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江》雨泻眠也

2、第二章

　　那时江归川跟齐郜业的创业刚刚有了小成，这些事情还是在江归川入股影星传媒董事会之后才知道的。

　　两年前，江归川入股了影星传媒董事会。

　　进入董事会，这是齐郜业的主意，他知道江归川很在意《他们》的这件事情。

　　影星传媒发出《他们》筹备的消息后，齐郜业就有了这个想法。

　　但是没想到江归川前脚刚买下股份，后脚楚将珩就拒绝了《他们》并且被雪藏。

　　之后的两年，江归川拼了命地工作，公司也一跃到前列。

　　而齐郜业则是替江归川出面在董事会。

　　“叮——”手机提醒声打断了江归川的回忆。

　　齐郜业：干脆你来演另一个男主。

　　江归川皱了下眉：不想。

　　齐郜业：你觉得我信你？

　　江归川轻轻叹了口气：不信。

　　齐郜业：就你了。

　　江归川有些慌乱，连忙打字：？你少给我出馊主意。

　　几分钟过去了，齐郜业还没有回消息。

　　江归川又发了条信息，祈求：别这样。

　　齐郜业：你怎么扭扭捏捏跟个娘们一样？我已经跟他们提议了，多半会同意。

　　江归川打字打得急，老是摁错，删删减减：我不想，知道吗？看得明白吗？

　　齐郜业迟迟没有回复他，但其实只是过了两分钟左右。

　　江归川等不下去了，直接拨打齐郜业的电话。

　　“嘟嘟嘟……”

　　江归川深呼吸平复下自己本是慌乱的心情。

　　等到齐郜业接通，江归川语气淡淡地开口道：“我不想去。”

　　齐郜业带着哄小孩的语气说道：“就试试。”

　　江归川又重复了一遍道：“我不想去。”

　　“试试。”齐郜业的语气变得强硬了些。

　　江归川握紧了手机，情绪控制不住，直接吼道：“我说了不想去！不想！”说完，鼻子一酸，红了眼眶。

　　眼泪涌上来的那一瞬间，江归川自己都愣住了。

　　江归川像泄气了一样，语气软了下来，说道：“真的不想，就这样吧。”

　　不等齐郜业回应，江归川直接按下了挂断键。

　　江归川挂断电话后，任由着眼泪滑落。

　　已经多少年没有哭过了？不记得了，这些年每天忙得脚不着地，麻木了，果然是自己太软弱了。

　　敲门声，紧接着传来钥匙插入门锁的声音。

　　江归川胡乱擦了下脸，站起身。

　　齐郜业停在了江归川房间的门口。

　　江归川头发凌乱，衬衫扣子还有两颗没扣，脸上还有没干的泪痕。

　　“你怎么来了？”声音沙哑。

　　齐郜业认真地道歉道：“我的错，不应该逼你的。”

　　“没事，你这么晚了过来干嘛？”江归川边说边走到齐郜业面前。

　　“特地过来跟你道歉，显得有诚意。”齐郜业说完，抬手指了指江归川衬衣上没扣上的扣子。

　　江归川低头看了眼，抬手将扣子扣上，说道：“行吧，也挺晚的，就别来回奔波了，我家有客房，留下来住一晚上。”

　　江归川走出了房间，带着齐郜业去客房。

　　齐郜业又变回平时嬉皮笑脸的样子，问道：“你就不问我为什么来得这么快？”

　　江归川不屑地笑了一声，但是还是配合地问道：“你为什么来得这么快？”

　　齐郜业听着江归川这语气，就知道江归川已经缓了过来，解释道：“已经在心里盘算好你会有哪些反应，早早在楼下蹲好了，才给你发信息。”

　　走到了客房的门口，江归川打开门后转头看着齐郜业，缓缓蹦出两个字：“呵呵。”并且附送了双白眼。

　　齐郜业也不甘示弱地回了白眼，咬牙切齿地说道：“亏我这么真心待你。”

　　江归川看了眼齐郜业，有些欲言而止，但还是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你这么在乎我跟他的事情，是不是跟你弟弟有关？”

　　齐郜业没想到江归川居然问了弟弟的事情，只是一瞬间便收起了嬉皮笑脸的表情，愣了几秒后笑着说道：“你确定我们要站着聊是吗？”

　　“得嘞，去厨房给你倒杯水，在客厅慢慢说。”江归川逐字说出最后三个字，说完，走去厨房。

　　齐郜业以前有一个小两岁的弟弟，齐烨。

　　齐烨放学回家，刚一打开门，瞧见齐郜业坐在沙发上，连忙喊道：“哥！今晚我想吃大餐！”

　　齐郜业笑了出来，指着站在玄关换鞋的齐烨说道：“想偷懒不煮饭就直说。”

　　齐烨跑过去，将书包丢在沙发上，拉起齐郜业的手，将人拉起身，说道：“我知道，哥，你最好了！”

　　小时候父母经常外出工作不着家，他们成为了彼此最亲近的人。

　　16岁，花一般的年纪，他离开了。

　　放学后，齐烨推着自行车追上走在他前头的朱委。

　　朱委发现身边来了人，转头一看，是推着自行车的齐烨正对着他笑，朱委开口问道:“怎么了？”

　　标准的好学生，文质彬彬的，带着眼镜，总结一下，就是长得乖。

　　齐烨见朱委看着他，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抿着嘴唇，拇指划着自行车车把，说道：“我，可能你已经知道了。”

　　朱委皱眉，疑惑地看着齐烨，见他不继续说下去，开口询问道：“知道什么？”

　　“我喜欢你，你知道吧？”齐烨说了出来，整个人都轻松多了。

　　朱委满脸写着不可思议，问道：“你，喜欢男的？”

　　齐烨看着朱委的神情转变，愣住了。

　　朱委见齐烨不回答，抬手看了看手表说道：“我补习快要迟到了，先走一步。”

　　是走吗，明明是逃才对。

　　齐烨也抬起手看了看手表，现在18:14。

　　他什么时候又新报了一个补习班？

　　只见原本已经走了的朱委突然又调头跑了回来，对齐烨说道：“我不喜欢男的，性取向没问题，而且我，更不喜欢你。”

　　不等齐烨开口，朱委又跑走了。

　　他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教我写作业，为什么同意跟我一起出去玩，为什么接受我提的一切建议……

　　之后的几天朱委一直躲着齐烨，找准一切机会逃脱。

　　放学后，十字路口，齐烨再次看到了朱委的身影。

　　在马路对面。

　　朱委正笑着高举手臂挥手。

　　他好像在看我，他在看我。

　　齐烨顾不得自行车，只身跑向了朱委。

　　尖叫声，汽车的鸣笛声，慌乱。

　　直到救护车声。

　　其实我早就发现了齐烨不对劲了。

　　他开始对着手机傻笑，频繁的外出去玩。

　　以前他傻笑都是看些搞笑视频，现在显示的都是聊天页面。

　　以前他出去都只是去打球，而且不会思考半天自己穿什么，现在他都要提前一个小时准备，洗澡换衣服，不带篮球。

　　以前下课他要么在班上睡觉，要么去打球。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老喜欢往隔壁班跑。

　　在发现上述琐碎之后我从他朋友口中听说，齐烨最近跟隔壁班那个段一朱委玩得很好。

　　我以为他开窍了，终于开始卯足劲学习了，以前他都随随便便，虽然成绩还是中上游，基础好一点，但是不好好学，成绩也会不稳定，原来是我错了。

　　一天晚上回来，他整个人失魂落魄的。

　　问他，没有回应，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

　　不对劲。

　　我站在门口，关心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可以跟我说，我是你哥。”

　　“没事，哥，你不用担心。”

　　没有鼻音，看来是没哭，就是声音听着恹恹的。

　　我心里虽然已经有了答案，但是我还是问道：“是不是朱委？”

　　为什么第一个想到的是这个人？

　　因为最近他跟这个人关系不浅。

　　没有回应。

　　他默认了。

　　“你喜欢他？”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因为我最近发过一个贴子：为什么一个男的突然抛弃了众多好友，只跟一个男孩子玩得很好。

　　有许多人说，这两个男的一定有猫腻。

　　我:猫腻？什么猫腻？

　　评论：这两男的同性恋啊！

　　隔着门，我听到了他的抽泣声。

　　“他拒绝你了。”

　　没有回应。

　　之后的几天我每次去齐烨班级找他，他都在看着窗外发呆。

　　他放学后，我怕他这种状态回家不安全，就跟老师请假回家自习。

　　跟在他身后。

　　十字路口。

　　我好像看到了那个朱委。

　　他在挥手，跟谁？

　　我望了望四周，是一个女孩子，她也在挥手，一个长相很可爱的女孩子。

　　等等，齐烨！齐烨他干嘛？！

　　瞬间，我脑子一片空白。

　　我疯了似的跑到齐烨身边，喘着气，拿出手机打电话，一边安慰着齐烨，说道：“干嘛呢你。”

　　我极力想稳着自己的声音，但发出声音还是在颤抖。

　　“喂，120。”我冷静地报出地点。

　　“哥。”齐烨虚弱地发出声音叫着我。

　　“你少说话，整天叭叭叭的，你不烦，我烦。”我尽量地让自己的语气轻松些。

　　“我好像看到朱委了。”齐烨努力扯起嘴角，想笑一下。

　　“你看错了。”眼泪滑了下来，我别过脸擦掉。

　　“我真的看见了，他在朝我笑。”

　　声音越来越无力。

　　我慌了，再也无法保持冷静，眼泪就这样一滴一滴地落在齐烨脸上。

　　“哥，我好像要去找妈妈了。”

　　“别胡说，你别说话了，我求求你别说了，别说了。”

　　他扯着笑，勉强地露出自己的虎牙喊我：“哥。”

　　救护车来了，他走了。

　　齐烨是个孤儿，他的妈妈在他爸爸病世不久后自杀了，将齐烨托付给了我家。

　　他小时候长得很可爱，整天屁颠屁颠地跟在我后面。

　　他运动全能，什么都会，但是最喜欢篮球，常常拖着懒得动弹的我去篮球场，逼我陪他玩，当然，最经常做的是我给他拍照录视频。

　　女孩子送给他的东西，他都分给我，我不要，他就给他的兄弟们。

　　我老调侃他说：“喜欢你的女孩子那么多，以后你要找什么样的呢。”

　　他则是笑着说道：“哥哥都还没谈呢，哪有弟弟先谈的道理。”

　　虽然没有谈，但是他比我先动心了。

　　知道他同性恋时我没有很震惊，我尊重他的选择，并且支持他。

　　我翻看了齐烨的日记。

　　13号下午18：12。

　　“我不喜欢男的，性取向没问题，而且我，更不喜欢你。”

　　这些字在日记本上，字字被晕开，留下一滩叠着一滩的泪渍，透过了纸。

　　那天车祸，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朱委，直到丧礼他才来，作为一个学校代表，毕竟生前齐烨代表学校参加过比赛，拿过名次。

　　朱委只是看了我一眼，就低下了头，说道：“对于这件事情，我很遗憾。”

　　“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我懒得跟他客套。

　　“什么？”朱委没听懂我的意思，“我们没有在一起过。”

　　“我是说那个女孩。”

　　“不久前。”

　　“几号。”

　　“13。”

　　齐烨是从13号开始失魂落魄的。

　　“如果你们那天没有在一起，你会接受他的喜欢吗？”

　　朱委在皱眉思考，我觉得他一定不是在思考我问的问题，而是在想怎么说才能让我不生气。

　　“喜欢是互相的……”

　　“我不想听你扯。”

　　我烦了。

　　朱委的脸色难看了起来。

　　“我弟弟不管喜欢男的还是女的，他都是正常的。”

　　忙完齐烨后事后，我回到学校，听说朱委转学了。

　　我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