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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上官结夏 ...

  •   “不许胡说,哪儿有做哥哥的这么编排妹妹的。”邓国夫人却是急了,伸手就要打这个嘴巴不把门的逆子。
      “母亲,你看你,就是偏心,你自己问她,她是不是天天照着谢太傅家千金公子的《掌上山河图志》天天在那儿绣呢。”
      “我还以为,这么好的墨宝,得是个古董收藏。之前还叹惜‘与此人生不同时’呢!未成想,竟是位年轻公子的手笔。那就烦请二哥有空,代为引荐了。”①

      邓国夫人却是正色道:“好端端的,你绣那个东西干嘛?”
      赵羡金道:“卖钱。”
      邓国夫人又羞又急:“上官家几时短了你的?女儿家闺阁的东西,还拿出去招摇。”
      赵羡金道:“不然母亲以为女儿上次送你的‘象牙席’和‘银狐裘’是哪里来的银钱?”

      因着之前做王妃,做皇后的那些年,流水一样的排场。仪服车驾,金石字画,珠翠罗绮,都是日常用度。便是赏赐左右,亦是动辄千万钱。由奢入俭难,如今国公嫡女的生活用度怎么能够她挥霍,她便只能用字画绣品换银钱,补贴日常。

      就说这妙手丹青便被赞为“女中笔仙”,她的刺绣更是被称为“四海无俦其妙”,号为“针神”。
      她的书画和刺绣,不仅仅是天赋使然,大概也是做皇后那些年在冷板凳上熬出来的,深宫妇人,总得给自己找些乐子吧。

      所以她的字画和刺绣,虽说不算价值连城,勉强补贴她账上的亏空,还是绰绰有余的。

      上官赐却是在旁边幸灾乐祸,劝道:“娘,你别管她,她向来都是个自己有主意的。她是看上了前宋侍郎家的外甥了,跟晋阳王世子借了几万银钱,要给宋家外甥的老妈交赎罪钱呢。”

      邓国夫人一脸阴郁,对赵羡金道:“什么晋阳王世子,什么宋侍郎外甥,哪儿来的宋侍郎?”
      “二哥,你给我娘解释吧,我先下车了。”马车已经到了镇国公府,赵羡金赶紧溜了,她可不想再听这娘儿俩唠些不着边际的东西。

      六个月前,赵羡金出去古玩市场淘/宝,巧不巧地,见着个公子哥儿,以为见着了故人,便找他攀谈起来,后来发现只是模样肖似之人。
      由此打听到了他的一段凄惨身世:六年前太/祖次子叛乱被镇压,相关朝臣或被杀或被流放,甚至连已嫁的女眷都得离婚受刑。这位公子哥儿便是钟瀹,他的母亲便是宋侍郎之女,受牵连流放到了辽东苦寒之地。
      虽说可用银钱赎罪免刑,可钟父哪里来那么多钱,就算有那么多钱,也不愿意去赎回一个罪臣之女。于是这六年,钟瀹一直在卖字画攒钱。
      他虽是个有天赋的,字画的品相亦是不错,也常常能卖到好价钱,距离赎罪的六万银钱,着实杯水车薪。如今又是雪上加霜,他母亲更是在苦寒之地得了重疾,他求告无门。

      赵羡金本来也不想管这些事儿,即使他肖似故人……单说这美人落泪,端的是我见犹怜,可这天底下,哪儿有上赶着拣烫手山芋的?
      谁知她的大丫鬟盏月,当即便道:“我家姑娘最是良善,定会帮公子您渡过难关的。”
      她自是不干啊!当即就要给否了!

      谁成想,盏月却说:“我家姑娘,自幼爱慕公子,单是公子的写真,就描摹过数次,若公子有意,缔结连理,还怕我们镇国公府拿不出这许多银钱吗?”
      赵羡金不禁感叹……看来所有首席大丫鬟,都有做“俏红娘”的天赋啊!②
      赵羡金当即就觉得,银钱是小,保命是大——为了不让她偷偷画过男子肖像之事传出去,当即就给应承下来了!也坚决不要他以身相许,只说钟瀹日后飞黄腾达再作报答即可。
      毕竟,让她那倒霉皇帝前夫知道,她心中所牵念者,自始至终都是旁人,这误会可就大了。

      不过一下子鼓捣出五万银钱,着实不是一笔小数目啊。她连典当金石古玩,金银珠宝的法子都想出来了,勉强只能凑个两万银钱。

      好在她的书画刺绣名气大了,自然能撞到好生意,晋阳王世子只说让她比照《掌上山河图志》绣一幅一模一样的,便能给三万银钱。

      赵羡金思忖着自己技艺确实了得,可就算给他绣了幅一模一样的珍品,也不值这么多钱,以为此人定是别有所图的!
      晋阳王世子却是笑言:“可能是别有所图吧,但我对你没有兴趣,你大可放心。”
      “别有所图”?
      他一个晋阳王世子,跟镇国公嫡女,顶多也算半斤八两,她半斤废铁,他八两黄金——可委实想不到能图谋她什么。
      又琢磨了《掌上山河图志》半天,确然没有发现有任何不妥之处,只要不是跟“谋大逆”扯上关系的,还怕她堂堂镇国公府搞不定吗?

      人为财死,何况她还不用死,那便应承下来了。

      赵羡金和上官赐吵吵着跨进院门,大丫鬟盏月就迎上来禀告:“老夫人的‘老山檀’和‘徽墨’;夫人的‘珊瑚蓉簟’和‘如意云肩’;大公子的‘绿绮琴’;二公子的‘碧螺春’和‘异毫盏’;三公子的‘子冈牌’;四公子的‘暖玉棋’;三姑娘的‘广袖流仙裙’;表小姐的‘九鸾钗’;都已经送到各房了,还有……”

      上官赐撇撇嘴,道:“不过一个‘别宅妇’之子,也值得用这么好的东西……”③
      这话倒是把赵羡金虎了一跳,赶紧打了他一记,若他骂的是原来的“上官赜”也就罢了,他骂的可是“赵赜”啊!“赵赜”是什么人——杀/兄屠/弟,一扫六合,血洗权臣,虎狼之君,最最关键的还是个雄猜阴刻之主,出了名儿的睚眦必报……

      “兄友弟恭,你是兄长,怎能如此不悌,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平素父兄都是怎么教你的!”

      上官赐瞥了她一眼,讥诮道:“你们把他当一家人,他可未必领情呢。每次都是冷着一张脸,好像谁都欠他几万钱。”
      赵羡金还想劝她这位蠢材二哥几句,人家早甩甩手,大步流星地走远了。

      赵羡金刚到内室更衣,换下了头面首饰,文瑾堂便来了人传她一同用膳,文瑾堂便是镇国公府的主屋,国公夫妇所居。
      赵羡金去文瑾堂是坐步辇的,她靠坐在步辇上假寐,便听到盏月说:“前面是三姑娘和表小姐在赌棋呢。天色尚早,姑娘要不要去瞧瞧?”
      赵羡金睁开眼望了望笑语盈盈处,便道:“如此,便去瞧瞧吧。”

      上官织夏一看到赵羡金往此处来,便雀跃地从石凳上跳起来,来迎她:“二姐,你看看我头上的金钗,都被薛姐姐赢走了,你可要给我赢回来啊!”
      上官织夏指了指髻鬟,果然是金翠皆无,着实可怜又可爱。
      赵羡金怜惜道:“你还等着让我给你出气呢,有这个工夫,遣了丫鬟去找瓒儿来比试,说不定还能赢个一两局。”

      “二姐姐好。”薛萍宁甜甜一笑,风姿楚楚,“萍宁谢过二姐姐的九鸾钗。”
      赵羡金道:“织夏可是跟我哭诉你赢了她好几枝珠钗,要我帮忙赢回来呢。”
      薛萍宁笑道:“那就要看二姐姐的本事了。”
      稍顷,赵羡金的珠钗都被赢走了,她只好摆摆手不再与她们玩闹了:“你舅母让我过去陪着用膳呢,我便先走了,你们也早些散了,夜里凉。”
      薛萍宁上官织夏都含笑着答应了。

      赵羡金刚从前院出来,才拐了个弯,便撞上了正在席地吹叶的上官赜。④
      衔叶而啸,其声清越,是她少见的这样恬淡温润模样。
      盏月道:“前几日姑娘捡到了三公子的螭纹剑璏,今儿已经完璧归赵了。”

      上官赜微微转过头来,“难得看你打扮得如此素净。”
      暮色合璧,水与草同色,水连芳草月连云,他在其中,仿佛入了画:朗兮清兮,君子无匹。简兮达兮,颜色殊兮。一幅魏晋风流的水墨画,饶是谁见了,都会忍不住浅浅落款。

      赵羡金微微一愣,旋即了然。只因她向来都是金装玉裹,珠翠罗绮溢目,烨然若九霄神妃,而进止行动处,如荀令留香,十分旖旎浮华。

      “方才跟萍宁妹妹赌棋,把珠钗都输光了。”赵羡金轻松笑道,“三哥怎么在这儿?今日不用看《布兵图》、《城防图》?”
      上官赜皱眉道:“臭棋篓子跟人家赌棋?”
      赵羡金抬起圆洁的下巴,笑道:“有什么好稀罕的,我输得起。”

      赵羡金和赵赜来到这个世界,业已两年了,关系倒是缓和不少,渐渐也有些兄友弟恭的意味了。家宅之内,虎狼之君,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这辈子,她是他的女弟,没有任何激烈的矛盾存在,她以为她可以活得好好的。
      上辈子自己顶多就是政治联姻里被硬塞给他的女人,也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的,没有给他添过任何麻烦。
      就算他夷族赵氏,不也还是留了她一条贱命嘛。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上官结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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