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世之悲》青檀向晚

3、救

　　第七天了，病榻上的韩靖终于从昏睡中睁开了久未见阳光的眼睛。自从那夜她为他开膛破肚，清创理患，她就一直衣不解带守在他身边。数度因疲倦至极而睡去，数度因噩梦连连而惊醒，当看到他稳了脉象，匀了呼吸，一颗惴惴的的心才终于有了归依。

　　“你醒了”她淡淡扫了他一眼，隐去了眼底极度的欣喜，不过心里还是暗叹，生命的顽强。在这种条件下，居然只用了七天就能够醒来，要是在。。。。。。她果断的掐断了心底对那段时光的记忆，因为想起，只有无尽的矛盾。

　　“喝药了”她端过热气腾腾的汤药，交到他手中，同时而来的是极为冰冷的语气：“既然你已经醒了，那就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了，再过两天，就可以离开。”其实心里是多么希望他留下来，只不过当存在都变得不那么真实，又有什么能改变他离开的命运？

　　接下来的两天就过得相当平稳，韩靖的话不多，她也就不好多说什么。他们之间仿佛始终隔着一层通透的薄冰，不论从哪一边感受，都会有丝丝凉意。白天她问诊抓药之时，他就在院子里对着那一株翠竹发呆，夜晚她挑灯研读医书之时，他就靠在床边凝视一成不变的星空。他大概不知道，她从不会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这两天，她的眼底始终都映着一个萧然的侧影，大概是永远都不会忘记了吧。

　　他在想什么呢？她其实很想进入他深邃的心，大概会想父亲、母亲，会想家中的种种温馨景象吧。十六岁，他毕竟还只是个孩子，脱下了甲胄，他也有这个年纪的孩子青春的气息。呵~她长长叹一口气，这么些年，自己倒是孤寂惯了，这样的日子，还会长久么？

　　他终于还是要走了。来接他的除了他的副将，还有皇帝的特使。她像一个看客一般远远站在屋角，不愿走进人群不过是为了最后能凝视他的片刻。

　　“先生，”他缓缓走近她：“先生医术卓绝，天下无双，韩某不才，想请先生随行进京，不知。。。。。。”她微微举起一只手，脸上带了一丝笑意：“我身薄命微，闲散惯了，将军的好意我心领了，却实难从命。”她还怕他会尴尬，不料他却朗声笑来：“先生仁心仙骨，自是行游四方，悬壶济世，倒是韩某唐突了。”他的眼睛里绽放了柔和的光，片刻又道：“待韩某回京复命，将战绩禀明圣上之后，定当再寻先生以报先生一命之恩！”她待还要说什么，可是他却转身离去，那样潇洒的背影，那样潇洒的一挥袍袖，一如当年她想像中从古书中走出的青衫的儒生，俊逸风流。他的车架早已走远，她却依旧痴在当场。呵~韩靖，我为什么会认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