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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温凌抱着整箱方便面从超市出来的时候,天上突然下起了倾盆暴雨,她被淋了一身,到家时浑身上下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头发湿哒哒地贴在脸颊和脖颈上。

      房东阿姨正好开门出来倒洗脚水,被她这造型吓得,尖叫声直接喊穿了七层楼。

      不怪阿姨,这大半夜有个穿着黑色西装裙,皮肤白得跟鬼一样还面无表情的女人就站在你家楼梯拐口,哪怕是两米壮汉都会被吓出海豚音。

      温凌朝阿姨冷淡地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开始哼哧哼哧地爬楼梯。

      她的房间在最顶楼,因为楼层太高又没有电梯,基本没人愿意住,她也乐个清净。

      走出楼梯后,她目光一顿,脚步突然被钉在了原地。

      有个人正蹲在她房间门口。

      惨淡昏暗的灯光下,那人头埋在膝盖里,后脖颈皮肤显出一种非常人的死白,黑色的短发还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滴着水,跟她这个落汤鸡没什么两样。

      ——如果滴的水不是红色的话。

      她已经连续加了三天班,实在没有精力对付他,反正进不来房子就行。她一边想着,一边目不斜视地走到房间门口,拿出钥匙开门。

      她的西装裙突然爬上一只苍白得吓人的手,力度很小,但不容忽视。

      温凌冷着脸回头,触及她凛然如刀的目光,那鬼浑身一颤,额头上的血丝流得更多了,满地都是他的血,几乎要漫过温凌的鞋子。

      他可怜巴巴地问:“我能进去吗?”

      “滚。”

      “嘤嘤嘤。”

      活了二十多年,温凌第一次见到会嘤嘤嘤的鬼。

      * * *

      因为特殊的体质和能看见鬼怪的阴阳眼,温凌从小就被锻炼出钢铁一般的心智,见到鬼跟见到菜市场的大萝卜白菜没什么两样,但鬼跟人的最大区别就是他们能视墙壁如无物自由进出房门,温凌心态再好也不会喜欢在半夜醒来看到一只鬼趴在天花板上,因此她的门口常年贴有镇鬼辟邪的符。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那只鬼都蹲守在温凌的门口,他蹲不要紧,关键是温凌门外的那条木质走廊都被他的血浸成了红色,对拥有阴阳眼的温凌来说简直就是视觉灾难。

      她只能凶他:“再不走就喊道士来抓你。”像个恐吓孩子的女巫婆。

      鬼抱着膝盖继续嘤嘤嘤,身上的血泛滥成灾,好像那不是血而是他的眼泪。

      有一天晚上温凌半夜醒来上厕所,抬头看向窗外,一颗脑袋惨戚戚地趴在窗边,正睁着一双又大又黑的眼睛看着她,额头上的血丝顺着脸颊滑落。

      ……她这可是七楼,他怎么挂住的?

      嘤嘤鬼每天都在极力地向温凌推销自己:“我很乖的,我没吓过人,也不用吃东西,晚上还能帮你看门……”

      说着又要哭,眼见自己刚擦干净的地板又要变成满江红,温凌果断道:“只要你能进得来这个房子,我就答应你。”

      鬼立刻站起身来,直接穿过了墙壁。

      温凌:???

      鬼又从墙壁里探出一个头,眨巴着眼:“我这样算进来了吗?”

      温凌:……

      * * *

      哪怕是站在玄幻的角度上来讲也十分离谱,温凌这符用了二十年,再厉害的鬼都没办法穿透它的屏护。

      但这只嘤嘤鬼可以。

      嘤嘤鬼在她的小屋子里飘来飘去,这看看那摸摸,头发上的血滴滴答答,像滚得脏兮兮的小狗崽子在地上印下一个又一个梅花印。

      温凌瘫着脸:“你为什么能进来?”

      嘤嘤鬼反问:“为什么进不来?”

      “你既然能进来为什么还要征得我的同意。”穿个墙就完事了。

      “这样比较礼貌啊。”

      温凌:……

      嘤嘤鬼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他飘在温凌旁边,把得寸进尺诠释得淋漓尽致:“你能帮我取个名字吗?”

      “滚。”

      “嘤——”

      “……就叫小白吧。”

      “好哟。”

      小白就这样在温凌的公寓里住下了。

      温凌跟他约法三章:“不许进我房间,不许进浴室,也不能去外边吓人,更不能随便哭。”

      小白委屈地看着她:“哭也不许吗,没人性……”

      温凌沉默了片刻,指着他脚下漫开的大片鲜血:“你说呢?”

      * * *

      小白的血弄脏的地方只需要用湿拖把就能拖干净,不然温凌是肯定死也不会让他进屋祸害自己的地板的。

      于是温凌下班后又多了一项任务,拖地板。

      她虽然没说什么抱怨的话,但小白是一只哪怕进人家门也会连续蹲一个星期征求主人同意的、懂礼貌的鬼,所以他飘在温凌旁边开始毛遂自荐:“我可以帮你拖地。”

      温凌将拖布拧干净,抬眼瞧他:“怎么帮?”

      小白指着沙发上的小白兔玩偶。

      十秒钟后,小白兔玩偶晃晃悠悠地站起身,跳下沙发,哒哒哒跑到温凌面前。

      它伸出胖乎乎的小圆手扶住拖把头,骄傲地仰起兔脑袋:“看,我能碰到拖把了。”

      温凌盯着跳起来还没自己膝盖高的毛绒玩具,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第二天,温凌带来了一只一米五高的抱抱熊,抱抱熊耳朵上扎着蝴蝶结,身上穿着粉红色的小裙子。

      小白很喜欢这个新身体,立马附身进去,温凌在边上面无表情地解释:“抱歉,我找不到更灵活的身体,这只熊的爪子也……”

      话没说完,棕色的抱抱熊已经开始提着裙角在原地转起了圈圈。

      为什么它的身体那么灵活矫健那裙子是怎么被拉起来的它的爪子不是圆的吗……一瞬间脑海里飘过好多弹幕,温凌发现自己一向波澜不惊的心正在一点点土崩瓦解。

      小白以惊人的速度适应了这具玩偶身体,然后抡起拖把开始拖地。

      拖到一半他突然惊喜地抬头——别问温凌是怎么在一张熊脸上看出惊喜的。他开心地说:“我不流血了耶。”

      温凌看了看抱抱熊脚下的地板,确实没再滴血了,看来买只熊给他附身是个无比英明的决定。

      小白附在熊身上后能做很多事情,他在生前大概是个十分居家的男人,打扫下厨洗碗什么都会,做的饭都特别好吃,温凌买的那箱泡面只能尘封在储物室。

      面对满桌香喷喷的饭菜,温凌不打算再纠结他是怎么用圆乎乎的爪子拿住锅铲的。

      和一只鬼同居,感觉还不错。

      * * *

      每天早上起床开门,温凌都能看到一只熊撅着屁股卖力拖地,现在他身上已经不流血了,但他显然是一只有洁癖的熊(划掉)鬼,简直比温凌这个屋子主人还要注重清洁。

      虽然他能拿住拖把,但还是显得比较吃力,温凌忍不住问他:“为什么你不附身在拖把上?”

      小白用肥呼呼的爪子擦拭熊脸上根本不存在的汗水:“我不想用脸拖地。”

      温凌:……好像没什么不对。

      小白除了做家务,其他时间都喜欢瘫在温凌的沙发上,撕开一包番茄味的薯片,因为包装袋太小他的熊爪爪伸不进去,所以只能倒在盘子里,然后就着电视上的穷摇剧开始咔哧咔哧。

      温凌无语地看着身边的熊脑袋:“为什么你看电视要吃薯片?”

      小白理不直气也壮:“我觉得这样看电视才比较香。”

      “那为什么要塞我嘴里?”

      “我又吃不了。”他委屈巴拉地说——也别问温凌是怎么看出他委屈的。

      看着递到嘴边的薯片,温凌沉默了一会儿,张口咬住。

      穷摇剧刚好播到煽情的片段,温凌瘫着一张死人脸,心中毫无波澜,结果肩膀一沉,一颗巨大的熊脑袋就搁在她肩膀上。

      温凌默默地将熊脑袋推开,道:“你跟那女主角的头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嘤!”

      * * *

      小白的背后被勾破了,棉花从破洞里挤出来,像一颗新鲜出炉的棉花糖。

      贤妻良母心灵手巧身段灵活如他,也做不到把爪子绕到背后去缝缝补补。

      在抱抱熊可怜兮兮的目光中,温凌拿出自己万年不动的针线盒,开始给他缝合背后的洞洞。

      小白趴在沙发上,像一只巨大的趴趴熊,他是感觉不到痛楚的,哪怕背后正在被人穿针引线,他也能悠然自得地玩着ipad。

      缝好洞洞之后,温凌选择性忽略那根歪歪扭扭如蜈蚣般的缝合线,将针线盒收拾好。

      她问他:“你后背是怎么勾破的?”

      小白说:“我看到你昨天的衣服没收,就去帮你收了,结果在阳台被铁钉子勾住啦。”他仰起熊脑袋求表扬。

      温凌望向沙发上自己的衣服,叠得整整齐齐,最上边一件是粉红色的蕾丝内衣,内裤还被贴心地卷成蛋糕卷。

      当晚,抱抱熊被暴打了一顿。

      小白不理解温凌为什么不让他收衣服,也不理解温凌为什么不让她进浴室和房间。

      他变得越来越贪心,白天见不到温凌也就算了,晚上能在一起的时间也只有几个小时。

      如果晚上能和她在一起就好了。

      鬼是不能有执念的,执念一深就容易出事,于是抱抱熊突然被血染红,鬼被迫从抱抱熊身体里出来,飘在半空中,血铺天盖地地朝门缝里涌去,整个客厅连同墙壁都是一片殷红。

      温凌会生气的……他呆呆地想着,脑子里一片混沌,忽然听到门咔嚓一声。

      温凌摇摇晃晃地进了门,脸上有着不正常的坨红,见到他之后也没有露出讶异的神色,而是走过来,眯着眼仔细瞅着他,像在辨认什么。

      瞅了大概有十几秒,她才伸出手摸摸他脸上的血:“小白怎么伤得这么厉害,疼不疼啊。”
      她从未露出过这么温柔的神色,语气轻得像一片鸿毛。

      他静静地看着她,她踮起脚,在他的下巴上亲了一下,跟哄小孩似的:“不怕不怕,痛痛飞走啦。”

      满心的怨气就突然间被安抚下来,缩回笼子里。他想伸手去抱住面前的人,但又半途停住。

      他垂眸看着糟糕的自己,虽然已经不再流血,但太脏了,不能碰她。

      * * *

      温凌喝醉酒全拜她那个不着调的表哥所赐,他不仅自己失恋,还要拖着表妹一起喝酒,不陪他喝就躺地上装死,温凌本来以为那只是普通的果酒,结果差点没被醉倒,幸好还保留着一点神智能打车回家。

      然而宿醉的后果就是,第二天醒来发现抱抱熊从棕色变成红棕色。

      小白飘在抱抱熊的“尸体”旁边心虚地对手指。

      惨白惨白的脸,额角绮丽蜿蜒的血丝,清秀细致的眉眼轮廓,浑身上下都是血,红得刺眼。
      很久没见过他这个样子,温凌有点恍惚,心底产生一点怜惜之情,忍不住伸手去碰他额角的血痕:“你死之前,是不是很痛苦。”

      小白喜欢她的手摸在脸上的感觉,在她手心里蹭了蹭。

      “傻乎乎的。”温凌手指轻点着他的额头,又问他:“所以,在我喝醉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流了这么多的血,是要有多重的执念和怨气,但看他现在这样又不像是变成厉鬼。

      “好像没发生什么呀,我就想在晚上的时候也能和凌凌待在一起。”他歪歪头,有些疑惑地眨着眼睛,“结果一清醒过来,我就成这副样子了。”

      温凌安静地瞧着他,看得他有些发懵,忍不住伸手抱头开始嘤嘤嘤:“我错了,我以后都不胡思乱想了,凌凌不要生气……”

      他偷偷睁眼,却见温凌眉眼平和,露出和昨晚喝醉时一般,温柔的表情。

      她伸手抱住他,头埋在他肩上,感受着他冷得吓人的身体。

      “那以后晚上,我们都待在一起。”

      * * *

      小白顺利登堂入室,但也不能上床休息,因为抱抱熊被温凌拿去清洗干净,得晾几天才能干。

      所以为了避免身上的血弄脏温凌的被褥,他只能飘在床边看着,但尽管这样也比整夜守在门口要满足得多,他能蹲在床边捧着下巴,看着温凌一整夜都不眨眼。

      别以为场面有多温情,其实特别惊悚。

      心理素质强大如温凌,半夜醒来看到有个影子在旁边蹲着,偶尔还是会被吓得心脏骤停。

      温凌捧着手机刷掏包网,她想给小白找找看有没有更适合他活动的身体,他虽然能操控着抱抱熊炒菜,但每次都看得她心惊胆战的,生怕他一不小心把自己的毛爪爪点着。

      小白就飘在她旁边看着她刷掏包。

      用过掏包的人可能都会发现一个奇特的现象,哪怕你从未搜过某样东西,只要你提了一句,这个网站就会迅速给你推荐相关产品。

      而温凌的同事不过就随口给她提了一句想要个男朋友,当晚她就在掏包网里看到八块腹肌的男版充气娃娃。

      温凌:……

      偏偏旁边那只鬼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二愣子,他第一次见到人形等身抱枕(?),有着修长的手臂和强健的大腿,显然比毛绒抱抱熊更加般配温凌。

      他开始撒娇:“我要这个。”

      温凌:你看我理你妈。

      “我可以附身在这个玩偶身上,带你看雪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理想。”

      “你附身在抱抱熊身上也可以。”她冷酷地拆穿他的美好幻想,“而且我们这个地方没有雪。”

      小白简直要被温凌这个钢铁直女气成河豚。

      他一生气就委屈,一委屈就难过,一难过就开始嘤嘤嘤。眼见又要血漫金山寺,温凌把手机一扔,翻身就将身旁的嘤嘤鬼压在沙发上。

      她捏着他精致小巧的下巴,神情很酷很霸总:“你不就是想要以人形跟我在一起吗,但我不需要借助娃娃也可以碰得到你,而且你比那娃娃帅多了。”

      小白摸摸自己在淌血的额头,难过地说:“可是我全身是血……”

      温凌笑了笑,神色风轻云淡,“我一刀割手腕上也是红色的。”

      小白流着血泪看她,伸手抱住她脖子,抽抽噎噎地说:“不、不行,你不能死,变成鬼很惨的,不能吃薯片,不能去外边玩,不能躺被窝里抱着你,也不能进浴室……”

      “停,你不能进浴室跟你是不是鬼没有关系。”

      * * *

      温凌让小白附身在她的一颗玉石项链上,带着他一起去见了庇佑自己长大的慧慈大师。

      大师说,小白是生魂,肉身还未死,与一般鬼不同,所以能自由出入有符咒镇邪的屋子,但除非他能想起自己是谁,否则就回不了躯体中。

      要么去投胎,要么回肉身,否则魂魄一直在人世徘徊,终将烟消云散,再不入轮回。

      温凌心情沉重地带着小白回公寓。

      她想,既然肉身未死,那小白现在应该是植物人状态,但国内医院何其多,她就是一普通小白领,没有太大的能力去完成海底里捞针这项举措。

      她问小白:“你对于生前的事有没有什么印象,哪怕一点点也可以?”

      小白茫然地说:“我只记得自己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一睁眼就到这里了……”

      温凌问不出有效线索,只能先从周边的医院开始一家家问起,医院为了保护病人隐私都不愿给她透露太多信息,大海捞针的第一步显得十分艰难。

      每天下班之后她就捧着笔记本电脑开始搜索各个地方的社会新闻,什么平台都搜,着重查询小白到她家时的前几天,如果小白是因为什么天灾人祸成了植物人,时事新闻说不定会报导一二。

      她的黑眼圈越来越严重,小白附身在抱抱熊身上,从背后搂住她:“凌凌别查了,快休息吧,很晚了。”

      温凌不听:“再给我一点时间。”

      “我不想投胎,肉身回不了也没关系,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就好。”万一回了肉身他想不起凌凌怎么办,而且他舍不得她这么辛苦。

      温凌疲惫地扯扯嘴角,反手摸摸他毛绒绒的熊脸。

      她知道的,他已经没办法长时间附身在抱抱熊身上,偶尔被弹出来几次,魂体都虚弱透明得厉害。

      她没日没夜地查找资料,因为鬼拍照是不显形的,她没办法拿着小白的照片去求助,如果不是因为她只会画火柴人,她都想帮他画张素描直接贴成“失物招领”。

      有一天她实在没招了,对他说:“你去投胎吧。”再熬下去,她怕他真的要灰飞烟灭了。

      小白不肯,魂体从抱抱熊里飘出来,穿过了她房间的墙壁,“我不想投胎,我要跟你在一起。”

      她扯着嘴角,看着他露出一个凉薄的笑:“别傻了,我是人,你是鬼,我有大好的光阴,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喜欢你?”

      小白飘过来抱住她,声音闷闷的:“我看过电视剧,一般女主角这样说都是为了赶走她心爱的人,你骗不了我的。”

      “你为什么这么普通,但又这么自信?”

      小白嘴巴一瘪,“嘤——”

      温凌沉默片刻,回抱住他,低声骂道:“你平常没事少看点穷摇剧不行吗!”

      * * *

      小白不知道从哪扒拉出来一本厚厚的相册,兴冲冲地抱过来找温凌一起看。

      这是一本很有年头的相册,前边的许多照片都泛黄了,越往后越新,在上边温凌看到了自己早逝的父母,还有扎着高马尾穿着蓝白校服的自己。

      小白摸了摸上边青涩美丽的女孩子,陷入了很长很长的沉默。

      温凌在旁边解释:“这应该是初中的时候照的,我青春期很叛逆,经常上蹿下跳惹我爸妈生气,还曾经有过把人揍进医院的事迹……”

      小白睁着黑漆漆的一双眼看她,问:“为什么打架。”

      她力气比普通人大,又学了跆拳道,年少时打过的架无数,但都很有分寸,唯一一次把人揍进医院,那人还是个老师。

      那老师在学校里风评不好,据说经常猥亵女学生,但都没有证据,她本来以为只是个别学生不满这个老师而传出的流言,没想到有一次逃课,她亲眼看到那老师拖着一个短发女孩进了最偏僻的那个办公室。

      她跟上去,用手机录了那禽兽的声音。窗户和门都被锁死了,她就拿石头砸破窗户,跳进去把那个老师往死里打,直到人晕过去为止。

      那个可怜的女孩子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长长的碎发盖住了眉眼,看不清本来面目。她走过去,把自己的校服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

      学校为了名声,她为了保护那个女孩子的隐私,双方达成了共识,没有将这件事声张出去,只是将那位老师革职处理。

      虽然惩罚算轻了,但温凌打人的时候招招往他身下招呼,估计下半辈子要硬起来很难。按理说把人伤得这么重是要进局子的,可她未成年,再加上事出有因,学校出力帮她兜着,也只是记了个过。

      小白静静地听着,眼睛漆黑深不见底,有种诡异的茫然,温凌伸出手在他眼前虚晃两下,被他抓住手。

      抱抱熊软软地躺到在地上,小白飘在半空中,身上散出浅浅的暖光,脸上的血污一点点褪去,露出干净清秀的脸。

      他偏了下头,眉眼笼罩在暖色之中,“我想起来了。”

      温凌喉中蓦地干涩起来,她想伸出手去拉他,但到底忍住了,只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想起了什么?”

      “想起了你。”他还是没能想起自己是谁,但他记得她。

      那个将他从地狱里拉出来,给他披上衣服的女孩子。

      是他誓死追寻的信仰。

      * * *

      小白说完那句话后便消失了。他走之后,躺在地上的那只抱抱熊便被温凌抱到了房间里。

      她依旧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只是晚上回到家的时候,看到空荡荡的房子,心脏就跟缺了一块似的,不疼,但是空得厉害。

      刚开始她也会拿手机搜一搜有没有什么社会新闻,诸如“震惊!躺了三个月的植物人居然睁开了眼睛!”或者“一家人准备送去火化的尸体竟然坐了起来”这样的标题。

      她回到初中时候的母校,托了相熟的老师找来了她那一届包括初一初二的学生档案信息,然后坐在桌子上开始安静地翻着。

      在一排排严重走形的学生证件照中仔细辨认了一个多小时,她才找到了自己当年救过的那个“小女孩”。

      当年学校还没有那么严格的规章制度,他的头发比其他男孩子要长一点点,拍证件照时过长的碎发刘海分至两边,露出干净清晰的眉眼,乖乖巧巧的,像个文静的小姑娘。

      老师刚好走过来,瞧见照片上的人,笑了:“你找他啊,当年他还是我班上的学生,学习成绩特别好,就是太内向了,哪怕被叫起来回答问题也说不出一个字,如果不是他曾经开口问过我问题,我都以为他是哑巴呢。”

      温凌勉强地笑了笑,问:“他问的什么问题?”

      她以为是学习上的事,也没指望老师能想起来,但老师点着桌面思考了一会儿,看着她笑:“他问我,那个打人的女孩子去哪了。”

      那会儿她正在家里闭门思过。

      温凌的手指抚过照片上的人纤细稚嫩的眉眼,心道:小时候那么不爱开口说话的人,长大后居然是个喜欢嘤嘤嘤的话痨。

      照片下印着他的名字:季晗。

      她顺藤摸瓜找了一点关于他的信息,才知道他原来是私生子,初中高中都跟她一个学校,高三那年被他十几年没见过面的奶奶紧急接回帝都,小道消息说大概是有皇位要他继承。

      他家的信息藏得很隐蔽,她挖不到,估计是特别特别厉害的人,季晗若真的是什么大佬继承人,像成为植物人这样的消息大概会被死死封锁住。

      温凌关掉电脑界面,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抱紧了身边的毛绒熊。

      隔天醒来,她照常躺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然后起身准备刷牙洗脸,路过柜门上的镜子时,她看见镜中的自己满脸惨白无神,衣服大了近乎一个号,也不怪乎房东阿姨以为她撞邪了。

      结果一打开房间门,她就看见一只布朗熊正在拖地。

      温凌:……一定是我开门的方式不对。

      布朗熊听到声音后抬头,把拖把扔到地上,一个箭步冲上来抱住了她。

      她瘫着脸摸摸他搁在她肩上的熊脑袋,语气沙哑:“不热吗,好不容易变回人,还穿成这样吓人。”

      “嘤!”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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