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义庄怪谈（三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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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蠢货。”
毫无怜惜地，墨情掐握着她的下颌，眯眼，冷声：“巫夷国有转换性别的巫蛊之术不假，可一旦行了此术，便再无回头之路。”
手上的力道越发地狠了起来，墨情声音低冷，凑近了道：“此番你所用的术法残劣，术关魂灵，故不可能出现在巫夷国的任何一本古籍中。
虽说这条红裙只对幽华起效，可你的腹中，除了一堆令人恶心的脏器之外，没有半点和幽华相关的东西。
既如此，你倒是说说看，你体内的幽华，存在于何处？”
墨情压低了声，层层剥挖：“又或者说，这个逆天之术，其实是有人专门为你而量身而制的……”毕竟，取不出幽华，就没有了再变回去的风险。
墨情冷笑：“所以，你到底是怎么变成一只魔物的？”
收紧的手指蓦地松开，被蛮力强行上提的身体顿时下落，跪坐在地，涨红着脸，拼命地咳喘不停。
“……关……关你屁事……？你这个恶心的断袖……！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居然问我体内的幽华在哪儿，我怎么可能告诉你？嘶……还是说，你其实特想知道啊？”旖娇咳喘着，上气不接下气，刺耳的尖笑穿插不停，“想知道？……行啊，你让我七妹凑过来些，我就告诉你！怎么样？这买卖，很划算吧！”
墨情眸光发寒，单手探前，五指收拢，缓缓握上了赤练的剑锋。
夜影心里一噔，脱口而出：“阿青？”
脑海中，墨情的声音道：“无碍。”
夜影微愣。
不知为何，夜影总觉得，墨情的语气相较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更加寒凉，冰霜一般，越积越厚。
夜影抿了抿嘴，不再扰他。
……他隐约猜得出为什么。
赤练锋芒锐利，此刻因为主人功法折半，势头虽及不上往日的凶狠，却也时刻呼应着主人，发挥着它所有能发挥出来的力量。
故而，没有任何预兆的，当墨情的手握上剑锋的那一刹那，几道红液便从指掌间的缝隙里流了出来。
夜影垂眸专注，不再出声，他并未去深究此刻胸中那忐忑不安的感觉究竟是什么，只是默默地观望，安静地守着。
墨情挑唇，鲜少露出这般放肆而狂妄的神情，空手握上白刃，就这样将穿膛而过的剑锋缓缓地、一点一点地向下压去。
在如此缓慢的动作之下，随之而起的痛嚎可想而知，会有多么惨烈。
“你说的话，十句里有十一句都是假，所以，比起那可有可无的真相，我更愿意选择把你的嘴永远封上，让你再开不了口。”
“青……青刑——！你——你不得好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疼啊——住手！！好疼——好疼！！啊啊啊啊啊啊啊！！！！！”
“大凶筇桀惧疼？倒是奇闻。”
赤练诧异的鼓动从剑柄传至了夜影的掌心，似有所感，夜影薄唇紧抿，嘴上脑海心中，皆是静默。赤练侯了半晌也没得到主人收势的命令，便不再打扰，依旧保持着火力全开的状态，任由那只鲜血淋漓的手掌紧握着自己，在仇人的体内四处剖移。
“——青刑！！你这死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怒骂的尖叫因为长时间的嘶吼而走了调，变得嘶哑而难听，可因为过于剧烈的疼痛，却根本无法停下。
“很疼吗，你不是很会折磨人吗？怎么，亲身体验的感受如何？不过，你也不必担心，区区的皮肉之苦而已，你受得了。”
旖娇的惨叫一刻未止，扯着嗓子，两只杏目浑圆，怒涨得通红。
不知这惨烈的折磨过了多久，就在她即将声嘶力竭之际，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黑气伴随着血液噼啪落地的声响，从伤口当中漏了出来。
“杀了我……杀了我——快——杀了我啊啊啊啊啊！！！！”
墨情冷笑：“想死？”沾满血的手随着话音落下，带着锋刃骤然一横，压抑着眼中翻腾滚涌的杀气，低声道，“我成全你。”
半侧身子上下分离的脱节感让旖娇双目骤然一睁，难以置信一般，茫然而空洞地怔住，逐渐失焦，发沉的头颅被劈开的动作一带，往后仰去，红唇半开半合，气音从喉间深处断续地溢了出来。
“……你……死定……了……”
眉心微皱，墨情看向那道由自己亲手豁开的致命伤，眸光微沉。
……哪里不对劲。
直到他发现了那道匿了气息、此刻正顺着豁开的伤处悄然上攀的黑气时，当即抬眸看向夜影——
“影哥哥，后撤！”
夜影一愣，反应却不慢，几乎在墨情出声的下一刻便动了起来，足尖发力，拔剑往后，连撤数尺。
夜影也意识到了不对。
赤练传来的警告只比墨情迟了片刻，此刻仍是鼓动不停，夜影执剑，斜刃一挥，将剑上的染血和刚缠上剑尖的那丝缕黑气一起，一并甩了出去。
不过极短的间隔，当夜影的目光再次回到那具残破的身躯上时，却发现本该倒在血泊中的旖娇，此刻，竟势头大变，自方才的那道黑气之后，竟有越来越多乌黑的浊气顺着她身上的伤口络绎不绝地往外探头钻出，一道道乌黑扭动着往上，如小黑蛇一般，逐渐升腾，汇至半空，凝出了一团足有灶口那么大的黑色的雾球！
昏暗的火光晃得厉害，晃碎了一屋的残影，最终却仍不敌这汹涌的气流，“呼”的一声灭了。
不远处传来跃步时衣摆擦动的声响，只觉面上捎过一阵熟悉的凉意，夜影轻声道：“阿青，是你吗？”
“嗯。”来到夜影身侧，墨情抬袖，斥出了三团幽青的鬼火，充作照明。
魔物的夜视力乃是天生，但人不是，即便夜视力再怎么非同寻常，在没有丝毫光亮的地下，纵使最后能堪堪辨清轮廓，但越是无光，期间需要的适应时间也越长。
不能冒险。
三团鬼火得了主令，当即浮上半空，整间密室顿时被鬼火散发出的幽青的青光所笼罩了。
而此刻再看，方才还是灶口大小的雾团，此刻竟越发的膨胀，伴随着丝丝上游的黑气，源源不断地汇聚，就像是一团原地打滚的雪球，越滚越大。
这东西给夜影的感觉并不好，不如说，是差极了。以至于莫名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若是当那具残躯里的黑气游干殆尽时，这团雾球就会在下一刻整个炸开。
漆黑的环境并不利于夜影的行动，虽有刹红一式作保，但在这种地方，若是用了，火燎起来，只怕整个义庄都难以幸免，将成灰烬。
正想着，一旁忽然传来墨情的低声：“鱼和熊掌，盯梢。”
幽青的冷光映在那张侧脸，将脸部的线条勾衬得更加凌厉而冷冰，夜影闻言，抬眸望去，就见四团鬼火在下一刻凭空而至，语气没了平日里的玩笑或恭敬，答得严肃而简短：“是。”
话音落下，四道幽光随即一闪，拖出一道青色的残影，飞至比那三团鬼火更高的高处，屋有四角，鱼和熊掌，各守一方，在映出顶面四角位置的同时，也将自身的存在感压到最低，连火光都比先前暗下了几许。
墨情站在夜影的右侧，牵着的，自然也是夜影的右手。
忽然，手心里传来了一下下的挣动，墨情微怔，垂下了眼帘。
他并未回头，只是慢慢地放了手。
掌心里的温度在他松手的那一刻，毫不犹豫地挪开了。
眸光又黯下几分，将视线压得更低，墨情抿直了唇，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将那只空留在原地失了温度的手慢慢拢紧。
或许，他最宝贵的，就要失去了……
然而下一刻，右手却被人握紧了。
夜影的声音自脑海中传来：“我右手执剑，怕伤了你，换一边吧。”
抿紧的薄唇竟隐隐发了颤，半晌没有回应，夜影觉得奇怪，侧眸看去，却又并未看出什么来，犹豫着，他又唤了一声。
“阿青……？”
“……嗯，我在。”墨情轻声。
左手被温柔地反握，夜影心中微顿，下意识地默默又将头摆了回来。
看着眼前不断扩大的雾球，二人时刻关注，却并不十分焦急。
……这是预料之中的事。
应该说，有变数，才是正常的。
更不用说，他们要对付的，是一个活了五百多年的大凶，一只十足的老狐狸。
大凶筇桀，五百多年来，整个栾洲，除了墨情，主动上门寻架拆房之事，旁的魔物是断不敢干的。
而就算面对的是最高阶的青刑，筇桀也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脱身逃跑，泥鳅一般，可谓狡猾。
他的能力是操控尸身傀儡，类属远战，故而，其弱点，便是近身。
——这是在刚刚进入暗道时，墨情的原话。
墨情所说，夜影不置可否，但有一点，既然他们能料到筇桀的弱点，筇桀自己不可能不防。
一旦近了身，他必有后招。
墨情自然知晓，故而，在他们互换模样的前一刻，夜影的脑海中便传来了这样一句话——
“筇桀，我来杀。”
夜影没有反对，不为别的，而是因为他们尚在嵘曲镇中，不论如何，优先考虑的，必然是镇中百姓的性命安全。
而交由墨情对付，则是最稳妥的。
夜影原以为变数会发生在近身的那一刻，却不曾想，竟会像这样，在长剑穿膛、身残体破之刻，才会一并爆发。
青绿幽森的光影间，最后一丝黑气从残躯中破血而出，仿佛受了什么指引，和先行的同类如出一辙，游鱼一般，朝半空中那个硕大的雾球行进。
就在最后一丝黑气消失在雾球中的那一刻，残破的躯体骤然一软，烂泥一般，噗叽一声，倒在了身|下的那一汪血泊之中。
“咚！”
就在这时，一声沉闷的敲击突然响起。
“咚、咚咚！”
就在夜影刚刚问出那句“什么声音”时，敲击的声音竟接二连三地响了起来。
握紧了手上的赤练，夜影很快便寻到了声音的来源。
——那声音，正是从那二十几口的棺材中发出来的！
作者有话说
第126章 义庄怪谈（三十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