的天要塌了，她们没有经济来源，全靠着男方过活，会哭闹，会撒泼，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

　　或者也会有特别的个例，那就是被家暴、被背叛的女人丧偶，她们不会哭，会笑得非常开心，觉得自己终于可以解脱了，可唯有平静，是不该出现在这些女人脸上的表情。

　　林警官和苏曼经过走访调查，了解到，李大成早已出轨多年，但不知道为什么陈罗慧不愿意和他离婚，陈罗慧有自己的工作，并不需要靠李大成养活，陈罗慧也有自己的社交圈，所以苏曼特别不能理解，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去执着于一个心早已不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呢？

　　林警官觉得，或许是陈罗慧有什么把柄在李大成手上，所以不能离婚，可是经过他们对两人财产状况的调查时，又发现并没有蹊跷的地方，陈罗慧和李大成都没有负债，也没有偷税漏税的情况出来。

　　两个人都没有案底，档案相当的干净。

　　他们俩也没有结任何的仇家，所以并不是仇杀，而且凶手似乎做了充足的准备，所以也不会是一时兴起的激情杀人。

　　通过佳怡递上来的尸检报告，尸体的刀口是斜向上的，从肋骨戳向心脏，且插入程度并不特别深，所以可以推断，凶手和死者是有一定的身高差的，而且说不定死者还有可能和凶手进行过搏斗，但是检验报告显示，尸体的指缝干净无皮屑残留，且尸体在中刀之后被人仔细的清洗过。

　　监控录像里汇款的男子身高约在一米七五左右，而尸体的身长是170cm，按照推测，刀口应该会是水平垂直，或是斜向下。

　　苏曼，“那会不会凶手是坐着呢？”

　　林警官想了想，摇摇头，“不太可能，如果凶手是坐着的，着力点会有特别的的变化，刀口更不可能是斜向上的了，你自己试试看，如果你坐着，想要用刀捅我，你的握刀方式会是什么呢？”

　　苏曼模拟了一下，发现最方便的是将刀反握，垂直插向胸口。刀口确实不应该是斜向上的。

　　那此时他们便可以大胆猜测，凶手或许不是视频中的这个男人，而是一个比死者身材矮小的...女人。

　　林警官和苏曼又找到了陈罗慧，苏曼并没有绕弯子，直截了当的开口道：“你知道李大成出轨吗？”

　　陈罗慧点点头，苏曼又继续问道，“那你知道他的出轨对象是谁吗？”

　　陈罗慧嘴边浮起一丝冷笑，“那很重要吗？难道他是死在温柔乡吗？”

　　林警官不置可否，示意苏曼继续询问，而他则是站起来，环顾了一下房间，“你丈夫的东西好像很少？”

　　陈罗慧，“嗯，因为他不经常在家睡，我嫌打扫麻烦，便扔了很多。”

　　“什么时候扔的？”

　　陈罗慧似乎觉得这句话很好笑，“我每个月都在扔，你问哪一个月？”

　　林警官不说话了，确实，他们在取样调查的时候，已经将陈罗慧家小区的垃圾桶翻了一遍，陈罗慧并没有突然扔掉很多李大成的东西。

　　苏曼，“你既然知道李大成出轨，为什么不选择离婚呢？”

　　陈罗慧淡淡道，“我的孩子需要一个父亲。”

　　苏曼缄默了，林警官见问不出什么，便叫上苏曼一起走了。他们走在路上，林警官看着公交车的站牌，突然道：“你说西夏小区离这里有多远呢？”

　　苏曼也跟着看了看公交车站牌，“这边是市中心，西夏小区在城乡结合部，离这里有十几站呢。”

　　林警官突然灵光一闪，“假设，李大成是在家里被杀，然后被运到西夏小区的呢！”

　　“那肯定是开车最不引人注目，我立马去调监控！”

　　但是很可惜的是，无论是案发现场还是陈罗慧家附近，都没有看到可疑车辆，而且陈罗慧家并没有车，进出陈罗慧家的小区都是其他业主的车。

　　而且唯一能看到李大成出入的画面，便是案发前三天，他自己走出小区。

　　但是案发当天，陈罗慧也出过门，苏曼问她去了哪里，她说回娘家，经过询问和调查，那天陈罗慧确实在娘家，似乎还为了给生病的母亲熬汤，一直就待在厨房，家里的佣人可以作证。

　　林警官和苏曼回到了警局，正看着监控视频，似乎还是想从中发现些什么，这时佳怡正好端着咖啡从他们身后经过，瞥了一眼监控，开口道，“你们没想过去调调路边停放车辆的行车记录仪吗？”

　　苏曼和林警官瞬间恍然大悟，拍了下大腿，就赶忙去调监控了。果不其然，他们看到一辆非常老旧的小汽车在案发当天的夜里进出过西夏小区。

　　他们将车牌号记了下来，立马开始道路监控视频的排查，皇天不负有心人，他们在一处通往郊外的道路上发现了这辆车的踪影，他们赶到郊外，却没有看到有车停靠，苏曼提议打捞一下水底，车，竟然真的在水底。

　　经过河水的洗刷，已经无法从中提出任何有效的证据了，但是经鉴定，这辆车是一辆二手车，苏曼便马不停蹄的去各大二手车车行询问这辆车的买主，终于在一家车行问到了答案。

　　据说买主当天很急，都没讲价也没检查车辆，付过钱就把车开走了，给的是现金。

　　苏曼将监控录像的截图拿给了车行的老板，“是这个人吗？”

　　老板端详了一会儿，“嗯，是的，就是他。”

　　“你对他还有什么印象吗？”

　　“就，感觉，上了点年纪...那天太晚了，我也没看清。而且因为他着急要，很多证明都没来得及开，他说后面来补，就把车开走了。”

　　说到这里，老板似乎有些心虚，看来这辆二手车的价格并不便宜。苏曼翻了个白眼，便回到了警局，将情况报告给了林警官。

　　林警官正在琢磨车的事情，下一秒，便听到有人报告说李大成名下不止有一处房产，在锦江花园还有一间屋子，听到这里，林警官立马带着苏曼和佳怡一起去到了锦江花园。

　　经过一番专业的搜查，佳怡说，“这里或许是第一案发现场，我在这里发现了有血迹反应。”

　　锦江花园离那个二手车行并不远，但是离西夏小区却相当的远，林警官感觉自己就要抓住什么了，但是却又觉得在原地踏步。

　　他看到电视机上摆着三个娃娃，似乎是一家三口的套娃，他开口道，“你们说，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人啊？”

　　苏曼顺着林警官的视线看过去，一脸惊喜道，“有一个人！陈罗慧的爸爸！陈辉！”

　　他们离开锦江花园，便来到了陈辉的家，上次来的时候，陈辉上班去了，并不在家，这次去的时候，正好是周末，陈辉正在花园里弯着腰浇花。

　　林警官按响了门铃，陈辉将水壶放下，抬头看向了大门，林警官和善的笑了笑，说明了来意，陈辉便赶忙走过来开了门，但是在他走过来的时候，林警官特意注意了他走路的姿势。

　　微微驼背。

　　林警官面上不动声色，和陈辉一起进去了。

　　林警官坐在沙发上，“陈先生，请问2019年的7月10日，您在家吗？”

　　陈辉摇摇头，“我去水库钓鱼去了，不在家，警官怎么了嘛？”

　　林警官继续道，“是这样，您的女婿李大成，在那一天下午两点的时候于锦江花园被人杀害了，您有听说这件事吗？”

　　陈辉冷笑一声，“他这样的人死不足惜，死了才是对社会最大的贡献。”

　　“您好像很不喜欢他？”

　　“哼。”陈辉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冷哼了一声。

　　“您那天去钓鱼，有没有朋友一起呢？”

　　“没有，我一直都是一个人去钓鱼的。”

　　“您的渔具可以给我看看嘛？”

　　“行，你等着。”

　　陈辉将渔具拿了出来，递给了林警官，林警官端详了片刻，面色冷峻道，“我觉得陈先生应该和我们走一趟了。”

　　令苏曼意外的事陈辉并没有反驳，他在路上一言不发，跟着他们一起去到了警局。

　　在审讯室里，林警官问道，“陈辉，我也挺喜欢钓鱼的，但是钓过鱼的人都该知道，钓完鱼后要仔细清洗鱼竿和鱼漂，有时候还会给用太多的鱼轮上护竿油，但是你的渔具太新了。而且我还在你的渔包里发现了没有拆干净的薄膜。”

　　陈辉埋下了头，片刻后，笑着说，“人是我杀的，我认罪。”

　　陈辉将自己的犯罪细节供认不讳，他一直在偷偷调查他的女婿，直到发现他的女婿在锦江花园有一处房产，锦江花园是刚修的，所以监控设备并不完善，他便想偷偷过去，拍下女婿出轨的证据，好让陈罗慧和李大成离婚，并且让李大成净身出户，但是没想到李大成竟然敢反过来理直气壮的指责陈罗慧不如外面的女人体贴，李大成用着最肮脏的话羞辱着陈罗慧，他气不过，便顺手拿起了茶几上的水果刀，刺了过去。

　　然后他便想着要处理尸体，他先是把血迹清理干净，用毛巾按住了李大成的伤口，将水果刀清洗干净，放回了茶几。他之前来锦江花园的路上看到了不少二手车行，便去买了一辆二手车，将李大成运送到了西夏小区，他又联系了房东，租了4天的房子，将李大成安置好后，便开着车去了郊外，将车推进了河里，然后便回到了家。

　　一切看起来那么的合理和自然，连细节都说的那么的合理，但林警官却迟迟没有下达结案的指令，他总觉得在这些环节里，少了哪一环，他们忽略了一些什么东西。

　　苏曼看着案件记录，佳怡也从解剖室出来找林警官他们，“怎么了？都愁眉苦脸的，不是都找到凶手了嘛？”

　　林警官摇头，“不太对，太合理了。”

　　佳怡，“我能看看资料吗？”

　　苏曼将记录递给了佳怡，佳怡端详了片刻，“太高了。陈辉太高了。”

　　林警官一下便站了起来，“苏曼，把陈辉带去审问室，我有东西要问他！”

　　苏曼赶忙照做了。

　　在审问室里，林警官笑得如释重负，陈辉却是满脸疑惑，“警官你笑什么？”

　　林警官，“陈辉，你确实很聪明，很多东西都考虑到了，可你唯一漏了一步。”

　　陈辉，“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林警官，“你做这些，都是为了保护一个人，但是你不知道，不同身高的人用刀刺人造成的创面是不同的，而通过刀口创面的方向，推断出凶手和死者之间存在着身高差，陈辉，你太高了。”

　　陈辉有一瞬间的发愣，坐在一旁记录的苏曼觉得此刻的陈辉似乎一瞬间老了好几岁，鬓边花白的头发更加雪白了几分。

　　林警官，“陈辉，坦白从宽，你保护得了这个人一时，但你保护不了她一辈子，如果我们一直咬着这个案子不放，真相迟早会浮现出水面。”

　　陈辉还是一言不发，过了很久，他都保持着缄默，林警官叹了口气，结束了这次的审讯。

　　出了审讯室，苏曼问道，“陈辉在保护谁啊？”

　　林警官淡淡道，“这就要要问她女儿了。”

　　林警官准备传讯陈罗慧，但看到陈罗慧到警察局的时候，还是有些惊讶的，因为她带着女儿。

　　陈罗慧的女儿叫菲菲，菲菲一直躲在陈罗慧的背后，不敢看他们，苏曼便走过去，对菲菲说，“菲菲，警察叔叔有些事情要问你妈妈，姐姐陪你到旁边去玩好不好？”

　　菲菲没有说话，怯生生的看了眼陈罗慧，陈罗慧爱怜的抚摸了一下菲菲的头，温柔道，“菲菲去吧，妈妈一会儿就来找你。”

　　菲菲这才松开紧紧握住陈罗慧的手，跟着苏曼去了会客室。

　　陈罗慧和林警官来到了审讯室，林警官开口道，“陈罗慧，你的父亲认罪了。”

　　陈罗慧笑得很凄凉，“我知道。”

　　在会客室的苏曼陪着菲菲读故事书，当读到大熊爸爸给熊宝宝摘果子的时候，菲菲表现得很抗拒，苏曼不由得询问道，“菲菲，怎么了？”

　　菲菲说：“我不喜欢爸爸。”

　　菲菲将故事书合了起来，苏漫又问道，“菲菲为什么讨厌爸爸啊？”

　　菲菲眼睛里包着泪，“因为，爸爸，打妈妈。”

　　苏曼有些震惊，还想再问些什么的时候，菲菲已经跑到另一边，坐着看窗外了。

　　审讯室里，陈罗慧将长裙的袖子捞了起来，上面遍布着密密麻麻的青紫的伤痕。

　　家暴两个字迅速进入了林警官的脑海。

　　陈罗慧淡淡道，“你说得对，爸爸不可能保护我一辈子。”

　　原来，陈罗慧一直长期遭受着李大成的殴打，她想过反抗，可当李大成拿女儿来威胁她的时候，陈罗慧妥协了。李大成说，只要陈罗慧敢反抗他，他就打死菲菲。

　　菲菲不是李大成的亲生女儿，但李大成贪图陈罗慧的家产，便假意接近陈罗慧，用各种手段将陈罗慧骗到手后，开始展露了自己的真面目。

　　说陈罗慧不要脸，他是大发慈悲替陈罗慧养野种，他在捡破鞋。

　　陈罗慧并不想父母担心，因为母亲的身体非常不好，最想看到的就是女儿幸福，所以陈罗慧选择默默忍受。

　　直到李大成开始用家里的钱出去□□，还养了个小三，她自己挣的钱已经不够补贴家用了，她不得已才去锦江花园找李大成要钱，但是她没想到李大成居然全然不顾她和女儿的死活，仍旧对她厮打谩骂，她终于崩溃，操起了茶几上的水果刀狠狠刺入了李大成的心脏。

　　李大成捂着伤口，难以置信的看着陈罗慧，陈罗慧浑身颤抖着看着倒下的李大成，她呆坐在一旁，半天不能动弹。

　　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李大成已经断了气，陈罗慧非常害怕，她不知道该怎么做，下意识便想打电话给自己的爸爸。

　　“爸爸...”陈罗慧颤抖着叫了声爸爸。

　　“慧儿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陈辉很着急。

　　“爸爸，我杀人了...”

　　“你现在在哪？”

　　“锦江花园B区312...”

　　“好，你现在什么也不要做，在那里等爸爸，爸爸马上到！”

　　陈辉赶到的时候，陈罗慧正抱着膝盖坐在茶几旁哭，陈辉赶忙抱了抱自己的女儿，他一字一句，认真的对陈罗慧说道，“慧儿，乖，爸爸在，不要害怕，你现在听爸爸说，你现在立马回爸爸家，其他的什么也不用管，如果有警察来找你，你就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七天之后如果没有警察来找你，你就去报警，就说李大成失踪了，乖，听明白了吗？”

　　陈罗慧看着陈辉，“那爸爸你怎么办？”

　　陈辉扬起了一个笑容，安慰道，“别担心，爸爸会替你解决所有的问题，慧儿从今天开始，就是新生活了，不用担心爸爸，爸爸会一直保护你的。”

　　陈罗慧回忆到这里，忍不住哭了起来，林警官叹了口气，有些时候，真相远比结果更打击人心。

　　你以为是受害者的人，却是另一方面的加害者。

　　现实哪有什么大快人心呢。

　　《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条规定，故意杀人的，处死刑、无期徒刑或者十年以上无期徒刑；情节较轻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条规定，故意伤害他人身体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刑法》第二百六十条规定，虐待家庭成员、情节恶劣的，处二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要相信，法律，总有，公平。”

　　如果你此刻正在遭遇家暴，请拨打110，你也是父母唯一的珍宝，不该被混蛋糟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