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颜徒弟的游历》江怀远

13、第 13 章

　　第十三章
　　转眼间，素素的产期终是到了，奈何天宫的灵气太盛，作为怀着仙胎的凡人，素素的身体无法承受。为了替她维持住生命，夜华动用了禁术，不仅自己大伤元气，更加削去了素素作为人类的一半寿命。有孕在身，难产之苦更是无法避免。青丘认回她以后，她本可以去青丘生养，但她的记忆始终未恢复，对青丘生不起半点情愫，东皇钟内擎苍施加给她的封印当真厉害之至，青丘一众人皆无法。
　　素素自挂上青丘女君的名头，下人们对她的惧怕，无非是这个名头，素素无趣极了，她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女君，整日整日顶着别人的名字，一切全是别人施加给她的，从头到尾，半点都由不得她。素素不由得想起之前在东荒俊疾山上的日子，尽管她那时没有名字，尽管后来夜华给她带来了短暂的幸福，终究不如回到过去。素锦曾告诉她，从诛仙台上跳下去，她就能回到过去，是真的吗？
　　素素坐在软塌上，怔怔地望着诛仙台的方向出神。
　　折颜说，等她作为人类的寿命享尽，便可以回到青丘，做回她的狐帝幺女、青丘女君。只是这过程，会十分煎熬。他们并未告诉素素缘由，只是上神的演算，让他们知道这是她白浅必经的劫难。素素每日身体抱恙，都只能在一揽芳华内养着，折颜无法，药王更不敢改变她作为人类的命数，逆天之举，会使素素更加痛苦。
　　洗梧宫的上空迎来霞光漫天，霓虹高高凌驾于半空，伴随着女子的呼喊及婴儿的啼哭，五色祥云呈一盘旋回转之长龙相，天宫上下成群礼拜，“恭迎天孙降临！”
　　素素面色苍白，汗水打湿了鬓发，艰难地勾起唇角，“我知道我命不久矣，这孩子就叫阿离吧，”她眸中含泪，“分离的离。”她吸了吸鼻子，喘着粗气，叹了声，“我终究不该这样拖累你，夜华——若有来世，我们不再相见。”夜华，对不起，我终究是辜负了你。
　　素素笑着离世，凡人之躯，化作星星点点，最终如流沙灰飞烟灭，而其中一颗光芒闪耀、清澈如琉璃般的魂珠迅速透过屋顶，透过云层，飞至青丘狐狸洞内。璀璨的光点聚集到一处，银色的魂珠越来越大，最终化为一只九尾白狐，又变作人形——青丘白浅，回来了。
　　周遭皆是白氏之人前来迎接，鸟语花香，莺飞燕舞，五色虹桥驾于水天之间，淅淅沥沥的细雨绵绵，滋润入青丘的棕色大地，蝉鸣不绝，蛙声碎碎，万人空巷。群妖毕至，一众欢喜，“恭迎白浅上神归来！”白浅一双桃花眼渐开，身着素白云纹礼服，行至洞口，抬臂而曰：“诸卿平身。”

　　蒋宓在作为凡人的素素身死后便立即赶到了青丘，与众妖行礼，此行保护女君，她已大功告成，正欲转身离去时，白浅叫住了她。她回首作揖，“姑姑。”
　　“你不必多礼，”白浅伸手，蒋宓便将自己的手递上，二人交握，白浅一路行入洞内，“此前未曾注意，老身观你真身，”她坐于洞内石座上，并拉着蒋宓坐下，“是只九尾狐。”蒋宓虽已料到会被识破真身，却未想已成上神的白浅会关注于她。蒋宓的身份，是折颜的徒弟，然而使唤得习惯了，也像近侍，因此她虽有折颜的障眼法，狐帝等人此前因信任于折颜也未曾深究。正这般想着，白浅又道，“你在天宫保护我数月，我早已将你认作姊妹。你年纪尚小，便有如此修为，不怪我关心你呀。”
　　折颜护她多年，却未曾告诉过他们蒋宓的身世，想必也是不得已。蒋宓何曾未想过自己会是白氏的近亲，只是不敢想，她本是深山里哀求着师父捡回来的一只小狐狸，师父不也是勉为其难才收了她，若是希望落空，便是所有人的笑柄。这样做着师父的小徒弟，时而侍奉着尊贵的上神，她觉得这样就可以了，不必再多想了。何况当年险些身死于妖界，她的父母何尝不是不闻不问？
　　“我大哥白玄，曾痛失一女。”蒋宓抬头看她，白浅便继续说下去，“此女名白祀，那时青丘曾派大哥与妖界一战，战乱时这孩子及其母亲被胁迫作为人质。大哥不愿因自家人而战败，选择了放弃，眼睁睁看着大嫂被杀，那时大哥像是疯了，一路杀红了眼，追到妖界时，那孩子却不见了。父亲曾多次动用青丘的人脉，仍寻她未果。”白浅仔细观蒋宓神色，“那孩子正是一只九尾银狐，有一次不慎于玩闹间摔伤，其鲜血令周围的枯木逢生。至于原因，其母曾是九重天的司花仙子。而我现今的大嫂，是大哥的续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