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缚》sq诗

21、第二十一章

　　“但是后面我被带进屋，我看到、看到……邢玥的尸体被……剁碎，只剩下一个头是完好的……”
　　“嘭！！！”
　　顾聿白一拳砸在身前的桌子上，发出巨大的声响，顾聿白的另一只手紧紧握成拳，又骤然松开：“然后呢？”
　　他能感觉到自己声音的艰涩。
　　“……King站在我的身后，按着我的肩膀警告说，如果我说出去，邢玥的下场就是我的下场……我注意到他的手上是干涸的血迹，他的声音听着很年轻，应该不超过三十岁，手上没有太多的硬茧，身高我估算了一下，大概是183左右……然后没了，你给我一个痛快，杀了我……”胡赢浑身颤抖着，对于那个人的恐惧这么多年一直存在着。
　　顾聿白拿起蝴蝶刀，一刀结束了胡赢的生命。
　　等候在地下室门口的希贤注意到出来的顾聿白，看到顾聿白身上带着的血迹，看来里面那人还挺惨：“老大去楼上洗漱吧，剩下的交给我！”
　　“嗯。”顾聿白半垂着眼，低低地应了一声。
　　之前在秦湛面前说不记得有关于父母的事情了，这其实是假话，有记忆以来，有关于父母的很多事情他其实都记得。
　　顾聿白其实不喜欢鲜血的味道，但他在灰三角，碰到最多的还是血。他的手上曾经沾染过很多人的血，在灰三角，你不杀人，别人就会杀你，人吃人才能活下来。顾聿白在很长一段时间都在自我厌弃。他甚至很极端的想一了百了，但父母的死因不明，他总是要查的。
　　或许，他的父母知道他的所作所为，会第一个动手木仓毙他吧，正直忠诚的两个人，却生出来一个手上沾满鲜血的孩子，还真是……讽刺啊。
　　在花洒下站了半个小时，确认血腥味被冲掉了，顾聿白才擦干身体换好衣服出门。
　　希贤也很擅长收拾烂摊子，顾聿白相信希贤能处理得一点痕迹也不留。他拿出手机，看到聊天软件上的红点。
　　聊天框里面有一个短暂的视频，是米苏，视频里面的猫在发脾气，骂骂咧咧的将面前的食盆踢翻，猫粮散在地上，秦湛的手在米苏的前面，却被米苏带着利爪的前肢警告着。
　　脾气还不小……顾聿白心想，也是有些疑惑，以往自己在家的时候，米苏在秦湛面前都是小心翼翼的不敢越界，现在是米苏胆儿肥了，还是某些人故意为之呢？
　　不管是哪个理由，顾聿白都觉得挺好玩的，原本有些阴郁的心情顿时消散了不少。
　　【秦湛】：【视频】
　　【秦湛】：这猫不吃东西了。
　　【顾聿白】：这是怎么了？米苏平时不是很乖的吗？
　　【秦湛】：不知道，你回来管管。
　　【顾聿白】：行，过几天就回去，你将猫粮放着，它想吃的时候自己会吃的，不用惯着它。
　　秦湛看着手机上的消息，嘴角勾起，半蹲着看着离他两米远的猫儿：“你看，我比你重要……”
　　“喵呜！”米苏龇牙咧嘴的瞪着秦湛，对于这个无耻的男人表示愤怒，它不是人，但是他是真的狗！气死喵了！
　　秦湛想了想，觉得自己和一只猫计较这个，实在会将自己的身价降低，轻轻的啧了一声，秦湛起身去书房处理文件了。
　　米苏瞪着他的背影，直到秦湛的背影在它眼中消失，这才慢慢吞吞的走到食盆旁边吃东西。
　　生气归生气，东西还是要吃的，为了一个狗男人饿死自己实在不值！米苏愤愤的想。
　　顾聿白能想象得到家里面现在是怎么样一种情况，秦湛肯定是不会理会米苏的了，米苏也是不敢去报复的，所以米苏还是会乖乖的吃饭，顾聿白一点也不担心米苏会被饿死，米苏怂是怂了点，却是不会再伙食上委屈自己的。
　　知道家里还有人在等着自己，顾聿白想着事情解决得差不多了，将一些事情吩咐下去，然后就乘坐飞机回国了。
　　走之前，他还找希贤要了一副可以在金属上雕刻的工具。
　　回到国内的时候是第二天下午了，顾聿白想着既然在剧组请的假还有一段时间，那么就先倒一下时差，再偷懒几天。
　　下午秦湛不在家，顾聿白打开门的时候，听到动静的米苏在角落里观望了一会看到是顾聿白，这才颠颠的跑过来，奶声奶气的用脑袋去蹭顾聿白的小腿。
　　“昨天你惹他了？”顾聿白这一次去也没有带什么行礼，只带了一个背包，他换上了拖鞋倒了一杯水，坐在沙发上看着米苏，眼睛里面有审视，他承认他的心就是偏的。
　　“喵呜~”米苏叫得好不委屈。
　　“好啦，乖～”顾聿白做了一天的飞机，累得很，给米苏开了一个罐头，回到房间洗完澡，躺在床上很快就睡了过去。
　　屋子里面都是秦湛的气息，让顾聿白觉得很有安全感，所以这一次睡得意外的沉。
　　晚上，秦湛打开门的时候，看到米苏的猫罐头，动作一顿，换上了软底的拖鞋上楼，轻轻的打开顾聿白的房门。
　　顾聿白没有开灯，只有外面别墅区的灯光照进来一些，将床上的人影清晰了一些。
　　秦湛走过去坐在床边，床上的顾聿白明显是睡得很深，秦湛想，按照顾聿白的警惕心，不应该睡得这么沉的。
　　那么有一个猜想，那就是，顾聿白在这里有一定安全感。
　　想到这一点，秦湛莫名的有些心疼，他抬手揉了揉顾聿白的脑袋，顾聿白无意识的呢喃一声，脑袋不自觉的蹭了一下秦湛的手，然后更加沉的地过去了。
　　“晚安，好梦……”秦湛俯身捏了被角，轻拨了一下顾聿白的碎发。
　　顾聿白好似感觉到了什么，被子外面的手无意识的握了一下，秦湛注意到了，将自己的手放过去，两只手放在一起，一大一小，虽说大小差不多，但是还是给人一种视觉上的享受。
　　顾聿白的手和他本人的皮肤一样白皙，手指修长，秦湛的手是小麦色的，手指上带着一些细小的伤疤和长年握枪的茧子，手指修长而骨骼分明。
　　秦湛感觉到手里面的手指一动，他低头看去，顾聿白迷迷茫茫的睁着眼睛，就是不聚焦，好似在努力的要看清坐在床前的人的模样。
　　“哥……”顾聿白声音低低的，带着没有睡醒的沙哑。
　　“嗯，睡吧。”秦湛轻声的低哄。
　　最终还是睡意战胜了一切，顾聿白再度睡过去。
　　——
　　顾聿白在被秦湛接回秦家的时候，他并不爱说话，只是跟在秦湛身后。
　　没有人知道，其实他并不害怕一个陌生的环境，因为所有要经历的龌蹉和痛苦，都已经在灰三角经历过很多次了。
　　他在灰三角的一条河边看到穿着便装的秦湛时，就觉得这个人长得真好看，因为这个人给了他一颗糖，说要接他回家。
　　“家”这个词实在太久远和陌生了，至少在灰三角他就从未听到过这个词。
　　他记得秦湛的，他在五岁的时候见过一次。
　　也因为一颗糖，再加上之前的一次见面，所以他跟着他离开了灰三角。
　　只是他的行为总是给秦家爷爷和长辈们错觉，那么他也只好配合了，配合着，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正常人。
　　伪装，是他在灰三角学到的最重要的东西。
　　他在秦家晚上睡不着，是因为他还带着灰三角的习惯，在灰三角，没有绝对的势力，谁能睡得安稳呢？
　　然而，他发现，秦湛对于他来说，就是最好的安眠药。
　　因为有他，所以梦中的魑魅魍魉都敬而远之。
　　后来，秦湛发现他在音乐，舞蹈方面的天赋很高，询问了他的意见之后，给他请了老师，在别墅里面安装了舞蹈室和音乐室。
　　他的学习天赋也很高，至少秦爷爷就很高兴，他们都让他自己来选择方向，以后要成为什么，是平淡还是繁华，都看他自己。
　　秦湛是军人，他很忙，大多数时间都是在部队里面，所以并不知道十几岁的顾聿白也有少年人的好奇心，包括情感方面。
　　他看到过学校里面的男性相恋，谨小慎微，却是相携前行，他们惧怕于世人对他们的污言秽语，却又坦诚的毫无畏惧。
　　顾聿白想，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呢，直到，他时隔半年，再一次见到秦湛，他想，他不能准确的定义那种情感，但都有一个词，叫做——爱情。
　　在灰三角，他实在是太擅长伪装了，所以，他也伪装着自己的模样，依旧让自己以弟弟的身份待在秦湛的身边，只是他同时也在灰三角待得太久了，久到骨子里面已经沾染上了偏执。
　　这种偏执被安城和杨温几个人发现了，就在顾聿白在他们之间的谈话中坦然承认自己对于秦湛的感情之后，秦湛却是在门口听着。
　　那是一双什么样子的眼睛呢，像是最深沉的夜空，深邃到让人一眼看不到底，顾聿白看不出里面有什么情绪，因为他实在太懊恼了，只是觉得自己的计划被打乱了。
　　他会讨厌自己，会放弃自己，顾聿白后知后觉的想到，可能还会后悔将自己从灰三角带出来。
　　那一刻的顾聿白是恐慌的，而这恐慌他只在灰三角体会到过一次，就是在那个雨夜，他被人威胁着生命，以为自己要死了。
　　他和秦湛对视的，秦湛先一步移开视线，快速的吩咐着什么，没有停留多久，很快的离开。
　　让顾聿白根本来不及说一句解释的话，就在那一天，顾聿白失去和秦湛的联系。
　　他独自待着自己的房间里面，想了一天，心里越发的冷，直到天黑，顾聿白默不作声的将皮箱从床底拖出来，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再度一言不发的离开。
　　他不是没有地方可以去，只是太过于贪恋不属于他的温暖了。而且，长达多年的细水长流的计划被拦腰截断，他需要时间重新思考接下来的事。
　　离开的时候他遇上了安城，安城似乎对于他的识时务很满意，只是看着他离开，没有说任何一句话。
　　顾聿白也无视他，拖着皮箱从他身边走过，没有回头。
　　他之后自己动手封锁了自己的一切消息，就连秦家老爷子也不能打听到他的消息，他喝酒、赛车、拳击，哪些刺激就玩哪些，把之前在秦湛面前乖巧的模样尽数撕碎，完全展露出那种疯狂的模样。
　　他在灰三角待了五六年，早就被那个地方同化了，至于骨子里面那种正义的血液，早就因为要生存，被自己吞噬掉了。
　　喜欢死亡赛车的刺激，速度总是能给人带来心跳加速和血液流动的感觉，会让顾聿白觉得自己还活着，他开车的时候，总是能听到无数的人的尖叫声，因为实在是太危险了。
　　他们都在害怕，他却是觉得非常的痛快，甚至觉得如果就这样摔下悬崖，摔个粉身碎骨，悄无声息的死去好像也不错。
　　所有人都说他是一个疯子，那就是吧，就只是这样，这样随时会失控的疯子怎么会配得上一直身处阳光的秦湛呢，若是秦湛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第一个就是要将自己缉拿归案啊！
　　就这样疯了一整年，顾聿白突然觉得无趣了，他开始收敛自己身上的疯劲，伪装成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开始步入娱乐圈。
　　从跳舞到唱歌，然后到声优，最后到演戏，他有很多的粉丝了。
　　他发现，看着围脖下面的粉丝在撒娇打滚，好像……还挺可爱的。
　　他们无数次支持他，好像这个世界也没有那么无趣了，如果他现在找不到任何坚持下去的念头，那么，就为了他们而努力吧，即使他们的喜欢不长久，容易破碎，但总有坚持的。
　　“大家好，我是顾聿白，谢谢你们的支持和喜欢，我会继续加油的！”
　　舞台上，他对着粉丝们鞠躬，脸上的笑容带着认真，他真的喜欢这些真心支持他的粉丝！
　　——
　　顾聿白在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昏脑涨，手按在自己的太阳穴上，轻轻的揉捏，觉得自己这一觉肯定睡了很久，要不然也睡不出这种全身酸软的感觉来。
　　突然，顾聿白按在太阳穴的手指一顿，脑海中浮现出隐隐约约的身形，顾聿白认得出来，模糊的记忆里面的应该是秦湛。
　　昨天晚上，秦湛过来看过他了？只是看了？有做什么吗？
　　他努力的回想着，发现记忆还是一片模糊，他轻轻的“啧”了一声，起身洗漱。
　　这个根本不能纠结，越纠结就越难受，恨不得秦湛已经对自己做了什么，又恨自己当时睡得太死。
　　下楼的时候，秦湛在厨房煎鸡蛋，听到身后的动作，开口：“醒了？坐着等一会儿，早餐快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