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旺雪花酥》笔砚洗心

4、第四章 捡回一人

　　醒来的时候，四周一片黑暗，满天的繁星落入眼中，蓬内一点温暖黄光，传来饭菜的香气，此刻花灼能理解什么是“夜凉船影浸疏星”了。
　　伸了个懒腰，花灼撑着脸看小蝶在炉上热着菜，不禁感叹小蝶实在是贤妻良母啊，什么都会，她要是个男的，一定是要娶小蝶这样的。
　　温热的火光照在少女凝脂的脸上，微微透着红晕，小蝶娇嗔地瞪了花灼一眼。
　　边吃着热腾腾的饭菜，边看着湖岸两侧的万家灯火，花灼不由得再一次感叹生活真美好。
　　忽地，船身一个抖动，滚烫的汤汁撒了一身，花灼惊得一跳，想要回蓬里换身衣服，刚一抬脚，险些摔进湖里。
　　有什么东西在拉着自己的衣角，花灼低头看去，一看，七魂六魄瞬间丢了三魂四魄，只得胡乱地踹着。
　　“手，手，小蝶，有手啊！”
　　小蝶听见一阵响动，撩开帘子一看，只见花灼手慌脚乱地在船头喊叫着。
　　“小姐，别动。”
　　小蝶提着灯笼往花灼脚上照去，只见一摆的裙角处有一只骨节修长惨白的手指正抓着。
　　“小蝶，快帮我拿掉拿掉！”花灼声音颤抖得喊着。
　　“小姐，好像是个活人。”小蝶仔细观察了下说道。
　　听闻是活人，花灼移开遮住眼睛的手指看去，只见船边扒着另一只手，一个黑色的身影半截身子没在水中，露在水面的部分，怎么看都像是一大团水草。
　　那抓着她裙角的手指微微动了动，确实还活着。
　　“小蝶，搭把手。”
　　随着船前行，花灼好几次被他拖得差点倒进湖里，费了一番功夫，两人衣服都湿透了，才把那人从湖里捞了出来。
　　也不知道他泡在水里多久了，头发散乱不堪，还缠绕着一堆草和木枝，花灼拨开那散乱的头发，脸上也是沾满了淤泥。
　　从捞起来后，人就没了动静，拽着她衣服的手此刻静静地躺在身旁。
　　“小姐，没气了。”小蝶把手指拿开，抬头看向她弱弱地说了一句。
　　花灼皱眉看着，刚才不是挺带劲的么，捞起来就躺尸是什么意思。心下一瞬过了漫长的世纪，叹了口气，拿袖子胡乱地抹了把那花成一团的脸。
　　“小姐······”
　　小蝶捂着嘴惊呼，一双眼睁得大大的。
　　花灼没时间去和小蝶解释，在她的震惊中，用心肺复苏给他渡气，幸好在学校的时候参加过红十字的培训，不保证做得够标准，生死看他自己的运气了。
　　不知道重复按压呼气了多少次，花灼额上的汗水开始往下滴落，那人胸脯一动，往旁吐出一大口的水。
　　“给我记住了，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她累瘫在一旁，手感觉都快断了。
　　“小蝶，快把船划回去。”
　　虽然嘴上很嫌弃，花灼还是耐心地给他把那身不知道破了几个洞的衣服脱下。
　　船上没有多余的衣服，只有小蝶怕她夜里冷备的毯子，给他胡乱裹上后，不停地给炉子加碳。
　　但愿他不会冷死在这初春的夜里。
　　头晕乎乎地回到府里，刚把人送到大夫手上，花灼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
　　醒来的时候已是隔日的午后，窗外暖阳微煦、惠风和畅，院里传来阵阵鸟鸣，还有丫鬟嬉笑打骂的声音。
　　似乎一切又恢复了那般平静的日常生活。
　　花灼伸了个腰，抖擞精神，随手披了件衣服，站在门口晒着太阳，院里姹紫嫣红处有丫鬟们放着风筝，追逐打闹着，日光融融，惠风和畅，花灼靠在门边一脸惬意地看着。
　　待身上有些暖意后，便想去看看昨日救的人，刚一转身，才发现一侧不远处的台阶上坐着个人。
　　似乎是觉察到了她的目光，那人抬头也望向她，日影下，微风中，一双清眸落入眼中，眉眼似山水泼墨入画，灼灼有辉光，薄唇微抿着。
　　“你，这！啊！”
　　花灼一脸诧异地看着他，手在空中胡乱比舞着，想说些什么，全被堵在了胸口。
　　那人张着眼睛，静静地看着她，细风吹起他额前几缕的碎发，露出额上斑驳的伤痕。
　　四目相对，不知道过了多久，花灼见他没打算开口的意思，便在他身旁扫出一块干净的位置坐下。
　　“你知道这是哪里吗？”花灼侧头问道。
　　少年缓缓摇了摇头。
　　“这是太师府三小姐的院里，就是你的救命恩人的家！”花灼认真地说道。
　　“恩人。”他跟着低低念了句。
　　“对啊，是恩人，你还记得昨晚发生什么事了么？”对于他夜里出现在湖里这件事，花灼还是有些在意的。
　　“不记得了，”少年收回视线，垂着眼，摩挲着手中的匕首。
　　花灼视线落到他手中的那把匕首，方才就看见他在细细擦着。那是一把通体漆黑的小刀，刀柄上刻着复杂精致的纹路，刀鞘似是精铁打造的，在日光的照耀 下，闪动着流光，看起来挺别致的。
　　看花灼一直盯着那匕首看，少年把刀收回鞘放回了身后。
　　“那你还记得什么？”
　　他抬眼，呆呆地眨了眨，又摇了摇头，“都不记得了。”
　　花灼神情一怔，看着他低眉垂眼的样子，实在是有些小可怜，“既然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就在我家住下吧，”她歪头想了想，反正多个人一起玩也是件好事。
　　既然什么都不记得，那得给他取个名啊，她可最烦取名了，玩个游戏注册id都要纠结很久，下定决心结果系统提示该用户名已注册的那种。
　　“你给自己取个名字吧。”花灼放弃道。
　　少年错愕，片刻后轻轻道，“江望，上面刻着。”
　　上面刻着？花灼视线投向他身后的匕首。
　　远处小蝶正端着个木盘走来，看见花灼单披着件外衫坐在台阶上，小跑着赶过来把两人都推进了屋里，一人一碗黑漆漆的药。
　　乌漆嘛黑的药，不仅味道苦还冲，花灼捏着鼻子一点点灌下时，一旁的江望已经面无表情地喝完了，和小蝶两人一脸专注地看着她。
　　午后的阳光照得人微醺，亭中石桌上，花灼面前摆着一堆瓶瓶罐罐，江望不明所以地坐在她对面。
　　她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铁片夹子往他头上一别，把那几缕碎发都别到耳后，专心致志地从药瓶里舀出药来，细细抹在他脸上。
　　“疼了要说。”花灼停下动作，提醒道。
　　江望回过神来点了下头。
　　他脸上的伤痕说深不深，说浅不浅，从左额发线处有几道口子分别沿着眉骨和眼尾向下。
　　花灼看着眼尾的这道伤口，皱了皱眉，这道口子要是再歪几分就伤到眼睛了，这双眼要是瞎了，那就真的太可惜。
　　“小蝶，你找的这些药真的有用么？”花灼看着这几个瓶子，瓶上也没贴什么标签，看着怪不靠谱的。
　　小蝶本来撑着下巴，眼皮啪嗒啪嗒着快要睡过去了，被花灼这么一叫，瞬间清醒了不少，“小姐，要是想要上好的膏药那得去大少爷房里找。”
　　花辞？花灼到这个世界那么久，倒是从未见过她这大哥。
　　“大哥房里有药？”
　　小蝶擦了擦嘴角，“大少爷毕竟师从神医清谷道人，”小蝶想到什么顿了一下，“不过他随军去边塞了，屋子应该是锁着的，二少爷那应该有钥匙。”
　　花灼点了点头，看着江望那短了一截有些局促的衣袖，还是把药瓶放到了一边。
　　“先带你去买几身合适的衣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