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反派重生后》江水明

8、第 8 章

　　武定侯府。

　　简月回府后第一件事就是问清简黎的去向，得知他跟着陈氏去了正屋后，吩咐人去取自己的随身用的鞭子来，然后才往正屋去。

　　等到她到正屋门口，鞭子也由人送来。

　　她右手拿起鞭子挂在腰上，沉着脸进门。

　　陈氏也刚带着简黎回来，简月来时她刚换好了衣服，听到动静利索地寻过来，执起简月的手仔细打量着，“你快告诉我，可出了什么事？”

　　简月懵了，“出什么事了？”

　　“没出事，怎么会认识医馆那位这么熟，你知不道他是什么人！”

　　“夫人说陆时啊。”简月还以为陈氏生气她偏心外人，解释道，“不是我偏帮陆时，简黎做事情太不像话。小小年纪不学好，青天白日里喝得醉醺醺成什么样子！对了，简黎人呢？”

　　陈氏下意识往内室的屏风看了一眼，“他不舒服，刚刚睡了。”

　　“那可巧了，怎么每次我回武定侯府，他总是不舒服！”简月往一步一步往内室走，抽出鞭子破空甩在地上，“是你自己走出来，还是我拿鞭子把你抽出来？”

　　屏风内应声传来稀里哗啦一阵打翻瓷器的清脆碰撞，伴随着衣袂窸窣，简黎耷拉着脑袋从屏风后钻出来。

　　简月看见他就来气，“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是不是皮痒了！”

　　陈氏刚被那凌空的鞭子声吓了一跳，又听到简月恶狠狠地语气，怕她真的打简黎，连忙过来和事，“大小姐，你别动气，回头我来教训他。”

　　简月气笑了，“夫人，不是你叫人找我回来，说简黎又要出去喝酒，你拦都拦不住吗？敢情您拦得不是简黎，是我呀！”

　　“我才没想去喝酒，是阿娘怕你真的同陆时去宁国公府，才捏了慌叫你回来的！”简黎小心觑了简月一眼，“你在家，我哪敢出门。”

　　简月扬了扬手上的鞭子，“你倒还有理了？”

　　简黎立刻噤声不敢乱动。

　　“大小姐，”陈氏过来挡在简黎身前，“简黎的事情暂且先不提了，我问你，你怎么会认识陆家那位，他还叫你阿姐？”

　　“刚回来还没来得及说，我回京的时候在驿站遇到刺客，是陆时带人过来救了我，我看他一个人孤苦伶仃怪可怜的，就认他做了义弟。”简月越说，就见陈氏脸色一寸寸难看下去，“怎么了，有何不妥？”

　　陈氏没说话，简黎倒先叫起来，“有何不妥？哪里都不妥！！简月你疯了，你知道陆时是个什么人吗你就乱认亲戚！我给你当弟弟还不够吗！！”

　　简月平静看着他，“你再说一遍？”

　　简黎瞬间蔫了。

　　陈氏道：“大小姐，你别怪我多嘴，你刚回京什么都不清楚，陆家那位……不是个好相与的，接近你说不准有什么心思。”

　　“不好相与？”简月回忆了这两天的事情，一笑，“夫人，陆时幼年时孤苦无依，是因为我比较像曾经救助过的一位族姐，再加上又救了我，才让他唤我一声‘阿姐’。我看他性子软软的，连个仆役都能欺上头，怎么会如你所说，不好相与呢。”

　　简月说完，陈氏和简黎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孤苦无依？

　　性子软弱？

　　被仆役欺负？

　　他们说的是同一个人吗？

　　简黎：“陆时怎么会软弱可欺！他骗你的！当年他被老国公过继，后来老国公病殁，头七刚过他就把主母逼到了别庄避世，从此再也没回过京城，随后陆家多少觊觎爵位的人都被他收拾了，有的甚至被迫害致死！你给我说，这叫软弱可欺？！”

　　他神情过于激动，语速也快，简月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简黎口中的人和简月认识的相去甚远，她摆明了不信，“你就瞎胡扯！”

　　“大小姐，黎儿没有骗你。”陈氏道，“那陆时的性情十分古怪，这两年投靠太子，更是阴晴不定，嗜杀成性。曾经有人不过是在街上议论了他一句，传到他耳朵里，他就让人把人家的舌头给拔了！”

　　简月脑海里不由浮现出陆时软软喊自己“阿姐”时的模样，活脱一个软糯糯的小可怜，简月实在是无法和对面母子二人口中说的那个嗜杀成性的人联系在一起。

　　陈氏观简月神色，知道她不相信，还要再开口，有丫鬟回禀说管事妈妈来回事。

　　简月看陈氏还有事忙，就此打住告退。

　　陈氏忙给简黎使了眼色，简黎怂兮兮地摇摇头，赶紧往后退。

　　他身后是屏风，被他一撞倒在轰隆倒在地上，他自己也四仰八叉摔在上面。

　　简月本来已经走到院子里，听到屋子里这么大动静又折回去，看见一屋子的人扶着简黎一瘸一拐坐到椅子上。

　　“……”

　　她摸了摸挂在腰带上的鞭子，问简黎：“还能走吗？”

　　简黎看到她的动作，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那就是能走了。”简月像拎小鸡一样把简黎提起来。

　　简月常年习武，个子比一般女孩儿要高挑许多，而简黎年纪小，身子骨没长全，比简月要矮一些，是以简月轻而易举地提着他的后领给拖出去。

　　“你放手！简月！你快放开我！”

　　简黎一路挣扎，奈何简月手劲儿大，他挣了一路也没挣开，反而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大冬天里出了一身汗。

　　简月没去自己院子，而是带着他去了祠堂。

　　她对武定侯府不熟悉，还是问了路上的婆子才找到地方，到了祠堂门口，简月才松开手把人丢在地上。

　　简黎先前砸在屏风上，屁股就摔得生疼，而今被拖了一路摔在地上，直接“嗷嗷”叫唤起来。

　　“简月你是不是人！你就会欺负我！你除了会打我还会干什么！”

　　简月不予理睬，打开祠堂的门迈进去。

　　“住手！”简黎又嚷：“不！住腿！你不能进去！”

　　“我为什么不能进？”

　　“女孩子不能进，你见过谁家的女孩子进祠堂的！”

　　“你又见过谁家女孩子能当将军的？”简月翻了个白眼，“别那么多废话，进来！”

　　简黎不敢不听，嘟嘟囔囔爬起来，“等爹回来的我一定要告诉爹，你完了！你死定了！”

　　“磨磨蹭蹭干什么呢！”

　　简黎立刻住嘴小跑跟着去，进祠堂大门的时候险些被门槛绊倒。

　　祠堂内供奉着列祖列宗的牌位，简月先给先人上了三炷香，然后站定，回头看见简黎，一脚踹在他腿弯。

　　简黎毫无防备的被踹得跪在地上。

　　“简月你干什么！”

　　“列祖列宗在上，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再说，我为什么叫你来难道你不清楚？”简月把鞭子解下来缠到手上。

　　简黎看见她的动作十分心虚，“有、有话好好说嘛，自家姐弟，别动手啊！”

　　简月挑眉，“简蓉不在，谁跟你是自家姐弟？”

　　“好歹…我也叫你一声大姐姐，你别跟修理那些士兵似的修理我。我可是武定侯府的世子！”

　　“你还敢说！”

　　简黎不提还好，一说起他的世子身份，简月更加来气了，“现在想起来自己是世子了，跟人喝酒鬼混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自己是谁！你看看你如今的样子，爹在边关九死一生，难道就是让你留在京城花天酒地的！简家世代戍卫边关，祖祖辈辈死了多少人才有了今天，没有简家，你算个什么东西！”

　　简黎被骂也不敢大声喘气，老老实实跪着。

　　简月一鞭子抽在地上，“简黎，之前你去边关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我们两个是姐弟不假，但是我和你没有丝毫手足情分。我管教你是看在爹爹的份上，如今也明明白白告诉你——”

　　她蹲下来，揪住简黎的衣服，“武定侯府也不是非要有世子的，要是再不学好，我就让你好好尝尝你大姐姐的手段。”

　　语调不算凌厉，简黎听了却是一个激灵。

　　他十分怕简月。

　　在简家，简黎从小到大只怕两人，一个是简竑，另一个就是面前的简月。

　　害怕简竑是因为他常年不在家，一年只有寥寥数面，而且简竑还总是板着一张脸，简黎年幼时从不敢同他亲近。不过因着父子天性，简黎怕虽怕，心底仍旧仍旧对父亲十分孺慕。

　　对简月就不一样了。

　　在被他爹拎到边关之前，他对这个姐姐没什么印象，只是在简竑回京述职时听见几句“我们阿月如何如何”，语气颇有自豪。那时他不大服气，觉得要是从小跟着爹去边关的是他，他一定比简月做的更好。

　　然而，当他去到边关才真正发现，简月比他爹说得优秀许多，也更可怕。

　　他印象中的女孩子都是和他娘她姐姐一样，没事儿的时候喝喝茶绣绣花，各个温婉仙境。可他来边关的第一天，就看见简月梳着高高的马尾，一身戎装在校场打马而过，手里提着一个血淋淋的头颅，最令他胆寒的是简月脸上恣意张扬的笑容。

　　他从来没有见过有人在死人堆里笑成那样！

　　只这一面，简黎就对这个素未谋面的长姐心生畏惧，之后连做了几天噩梦，梦里都是简月磨刀霍霍笑着对他说“你这脑袋不错适合拧下来当球踢”，从此简黎见了她比在简竑面前还乖，有她在从不敢造次。

　　这会儿听简月这么说，简黎下意识想到刚见她时的那颗血淋淋的头颅。饶是简月语气平静，简黎仍觉得好像下一刻脑袋就要被她砍下来当球踢了。

　　“这一次，我不打你。这也是最后一次。”简月慢慢松开他的衣领，“跪在这里，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过来找我。”

　　简黎嘴巴动了动，在简月不含一丝温度的目光中，缓缓低下头。

　　“知道了，姐姐。”

　　听到这个称呼，简月又想起陆时来。

　　简黎不靠谱，可陈氏没必要说谎骗她，可是她认识的陆时分明和他们说的没有丝毫相似之处。

　　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时……是在骗她吗？

　　想到陆时背后的太子，简月一颗心慢慢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