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5、执念（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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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下面的吵吵闹闹，一种极不真实的感觉在夜影心头油然而生。
……这样的吵闹声，听着，竟是觉得莫名的通畅？
嘴角不由地泛起一丝笑意，紧了紧手上的赤练，夜影站起身，准备再度参战，然而刚跨出一步，却陡然感觉心头一震。
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一般，一时傻在了原地。
……这是、什么？
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宛若钟磬在脑中心海，响彻不绝，哀嚎着、挣扎着，仿若地狱之火的凄魂怨鬼，不得超生。
利爪在下一刻从内部狠狠扒开胸膛，道道凄魂，破膛而出，往远处飞去。
胸前的裂伤深可见骨，夜影就这么看着自己被破开的内里，红白相错，双目圆睁，窒息感骤然上袭，几乎有种快要冲开天灵盖的错觉。
紧接着，一阵剧烈的咳喘打破了所有的一切。
两眼蓦地睁开，夜影扶着轿沿，低着头，惊恐地望着自己完好如初的胸口，上气不接下气。
刚刚……破膛而出的魂灵，有十六只。
——正是他的剑，斩杀段长风的次数……！
“阿青！”夜影眼里发昏，举目望去，只见那乌黑的骨锏高举，在下一刻，猛斩而下！
但正如夜影刚刚所经历的那般，像是被魇住了，面对来势汹汹的攻击，墨情竟是没有半点反应。
“阿青，快醒醒！！！”夜影提剑而起，飞身上去！
来不及了……
心如擂鼓，仿佛要跳出胸膛，他只要快点，再快一点……！
然而人还未至，夜影却看见了浮幽的剑刃闪过了一瞬莹光。
在骨锏落在头上的前一刻，偏头别开，反手执剑，挡住这要命的一击，惯性之下，玉剑下沉，像是已经料到了一般，以肩相抵，剑刃切进肩膀，血涌而出。
夜影赶到，送出一剑穿心，继而扬剑击开落在墨情剑上的骨锏，飞起一脚，直直将段长风踹出了数丈之远。
墨情拔出嵌进肩膀的剑身，站起身来。
“阿青，你没事吧？”夜影定睛一看，心下微沉。
段长风方才那一击怕是用了全力，只为趁此之机，将对手置于死地！
肩上的伤，很深。
回想起刚刚……
“阿青，你还记不记得，刚刚的幻觉里，破膛飞出的魂灵有几只吗？”夜影紧声问道。
目光落在夜影身上，很快便会意了，点头答：“三十七只。”
……怪不得这么久！
如此想来，段长风先前所言，便在此处得到了验证——
“……你们同我交锋的每一刀、每一剑，自然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至于代价是什么，多说也无益，还是你们亲自体验比较好。”
而正是因为此言，让他和墨情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的那柄骨锏之上，只是无数次的交锋过后皆无异状，本以为是他危言耸听，信口开河，却不想，竟会是真的，只不过奏效的方式不同，而他先前所说，想来，应该只是为了转移他们的注意力罢了！
“……可惜了。”远处，像是缓过了一口劲，颇有感慨一般，段长风的声音由远而近，“差点就得手了。”
“不过这点小伤应该碍不到你吧，毕竟，除了我，在场的二位应该对自己都不缺了解。”捏起两指，对着锏身落下一个轻弹，发出轻颤的嗡嗡声，道，“魇月且不说，至于你青刑，若是这么容易死，便不是青刑了。”
“你应该还有后路，对吗？”
墨情冷冷抬眸：“话多，当心死得快。”
段长风闻言，忍不住一笑，接着，竟是将双臂缓缓张开：“来吧，若是你们觉得，那些困于我体内的魂灵超生不得也无所谓的话，那便放胆过来吧。”
“哦对了，好心提醒一下，现在是子时，杀我没关系，杀多了也无妨，但你们杀得越多，在下一个子时，便会收到越丰厚的回礼，你且看我，有没有这个机会，让你们粉身碎骨，再不得生？”
“影哥哥。”墨情想了想，在脑海里道，“但凡蛊法，必有上限，劫灵永生之术应该也不例外，倘若这近千年来，他一直有意在为自己囤放足够的‘余粮’，但不论时间跨度多久，我直觉，劫灵永生的上限，应该更可能是一具身体所能承受的魂灵的数量。”
现在的段长风乃肉|体凡躯，即便堕魔，加上神助，也改变不了他的本体脆弱的事实。
若非如此，他只消大肆吸取魔物的骨血即可，根本不需要给自己囤这么多魂灵以备不时之需，所以，想要赢，这必然会是一场硬战！
“你们想要拼体力，想着耗光我体内所有的魂灵，届时，便可取我性命，对吗？”段长风双手大开，仰起头，缓缓地闭眼，一声轻叹。
“你们太欠考虑了。”
“你们真以为，下面那些人的作用，只是单纯的看客吗？”
月色浅薄，洒在微微仰起的脸上，眼帘微掀。
“石台上的，就是时限啊。”
夜影心下一紧。
因为眼前的战况终究还是乱了阵脚，以至于他连最表面的东西都没能看出来！！！
魔物暂且不说，若是人类，一天不吃东西便饿得发昏，两三天无水，体弱一些的，下场如何，可想而知！
再看魔物，魔物不似人类，比较耐饿，但终究也撑不了几天，到时饿昏了头，分不清南北就莽莽下口扑食，只怕届时任督他们也早已饿得头眼昏花、体力不支，根本难以相抗！
不说别的，就拿他自己来说，几日不食，怕是还没捱过几个子时就要先饿死了。
果真不愧……下的一手好棋！
“青刑，我且问你一事，假使你的麾下伤了人，你会如何处置？”
墨情冷眼，趁段长风废话期间，稍作调息，懒得作答。
“我知道你对此持放任态度，但前段时间，我的分|身，也就是巫神……他在往存安去的半道上，遇见了一只魔物。”段长风自顾自答，从容不迫，仿佛这一场并非死斗，而是偶然间的兴致盎然，寻欢作乐，“那魔物，一头红发，自称壮士。”
“说来那位壮士也是有趣，明明都被你们逐出了城，却在巫神问他要不要一起合作，赠予他迷阵的能力，向你们报仇时，他竟斩钉截铁给拒绝了。
只是拒绝归拒绝，既然听到了计划，便不能就这么放他回去了……”
“我很好奇，你们对他不仁，他为何不惜拼上一条命，也要护旧主周全呢？”
墨情清冷一笑：“说了你也不懂，何必多此一举，对牛弹琴。”
“是啊，活得久了，连话也变多了……”收回手，权杖一般，两手搭着，立锏于身前，“时间宝贵，来吧，继续。”
说完，提足侧勾，踢起骨锏在手，斜挥一道，凛足气势，压身朝他们袭去！
……
这一战，僵持不下，持续了整整一天两夜，直到翌日黎明，仍分不出上下结果。
双方皆是狼狈，段长风发冠被削，长发披散，宛若厉鬼，再没了先前的衣冠翘楚之姿。
夜影肉|体凡躯，饥饿是必然，为了解决饱腹问题，墨情便趁着段长风“身死”的间隙，划开手腕，让他饮血。
只是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即便他们耗得起，下面的那些人，也撑不了多时了。
得想个办法才行……
若按墨情所说，即便段长风体内魂灵的数量有限，也绝不是区区三日能耗得完的。
想来这些，也早就在他的计算之内了。
……但有一点很奇怪。
……他就没想过，他们会同他鱼死网破吗？
……这不是不可能，最差的情况，便是石台上的两方全部死亡，到了那一刻，他们定然只会剩下一个念头——便是要他陪葬。
但一路战下来，夜影感觉得出，段长风显然并不想死。
所以若他的筹码悉数耗尽到身死的那一刻，他又当如何？
束手就擒吗？
显然……不像。
战局仿佛陷入了一个无解的死局。
回想昨夜，他们又捱了一次强行被魂灵破膛的幻境，但经过第一夜，墨情便有了对策，段长风，由他来杀。
而一到子时，墨情被迫入幻，便由夜影替上。
许是因为时机宝贵，子时一到，墨情入幻，段长风就像杀疯了一般，攻势凌厉至极，来势汹汹！这一日下来，墨情足足杀了他上百次，入幻的时间也比上一次要来得更长，夜影防御，加上护人，动作必然受制，期间，还不得不小心着自己的剑不把他捅死。
天边渐渐泛起的鱼肚白开始慢慢铺开，紧接着，阴云便像是掐着点一般，汇聚而来，阴云一聚，便衬得结界之后的龙鸣高山愈发的黑沉。
犹记得彼时血海，也是在此……
等等……
为何，血海会在此处发生……而如今一战，也是在此？
是否……当年之事，根本就不是巧合吗……？
“龙鸣山……”
墨情撤身向后，低声：“影哥哥，你说什么？”
“我说龙鸣山。”夜影望向墨情，在脑海中回他道，“为什么段长风会选择在这里一战？”
加上前夜，夜影看得分明，那些魂魄飞往的方向，也是龙鸣山！
那里……到底有什么？
“影哥哥，旁的暂且不论。”墨情低声，“我感觉，他快到上限了。”
“而且，你注意到了吗？”轻出一口气，唇角微勾，墨情说道。
“我们的援兵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225章 执念（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