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阳》minami

10、试问君心处（二）

　　一早上夏府都十分的忙碌，礼数规矩一项都少不得。
　　女子手握香把搁在眼前，偷偷睁开，夏沅一袭白衣勾着身子在自己身旁。他有好看的轮廓，墨发如瀑，他本应是秀如坚玉，可面无表情总是让人寒彻心底。一不小心，瑤双竟有些看痴了。
　　“认真些。”他启齿。
　　瑤双陡然收回目光，佯装镇定。
　　镇定镇定镇定。
　　男子未睁眼，他想笑，可却只是在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

　　瑤双很是纳闷，却听到身旁悉悉索索的衣褶声。夏沅起身，将手中的香火插回香炉里，遂又是一拜。瑤双有样学样，待未直起腰板，手里便被一股凉凉的力道一拉。瑤双低眸，怔怔的看着被夏沅握紧的手。抬眸间，却不见夏沅回头，大步带着她出了祠堂。
　　瑤双在后，夏沅在前。他带着她一步一步走，他背着光的背影里，让瑤双心里莫名的一暖。
　　人称药扇公子，温婉如玉，一挥手，一抬袖便能让人浮想联翩。
　　可这样的人。
　　瑤双又瞧了瞧两人握紧的手。
　　这样的人，却拉着自己的手，一步一步的。平日里被人议论纷纷的人，现在，和她自己仿佛有了一丝牵连。这种奇妙的感觉，让瑤双忽视了心里的悸动。她只是感觉，很温暖。
　　“有想去的地方么？”他的声音在前面悠悠的响起。
　　“不。。不知道。。。”瑤双还有些发愣。“你应是比我熟悉吧。”
　　“恩，”他似是思考了一番，“跟我来。”

　　他说跟我来。

　　他抱起她的腰，在瑤双的惊呼中，一个跃身上了屋顶。一个轻点，竟已在各个屋顶上盘旋。他动作之轻柔，明媚的阳光里，在天空里跳跃的二人，仿佛是一辑剪影。
　　“这是。。”
　　眼前是一户农家，茅草埔顶，隐匿在山谷里这片树林里。

　　夏沅未回话，便径自推门而入。
　　屋内的陈设很简单，暖坑，梳妆镜，应是个女子。这样的屋子却尘埃不染丝毫，是谁在打扫？想罢，瑤双不自觉的看了眼夏沅。

　　夏沅手指一黏桌面，干净的没有一点灰尘，他的眼里顿时闪过一丝惊讶。
　　“怎么还有山楂？”瑤双的目光落在了竹篮里满满的山楂。红艳艳的，像是一个个小灯笼，看的瑤双嘴都酸了。
　　夏沅的眼睛在听到瑤双的声音后，几乎是反射性的朝窗外看去。
　　竹窗一格一格分割了窗外的景象。有半辟的池塘，有偶尔落下的树叶，有青石板路。夏沅似乎看见了很多年前有一袭红衣女子。她笑靥如花，她黑漆漆的眼睛里总散发着光亮，她腰间佩戴这刻着红宝石的短剑，她撅起嘴角，“夏大哥，夏大哥，夏大哥。。。”
　　一声一声像是唤着自己最喜爱的宝贝。
　　“病痨，这是谁的家吗？”
　　“以前，住过段时日。”他拉开桌前的长凳便坐下。“以前，是很久以前了。”他微微一低额，继续说道“以前这里住了个老先生，老先生和他的孙女。他们救了一个不甚跌入谷底的孩子，孩子在这疗伤，伤好后，依旧经常来这里。”
　　他眼里散发这柔光，瑤双看的一阵楞，这份温柔虽是带着寒冷，却是瑤双从未见过的，她微一撇嘴，似是感知到了什么，却无法感知心里的那一丝羡慕。
　　“老先生的孙女很乖巧，他和她一起，好像可以开心很多。。。”
　　“后来呢？”
　　“后来？”是他自问。“没有后来了。”后来，发生了太多，似乎有发生了太少。
　　瑤双有些失望的听完故事，又粲齿一笑，“后来，不管发生什么，有过美好才是真的。”
　　女子红扑扑的脸蛋上，有一双如猫眼石般的眼睛，他望着她，她瞳孔中的自己，竟也是充满活力的，让他不自觉的摸了下脸。
　　“在宫里的时候，我想着这天如此的蓝，一定会这样湛蓝下去。我想着这桃花年年都如此美，来年定也是。我想着，我真的很幸福，便一定会一直幸福下去。”
　　幸福
　　"后来不幸福了么？”他脱口而出。
　　瑤双摇摇头，眼里的是释然，“有这些，便已经很幸福了。”说话间她一直游离着眼眸，却在说完时，蓦然对上夏沅的眼睛。
　　这一刻，夏沅觉得她真的很美，美的让他离不开眼。他的心漏了一拍，似乎多天莫名的悸动得到了答案。
　　是不是，眼前的人，才是自己想要的？
　　阳光照进了屋里，桌上被阳光分成了阴阳两块。
　　他笑了，笑的眼睛弯弯。"你怎么，总是有那么多的歪理。”
　　她跟着笑，仿若现在，两人不是才相识几月的，两人之间也并不存在着任何勾心斗角的宫廷。只是，一对最最平常的夫妻，午后的阳光里晒着太阳，聊聊家常。
　　“你说，很多很多年后，我们会不会就像现在这样。”
　　“哪样？”他听她这样讲，心头竟有些甜意。他喜欢听她这样说话。
　　她说，我们。
　　“老公公老婆婆的。”
　　说完，瑤双的脸就是一阵羞赧。
　　他却像抓住了什么，原本黯沉了眼眸此刻是光彩四溢。
　　她刚才说了什么让自己如此的开心？
　　“两个人就像朋友一样，聊聊天，吃吃山楂。”她往嘴里扔了枚山楂，酸意与甜意渐渐在嘴里散开。
　　可他在听了瑤双的话后，却垂下眼眸，早已不见方才的神采。
　　只一瞬，瑤双却在其中瞧见了失落，是自己的错觉么？为什么会失落？自己说了什么让他会失落？
　　“好。”
　　半晌，他答话。却见眼前的女子伸出小指，晃动在自己的眼前，他甚是不明白。
　　瑤双等不到他的行动，一犟眉，“你怎么不懂啊，笨死了。”她勾过他的小指，嘴里念叨着“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猪！”
　　男子的拇指被摁上了她的拇指，错愕万分。正当她准备抽回手，他又是焦急万分。他下意识的反手抓紧了她的手。
　　瑤双想躲开，就发现她越是想躲，他便握的更紧。从手心传来的暖意，让瑤双不自知的放弃了挣扎。她的心好像在融化，一滴一滴，落在眼前的男子的浅眸里。

　　他很高兴她不再想逃开，他的眼里有他看不见的笑意。

　　树叶飘落，是落叶归根。从外望进屋内，便定格在两人相视而笑。男子白衣飘飘，仿若不是令人一回眸便寒彻心扉的药扇公子，只是一介少年郎。女子素秋纱裙，目光含春。日后即使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她想起今日的他，依旧徘徊在心头，久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