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桥》北扶鸢

19、第十九章

　　郁真真从马上下来，探头向下看。
　　洞口里翻涌着浓郁的死气——可这不应该。神陨之地，一切虚无，为什么会有死气？
　　从这里看，下面似乎是一个墓穴——这就更更奇怪了。谁会把陵墓修在这里？

　　然而已经来不及多想了。
　　郁真真深呼吸了一次，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她的修为被压制，从小锻炼的身手却还在。在凸起的山石上借力几次，落地时一个翻滚，毫发无损地站在了黑漆漆的墓道中。
　　她往上抬头，还能看见好大一个洞：正是她跳下来的地方。
　　想也知道，这不是正常进出的路径，想必这就是方才爆炸的中心。
　　郁真真闭眼站了几秒，等视线适应了这里的黑暗，才借着洞口的微光，在周围仔细寻找人活动的踪迹。
　　她很快就发现了几行交错重叠的脚印，一路延伸进后方的黑暗里。
　　郁真真顺着脚印的方向，在一片寂静中摸黑前行。

　　走了一段路——她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的脚踩到了一节半软不硬的物事。
　　郁真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脚在上面碾了几下，才意识到好像是人的胳膊。
　　她蹲下去用手试探，失望地发现只是一节断臂。她将这胳膊丢开，往前再走几步，又踢到了什么。
　　郁真真拿手一摸：这回是人的身子。
　　她干脆利落地俯身把这人身上摸了个遍，终于在他的袖子里找到了一根火折子。

　　“呼。”郁真真将火折子凑到嘴边，轻轻吹了几下：幸好她之前看话本的时候有见过这种东西的用法。

　　火苗窜了起来。

　　借着这火光，郁真真打量四周。
　　她所处的是一条甬道，而今这甬道上堆满了尸体——不，不应该说是尸体，更准确一点说，是堆满了残肢断臂。不知道多少人流出的血，已经将地砖浸染成了诡异的暗色。

　　郁真真环顾一圈，扒拉开倚在墙边的尸体，凑到石砖的旁边，仔细分辨上面刀剑的划痕。蓦地，她眼前一亮：她从里面发现了郁烈的佩剑留下的痕迹！

　　方向没错，郁真真心中大定，加快脚步往前方行去。
　　又走了不知道多久，火折子的光都有点暗了，郁真真终于听见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声音不是郁烈，可为什么又这么耳熟……
　　郁真真还没想出个所以然，脚下一绊，趔趄着站稳之后，才发现自己走出了甬道。
　　呈现在她面前的，是一方巨大的、天然形成的穹顶。
　　穹顶下方，是深不可及的裂谷。
　　浓郁的死气，正源源不断地从裂谷中冒出。

　　郁真真心中惊叹不已，同时没忘记去寻找声音的来源。
　　她四下张望，很快就发现裂谷边有个人举着火把，向裂谷深处观望着什么。
　　郁真真看到那人的穿着身形，惊讶道：“师兄？！”

　　那人直起腰来，转过身面向郁真真。
　　竟真的是连昱道君的大弟子，玄明剑尊方焕。

　　就算是郁冥觉出现在这里，她都不会这么吃惊。可是方焕为什么在这儿？
　　郁真真往前走了几步，很谨慎地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师兄怎么会在这儿？”
　　方焕并不在意她的戒备。他本身就是话少的性子，只回答了几个字：“师父派我过来。”便闭口不言，拿着火把沿着裂谷的边缘往前走。
　　郁真真跟在他后面，道：“师父知道这是什么？”
　　她指的自然是这条裂谷。
　　这裂谷太奇怪了，仔细去听，下面悄无声息，一旦挪开注意力，却又感受到一种无处不在的嘈杂。
　　像是有无数只手在浓郁的黑暗深处抓挠，又像是人临死时发出的惨叫。
　　方焕没有回答，他停住脚步。
　　郁真真也停下了。

　　他们都看见了对面的人。

　　是郁烈和郁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