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蛇》明月暗

2、第一章

　　当你走到京都任何一家茶馆，只要点一壶茶，安静地坐在风和日丽的茶座上，就能从大家的闲聊与茶座里吹拉弹唱或是说书的人口中听到秦爷的大名。秦爷的发家史算得上一个传奇，尤其在这样一个乱世里。

　　秦爷在十年前不叫秦爷，那时大家伙叫他秦五爷。可是自从秦家大少爷，二少爷……相继出了事，秦家的产业自然顺理成章地落在了五少爷手上。

　　事实是怎样，无须赘述，京都的每个人都是心知肚明。从四少爷从马上摔下，落了个瘫痪后，在生意场上混的再也不喊秦家五少爷而是开始改喊秦五爷，以此和秦爷，五少爷他爹区分开来。但是自从五爷他爹死后，五爷终于拿到了秦爷这个称号。

　　秦家五少爷是秦家男孩子里的老幺，而且是一个小妾所生，以前也没少受人欺负。要怪就怪他没出息的娘，出生差便罢了，既然生为人妻生为人母，在家好好过日子也不至于沦落到人见人骂的地步。柳琴桦偏偏在家老实相夫教子不能安生，不改当年混迹风尘堆时的作风，仍然我行我素，烟视媚行，自从五少爷秦江天出世后，不知给秦爷呆了几顶绿帽子。

　　亏得秦老爷气量大得惊人，没把她的名字给驱逐出秦氏家谱，惩罚得很重，被打罚跪还算小惩。在柳琴桦看来，最大的惩戒就是最后一条：无论何种情况下，柳琴桦不得出秦氏女祠半步，从此为秦氏祈福焚香，为秦家子孙保佑平安。

　　这等于给柳琴桦判了活寡啊！柳美人年方二十，这个消息一出来，当时就觉得天降霹雳，两耳轰鸣，脚一软再也跪不住了，一下子便晕死在了女祠里。

　　由此可见，秦爷该有多讨厌柳琴桦母子，可是有生之年却终是不知自己秦家偌大的家族产业在最后竟然落入自己最不喜爱的第五子手中，而且竟然还在极短的时间内走上了整个家族都无人能企及的辉煌顶峰。要是秦爷地下有知，真不知是该喜该悲还是该叹……

　　无论如何，秦五爷十年后变成了另一个秦爷。这是整个生意场由心底里认同的事，尽管是有很多人不服的，例如秦家另外四个少爷。

　　“哟，秦爷，”身着艳色旗袍装颈项鹅蛋珍珠的女人甩着手中的提包，一摇三晃地走了过来，“怎么今儿有空，找咱们家那位姑娘啊？”
　　少年微微侧头，几缕发丝在风中微微拂动，遮住了一双乌黑的眼睛。
　　少年不知意味地扯了扯嘴角，唇边浮现出一个类似笑容的淡淡纹路。
　　“就琰儿吧。”
　　声音剔透却又淡若清风，温润的嗓音在肆虐的北风中一下子就消了痕迹。
　　“琰儿……她……”艳妆女人欲言又止，悄悄瞟了一眼面前清绝的少年。
　　“怎么？有主了？”少年轻轻一笑，白皙的面孔顿时如瞬间绽放的白色睡莲，只是这样美的笑容却没有到达他墨若深潭的眼底。
　　“哼，有主？”少年身侧的壮硕男子冷哼道，“在秦爷的地盘上，还有人敢来抢姑娘？！”
　　少年恍若未闻，依旧云淡风轻地笑着。
　　站在少年另一侧的书生样的中年男子扶了扶眼镜，眉毛微不可闻地皱了下，然后笑道：“三嫂，我们也是讲道理的人。您先别慌，我们秦爷这些天一直念着你这的琰姑娘呢，再怎么也让琰姑娘出来见见爷呀！”
　　艳妆夫人踌躇不定地看着少年，葱长的手指尖无意识地滑动着提包的皮革带。
　　“琰儿，她在……”
　　“在梳妆？在沐浴？还是在和女伴逛街？”少年含笑着看着妇人，琉璃黑的眼珠一转不转，流溢出一道炫目的光华，让人不敢逼视。
　　女人的脸一下子苍白了许多，她强打着精神呵呵应付着：“秦爷这是哪里的话，琰儿对秦爷也是日思夜想，这不，想着想着，秦爷您就来了……”
　　“我这就去叫她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