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山》武宁秋

7、七、天外圣境

　　东海之渊沉寂在一片浓厚的雾气之中，似乎与往常有着些许的不同，我不禁回忆起百年前，似乎每一次来到这里，都是迫于某种原因，某种让我感到愤怒、悲伤的原因。

　　我们还未落地，麒麟已经展开他继承于龙的狂吼，整个视野顿时飞沙走石，更加迷蒙不堪，我知道他在说着一种特殊的语言，属于龙之一族才能够理解的语言，我想，这大约是寻找到鸱尾魂灵的最好方式了，如果鸱尾听到，他必然会来到我们的身边。

　　可是漫长的等待之中我只看见麒麟目光中的热情在一点一滴的散去，他的声音也渐渐地衰弱下来，我知道他已经几近极限了，终于在他最后一声呼喊也变得嘶哑而沉闷的时候，我拉住了他：“难道说……鸱尾已经不在这里了？”

　　麒麟有些不甘心地想要继续，可惜撕裂的嗓音已经不给他一点机会了，他有些失望地看着我，企图从我这里看出些微的希望。

　　我举目四望，出了西南方位外，其他方位都清明干净，独独这西南方，雾气浓密得连我的穿透之眼都难以看清。麒麟见我目光定格在雾气上，登时道：“难道这里有什么古怪？”

　　我点点头，“这里雾气密的如此怪异，分明是有意地告诉我们，这里面有什么——可是，这会不会与鸱尾有关系？”

　　我话音未落，麒麟急性子的毛病又犯了，他想也不想地向雾气深处冲去，“管他劳什子个雾气，先冲进去看看再说！”我刚想劝他小心，可惜已经来不及了，只听到“砰”的一声巨响，麒麟的身体竟然被雾气也击飞了出来！

　　我连忙飞扑向前，将麒麟接了下来，可是低头一看，却见他已经昏迷了过去。

　　我轻手轻脚地将他放在地上，望着雾气犹疑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以身犯险。麒麟会被雾气撞击回来，分明表示这里有着连我都不能够看透的结界，而鸱尾又没有任何音讯，也许是这层奇怪的结界隔离了麒麟的声音也说不定？

　　我缓慢地向雾气深处走去——然而奇异的事情发生了！我的身体四周忽然泛起微弱的白光，光芒很淡，仿佛夜空下不清明的月色。可是白光笼罩的范围内，雾气竟然顷刻间透明，似乎在引导着我的前进。我讶异地看着发生在周身的一切，等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已然是一片青葱的翠绿，崇峦起伏，青烟袅袅，偶有火焰色的凤凰飞过，让我的双目立时被吸引住，再也移动不开。

　　“啊——又一个！”一个清脆婉转的声音忽然响起，只见两只火凤凰正绕着我上下飞舞，指指点点状。

　　“是啊……今天是什么日子呀？平日里万年也不见一个人来，今天竟然一口气就来了两个——”另外一直凤凰点头应合道。

　　我闻言一惊，两个？那么之前那是不是……是不是？当下心神也不定起来，很粗暴地一把抓过其中一只，神色严厉地道：“之前那个人呢？他在哪里？他在哪里？”

　　火凤凰被我掐得连连挣扎，“放开我——放开我——”另外一只也俯冲下来，想要打开我的手。我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有些窘迫地说：“对……对不起，我只是有些着急。”

　　“哼！”见我松开手，那只凤凰一副不屑的对身边的凤凰道：“还是之前那个好，长得漂亮，气质也好的不得了，这个嘛……”我几乎可以看见它小小的“凤脸”上那种撇嘴的表情。

　　我忽然觉得很尴尬，连忙解释：“我真的必须找到他——否则，他将一辈子流荒人间，不能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你们不能够帮帮我么？”

　　见我十分诚恳的神情，那只被我抓过的凤凰竟然沉默了，良久，它才转头对另外一只说：“这种神情……我见过。”

　　另外一只奇怪地说：“这神情怎么了？”它面对面地盯着我，几乎都要贴上我的脸颊。

　　“父亲死的时候，母亲脸上也是这种神情——”那只凤凰显得有些悲伤，它忽然朝我飞来，异常温顺地落在我的肩头，让我有一种始料不及的感觉，“走吧，我带你去……他现在在小龙那里。”

　　小龙？我心下一惊，难道是龙神？这么说……他会不会全知道了？我的额角又开是突突地跳，再也忍不住了，跟着凤凰急急地走着，恨不得此刻一头扑到龙神面前去。

　　青要之山跟神界完全不同，或者说，这根本就是另外一个人间仙境——这里真的十分相似于人间，不同于神界的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茫茫不见尽头的雾气，尽是虚无之感。在青要之山里行走，只觉得每时每刻都惊喜，奇花异草，飞鸟虫豸，还有一些从未见过的异兽精灵，处处都充满了勃勃的生气——原来当初女娲大神造人的时候，把最好的景致也留给了人。

　　有时候，真的很羡慕人类。

　　“到了。”在一座金碧辉煌、流光溢彩的宫殿前，火凤凰终于说出了这句我期盼已久的话，这一瞬间，我竟然觉得异常紧张——鸱尾是不是已经知道真相了？知道真相以后他会不会原谅我？还是不再愿意面对我？他会不会释然，从此过着属于他自己的生活……再也不必背负父亲的冤意和仇恨，只为自己好好地活着？

　　“你有功夫在这胡思乱想，倒不如自己进去问问。”火凤凰斜乜我一眼，淡淡地说。

　　我一惊，转头看它——原来它一直都能够洞察我心里的想法，我顿时觉得很迷惘，“到了此时此刻，我竟然觉得害怕……”

　　它露出深思的神情，突然扯开嗓子大喊：“小龙——小龙快点开门，我把你的客人带来啦！”

　　“吱呀”一声，沉重而威严的大门徐徐地打开，我看着眼前一片空旷的大厅，迟疑着，一步一步向前走去——然而，我却没有看到鸱尾！

　　龙神坐在正中央的长椅上，看着我不断变化的表情，眼眸中竟然有一丝淡淡的悲悯，半晌，他才长叹一声：“就在你进入青要之山的片刻，他走了……”

　　走了？就在我进入青要之山的片刻？我仔细回忆起那一瞬间，却偏偏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忽然，我眼前一亮，盯着龙神说：“是那片浓雾？”那片
　　仿佛指引着我的浓雾，在我进入的刹那，倏然淡去的浓雾——难道那竟是鸱尾随着雾气离开了么？他明明看到了我，却为何不叫住我？明明知道我在那里，却依然选择与我擦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