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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一楼宴会厅布置得既庄重又璀璨，来往的宾客或是三五个围聚，或是两两交谈，又或者独自托着一杯红酒。无论怎样，目光都有意无意地瞥向了通往二楼的旋转楼梯口。
相比于一楼的热闹，二楼则是安静不少。管家先生来到走廊右侧的第二道门，轻轻敲了三下，提醒道：“先生，林先生，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声音透过门缝传进来，林炽瞥了眼还在为他别胸针的奥古斯特，扭头朝门口扬声道，“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别动。”奥古斯特轻声说，“胸针要歪了。”
林炽无奈扶额，“我说小弗欧啊，这都是第十个了。”说着，余光中看见奥古斯特别胸针的动作一顿，再瞥了眼他的脸色，林炽连忙转为夸赞道，“唔，我觉得这个特别好看！你的眼光真棒！”
从喉咙处逸出“嗯”声似有些冷淡轻忽，林炽却极为敏锐地捕捉到上扬了零点一度的唇角。眼睛眨了下，林炽忽的凑过头，在他耳边放软了声音，缓声说，“就……别再换了吧。”
猛地抬起头，像是站不稳似的，奥古斯特立即往后退了两步。察觉自己反应过度后，他身体不由得僵直了一瞬，不过很快神色又恢复平常，抬眼仔细打量着镜中的林炽，像是在无声地解释刚才一系列动作，只是为了查看胸针与整体的适配度。
林炽心下一阵好笑，也不戳破，只是又看向他。只是奥古斯特还是若无其事的模样，林炽瞥了眼他又开始偷偷泛红的耳根，不自觉弯了下唇。
“可以了吗？”林炽含笑问道。
林炽身穿黑色礼服，剪裁完美，线条流畅有力，服帖地包裹着躯体，一丝不苟地展示出他的衣架子般的好身材。不是平时的家居服或者运动装，描金的暗黑色正装，无形之中为林炽增添了几分稳重与神秘，很少在他身上见到，却意外的勾人，以至于奥古斯特不由自主地站在原地，眼神一错不错地注视着镜中林炽的身影。
半晌没得到回答，林炽故作夸张地打趣道：“嗯？该不会是本人英俊得让你都看呆了吧？”
奥古斯特回神，向来冷峻的脸庞上悄然浮现一丝羞窘，却直视着林炽的双眼，认真地回答道：“嗯，非常英俊。”
林炽愣了下，失笑摇头，“你今天也很好看，走吧，再不出去爱德华先生就该怀疑我是不是偷偷把你拐跑了。”
说笑间，两人已经来到门口，朝管家先生点了下头，林炽与奥古斯特并肩沿着走廊直行。越往前走，低扬婉转的大提琴音便愈发清晰，还夹杂着细碎的欢声笑语。
正是一首最近颇为流行的圆舞曲，omega们的手轻轻搭在alpha的肩膀、臂弯上，随着音乐的流淌舒展着，或是低声细语，或是眼波流转，难以言喻的微妙情感悄然穿梭在细微的接触之间。
林炽站在二楼围栏旁，欣赏了片刻下面宾客们的舞蹈。用手肘碰了下奥古斯特，他问道：“等会儿咱们应该不用跳舞吧？我没学过这个。”
“你不想跳就不跳。”奥古斯特回答得简单。
林炽倏地笑了，故意作乱似的戳了戳奥古斯特，“噢？不想跳就不跳？那……要是我又想了？”他凑近了些，“你等会儿就教我？可别怕我带着你一起出丑。”
奥古斯特喉结微微滚动，却只是由着林炽捣乱，沉声道：“不会出丑。”
林炽满意地从奥古斯特脸上收回目光，再度往下看去时，却像是被吓了一跳般“嚯”了一声。
原来就在刚才他们交谈的时候，一楼的人已经看见了他们，宾客们停止了舞步，除了纷纷看向他们的视线，只留下低低飘扬着的音乐声。
林炽快速扫过底下众人脸上的表情，大多是惊讶中混着鄙夷，剩下的也有愤怒，再就是零星地出现了几个羡慕与嫉妒。将这些表情与他们的主人速记在脑海中，不过是呼吸间的时间。
面对众多不友善的目光，林炽并没有胆怯或是僵硬。他站在那里，不是如同标杆般的笔直，而是有些懒散地靠着栏杆，但姿态之中却自有一番挺拔。薄薄的唇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这笑意如它的主人一般闲适自得，却没有贵族们身上常见的距离感，反而令人感到真诚。
二楼的侍者端着托盘规规矩矩地站在不起眼的角落，林炽朝他招了下手，他迅速且得体地疾步过去。林炽取走两支盛满香槟的酒杯，顺手递给奥古斯特一杯，自己举起另一杯，玩笑道：“诸位都是帝国举足轻重、只出现在新闻媒体的上流人物，今天来到本人这小小的生日会——”林炽略微一顿，笑容好似格外真诚，真诚得让人怀疑语句里的阴阳怪气是否属实多想，“只希望今天的晚宴能让诸位满意，玩得开心。”
高脚杯晶莹剔透，香槟淡金如琥珀，折射出柔和迷人的光芒，奥古斯特的目光却牢牢地锁定在林炽身上。一楼宾客满堂，珠光华彩流溢相织，但在他眼中倒映着的只有林炽的身影。看着那只修长有力的手稳稳握住酒杯，他仿佛能感受到掌心的温热与力量，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了一拍。
然而不是所有人都是奥古斯特，能从这番半是戏谑半是挑衅的话中听出一朵玫瑰来。下方宾客脸色难看了几分，心里膈应得不行，看向林炽的目光里全然是憎恶与厌弃。
“加洛林公爵先生，您就这么放任这位粗俗的omega这么丢您的脸吗？”一位有些上了年纪的alpha杵着拐杖从人群中站了出来，不止模样是非常标准的老派贵族模样，言语神色更是把贵族的高傲焊在了每一根头发丝里。
奥古斯特转头，目光冷冽锐利，正要说话，却被林炽按住手示意打断。林炽神色不变，把酒杯转交给奥古斯特，尤带笑意，“还想请教阁下，我刚才是如何对您粗俗了？”他眉峰一挑，口吻亲切，“是用布满烂泥的鞋底亲吻您尊贵的脸颊，还是把腐烂的果皮残渣喂进了您高雅的嘴里？”
像是被这番言语给惊吓到了，大厅里似有一秒的寂静，而后便是一片哗然。老贵族的脸更是涨成了猪肝色，呼吸不畅，胸口剧烈起伏，杵着的拐杖颤颤巍巍地指向林炽，“你…你…你！”
林炽丝毫没有收敛的迹象，微笑道：“您可别生气，要是气出什么毛病，那就该空口白牙地说我谋杀您了。”
话音落下，原本就议论纷纷的众人更是炸开了锅，朝着林炽怒目而视。
反观林炽，他闲适自得地站在二楼，双臂张开轻握栏杆，身体微微前倾。居高临下地，他一一扫视全场，无法言喻的压迫感随之铺开——原本喧哗嘈杂的大厅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所有人都不自觉地闭上了嘴。
唇角微弯，似有些满意，林炽这才开口道：“诸位的想法，我心知肚明。对于很多误解，虽然我也很想澄清，唉，但人心中成见是一座大山，实在是很难移除。”
林炽低垂着眉，很做作地传达出“我很为难我很委屈”的信息。显然，除了奥古斯特外，在场没有一个人相信这番强调，无一不在心里破口大骂。
只是，林炽不在乎，他像是一个不专业的舞台剧演员，根本不在乎底下观众的反馈，而自顾地上演下一出戏码。林炽唇角弯弯，“有句古话叫做‘以和为贵’，我也不想因为这些事情而影响各位与加洛林家族的关系，所以冥思苦想了好久，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
“听闻远古时期贵族之中有一种行为叫做‘决斗’。当贵族、骑士他们之中产生不可调和的矛盾后，会约好时间、地点，通过‘决斗’的方式来解决问题。今天是一个不错的日子，城堡前的空间也足够宽广，若是成见实在难以消除，可立下战书与我决斗——生死不论。”林炽笑了下，“当然，如果诸位怕了的话，也可以点到为止。”
愤怒、迷惑。
这两种情绪在所有人脑海中不断发酵，嘈杂的话语声在空间里弥漫：
林炽一个垃圾堆里的贫民怎么有胆子说出这样的话？
他是一个omega吧，说什么决斗？
他不会车祸之后脑袋出什么问题了吧？
奥古斯特就这么让他胡闹？
林炽静静看着他们交头接耳。忽的，肩膀一沉——他转头，正对上奥古斯特有些不赞同的皱眉。林炽却是一笑，冲奥古斯特眨了下眼，仿佛在说：别担心，你知道我很强的。
这时，楼下忽然传来一道声音，清晰地穿透了空间，直达耳膜，“奥古斯特先生，您当真允许林炽拥有影响加洛林家族友谊的权利？”
林炽循声望去，说话人并非刚才那位典型的老贵族，而是一位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外表显得有些温文尔雅的alpha。然而，林炽看得出，那镜片之后隐藏的强势，显然远非看起来那般温和。
随着这一声发问，原本还有些许骚动的一楼大厅瞬间安静下来，这位alpha在众人之中的地位，显然非同一般。
奥古斯特轻轻地拍了下林炽的肩，而后目光掠过夏茗，声音沉缓，却不容置疑：“林炽是我唯一的伴侣，他拥有的权利远不止于此。在座诸位，如有不信——”他的目光扫过全场，“尽可一试。”
右肩上，奥古斯特掌心透过西装布料传来的热意，仿佛顺着血液流动，一路熨贴到了心脏。
本应值得开心的。什么以和为贵？林炽先前那一出，显然是为了激活矛盾，然后试探自己在奥古斯特心里的地位，接着借势立足。而今日试探的结果，远超他的预料。他知道奥古斯特喜欢他，但他却不曾料到，这份喜欢居然这么多，这么纯粹。
林炽极轻地叹了口气。他抬起左手，覆上那只仍停留在他右肩的手。在奥古斯特来不及错愕之前，手指已顺势滑下，紧紧扣入奥古斯特的指间，将那炽热的温度牢牢禁锢在掌心。
这才，他侧过头，朝奥古斯特扬起一个笑容，眉眼弯弯，眸光灼亮。
他想：最大最大的小弗欧，我不会让你输得太惨的。
奥古斯特不明所以，耳根却悄然染上一层薄红。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34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