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荒残卷》Se_Wings

2、沐少卿

　　“沐公讳连，字瞬华，簇空函临人，谥号平远。
　　“生拜十九部宗卿，少落拓，弱冠始征伐。性度恢弘，才经文武，机鉴明远。平生好交友，谦礼忠君，折节为国。
　　“隐荒965年木弦月领军出征簇空，十荡十决，威震三军。
　　“隐荒965年水纹月望日以通敌赐死于主帐内，年二十七。上令暗葬之，及其弟沐公讳少卿代其职。”

　　——摘自《隐荒·名将手记·沐连传》

　　沐少卿是被应梓非摇醒的。
　　据这位副将说昨天晚上是他把自己扛进帐的，但他扫了对方几眼后对这位副将的话颇有怀疑。

　　沐少卿撑着床坐起，恰好应梓非抬帘进帐，阳光太过刺眼便略抬手遮了遮。
　　“将军，没看出来你还真够重的啊。”应梓非坐上他的床，拿肩撞了撞沐少卿，“哎我说，昨晚那人到底谁啊？”
　　“白寄。”沐少卿乜了他一眼，回答道。
　　“大、大司命白寄？空遥的老师？”应梓非惊讶地凑近沐少卿，不解地皱起眉，“他来干什么？”
　　沐少卿起身束甲，偏过头回答道：“找我哥。”
　　“沐、将军？”应梓非跟着站起身来，“他不是……那个……”
　　“死了。”穿戴完毕，沐少卿站定望着副将应梓非，略勾起唇角，“提问完毕了吗？”
　　“还没……”应梓非应声，忽而想到什么抬起头，正看见自己的上头正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立刻醒悟过来，“咳、报告将军，完毕。”
　　“完了就滚去校场整好队等我。”
　　“是——！”
　　望着应梓非出帐，沐少卿长吁了一口气，探了探怀中——那朵梅花还在。
　　他长舒了一口气。

　　校场。
　　兵燹寮抽调来的十六纵军士有六纵到达肇关，目下正列成数块方纵听候调遣。
　　余下十纵分别由兵燹寮上将时沐凉和十九部新任宗卿萧轻侯带领前往衍阳和衡谷参与强袭。

　　沐少卿站在城头，随意扫了眼城下的军甲，回过头看向应梓非及诸位偏将。
　　少年副将不解其意，疑惑地盯着他。
　　沐少卿又转向城下，道：“一纵二纵三纵跟随应副将就关上扎营驻守。余下三纵，随我去衍阳。”
　　“将、将军！”应梓非惊道，“你若走了叛军来犯肇关怎么办？”
　　诸将也纷纷应和，“将军三思”之音此起彼伏。
　　“你们跟我三年，难道什么都没学到？”沐少卿瞪了众将一眼，“若没有我你们就连肇关都守不住，我替你们具表朝廷，辞官回乡耕田吧。”
　　劝议不休的偏将纷纷哑口，只有应梓非仍试图劝服自己的上峰：“衍阳已有时上将领军前往，破敌之日想必不久，将军又何必多此一举。若肇

　　关得幸无事也罢，若有敌军来犯，时上将以‘争功好大、不尽己责’参将军一本，将军又该如何自处？”
　　“我去肇关与他何关？而他参我与否，随他。”沐少卿随口应道，随即话锋一转，语气三分调笑七分不满，“倒是你们，真连固守肇关的信心

　　都没有？”
　　“将军有令，末将自当尽心竭力，誓与肇关共存亡。”应梓非屈膝跪下，应道。
　　“错。”沐少卿叹气，“守关时自当尽心竭力，破关时需要考虑却是如何以最少伤亡撤走。誓死报国什么的都是空话，不如活下来想想再把失

　　地抢回来。——不过肇关连守都守不住的话，也不用指望再打下它了。”
　　应梓非低头不答片言，沐少卿也不再接半句，两人就这么僵持着，倒苦了诸位偏将和烈日下暴晒的将士们。
　　“若不存死志，尽心竭力不过虚言，还谈什么捍关守城？！关破走便好了，将士们又有什么理由去拼命？！不拼命，又如何抵挡得了那群横心

　　一死的叛军的进攻？！”垂头许久的副将倏然仰视沐少卿，厉声问道。
　　“虚言与否，在你。尽心竭力与否，在你。成败与否，也在你。”沐少卿放缓声音，眉头舒开，“‘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正是为此。能否让部下存死志而不全其死志，是将领所必须的一种能力。梓非，你跟我三年，不可能连这都做不到。我信你，信所有和我一路打过来的兄弟，所以把肇关交给你们，也希望你们别辜负我的信任。”
　　“属下……”应梓非顿住，想不到任何话来回应，身后的偏将们更是深色一凛，纷纷屈膝。
　　沐少卿拉着应梓非的手臂一抬，“够了，我是带你们来打仗，不是带你们来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