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钟汝》西夜暧汝

6、手品木蛋人生

　　“外面吃的那些，不能饱肚子，再吃点。”姑姑李朝霞还是有些不放心。
　　“不用了，姑姑，还有同学在下边等着呢。”
　　“那你同学吃了没，叫他上来，一起吃嘛。”
　　余钟汝从客厅的窗子看向对面的车站旁站着的那个身影，在来来往往结伴而行的人中，略显落寞。
　　他抬头看这边的窗子，两个近视眼根本不知道对视了没有，只知道对方看向了自己。
　　余钟汝的样子很好认，长相不精致，是大人说的那种大方，可能是因为没有刘海，眼睛大大的，眉眼都显露在外面，看起来有些无神和严肃。红唇不薄，饱满而不厚实，发量很多，蓬松凌乱，从脸看人并纤瘦，但四肢还是细小纤长。
　　路灯没有打在她身上，倒是房间里橙黄的灯光映在她身后，十分有香港看电影那味儿了，落在平凡，在适当的时候漂亮。
　　左宥不敢多看，他觉得对视很奇怪，好像能把人看穿，看一眼便撇开了，可能是没有权利和钱财包裹，给别人看自己赤裸裸的样子，特别是关系不明的，这种关系不是熟，也不是陌生，会觉得很羞耻，不习惯，当然要是看不值得的人，会很漠视，淡然。
　　就像他对他那些前女友，不拒绝不回复，没感觉没爱过，每次说“散了吧”，都很坦然，好像在女孩心里休息下就走了，丝毫没有留恋，为什么不拒绝？他说，“他想当我女朋友”，给每个想要做他女朋友的女生都有个身份，这不是滥情，这是没有心。
　　永远给下一个想要当他女朋友的人有个身份，让真正喜欢他的人望而却步，一手牌打得稀烂，却还是孑然一身。
　　……
　　“那姑姑，我和我同学吃点就走就回去了。”
　　“好好，多少吃点，早点回去也安全。”
　　现在对面的左宥收到消息，过了马路。
　　进门没有看见余钟汝，家很小，还是那个橙黄色的灯。
　　“快，进来，不用拖鞋了。”李晓霞女士很好客，“你们吃，我进屋写教案。”
　　左宥愣了愣，招呼都忘了说。
　　齐钟意赶紧摆手让兄弟进来。
　　余钟汝家很小，墙里镶着两扇门是卧室，布局很温馨，都是些暖色调，一台老电视。
　　齐钟意看左宥一直看那形似书架的电视柜，和他解释说：“我别看我姑姑是个数学老师，她也和我表妹一样喜欢看那些小说，处的和两姐妹似的。”
　　“嗯。”
　　“虽然刚刚已经吃得很饱了，给我姑姑一个面子。”齐钟意压低嗓子，打趣道：“我姑姑做的菜，是不是不比大排档做的差。”
　　“嗯。”
　　“别担心，跟着我们还怕没有饭吃吗？”齐钟意作势的盯着他看，“别伤感了啊。”
　　“没有。”
　　“还没有呢，都快流眼泪了，花花公子流泪，啧。”齐钟意摇摇头，砸吧砸吧嘴。
　　“靠，说了没什么，吃饭。”左宥绷不住了，脸色算是缓和了点。
　　“以后，有我一口粉吃，你就不会喝豆浆。”
　　“我可不要吃你口水。”
　　“谁吃谁口水还不一定哦……就这样我们一人吃一边，嘴对嘴……哈哈哈，看你脸色，笑死我了哈哈……”
　　左宥脸色铁青。
　　“靠。”
　　……
　　吃完，两个人都撑得不行。
　　齐钟意和李朝霞打了招呼，李朝霞从房间出来送送他们，一直看在楼道看不到他们才进屋。
　　天色已经有些晚了，街上大多是下班、逛街来往的年轻男女，银行早已下班，在门口打地铺的流浪汉在三伏天里缩进了被窝。
　　还穿着校服的十七八岁的少年只有他们两。
　　齐钟意像是不经意提起，说：“今晚去我家睡吧。”
　　说完沉默了，左宥没说话。
　　齐钟意又继续说：“我们那一块老城区，什么人都有，听说前两天又丢了个小孩。”
　　“你是小孩？”这么尬的话也就现在的左宥说得出来，说完又觉得不对了。
　　“反正你今晚去我家睡吧，我爸妈不在家。”
　　“嗯。”
　　两人上了车，齐钟意先上车刷的卡。
　　“我妈房子房租到期没几天了，到时候我就搬过去。”
　　“嗯，东西收拾的怎么样。”
　　“没什么，重要的放在书包里。”
　　“你这几天就住我家吧，我爸妈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齐钟意叉腰比划着。
　　还没等左宥开口道谢，齐钟意突然戳一下左宥，悄悄对着左宥耳朵说：“我，包，养，你。”
　　说完就坐到了顶前面的座位上去了，还没等到口吐芬芳，齐钟意就对着后座的左宥做起了鬼脸。
　　也许每一个失意的人身边都有帮自己排忧解难的共同前进的战士。
　　末班车的人也不少，但摇曳的手环还是在公交车的晃动下荡着，零碎的聊天声是菜市场大妈下班和退休大爷的对话，公交车司机的骂街还是照常穿入耳膜，这时候左宥和齐钟意对视一笑，男高中生都精力旺盛，手脚跟不上脑子，左宥一会儿就坐到了齐钟意旁边隔着走道的座位。
　　“下一站就下车了。”
　　“嗯。”
　　这个时候公交车突然来了个急刹，骂街的声音又来了。
　　公交车司机按着喇叭，气冲冲地骂道：“会不会开车啊。”
　　“会不会开车啊。”
　　“傻子东西。”
　　“傻子东西。”
　　齐钟意惟妙惟肖地学着司机师傅的口气，还加上自己脸面和手头上的创意。到底是高中生，根本绷不住，笑得和傻子似的，旁边的大妈都走远了。
　　两个傻子借着下车的劲，可能还因为面子薄，挂不住，他逃，他追着，跑了一段儿。
　　可能是树太高了，路灯真不是很亮，明暗交加，不知道谁绊了脚，笑声大的把停留在电线上的鸟都吓飞了。
　　昏黄灯光下，少年奔跑的样子，每一帧画面都是青春的样子，跑那一下，影子被拉的很长，很长。
　　停下的时候，脸都笑僵了。
　　已是夜，左宥躺在齐钟意家客卧的床上，还睁着眼，只要坐起就看得到外面，刚刚下过雨，齐钟意家楼层很低，闷热散的很快，天气转凉了。
　　他做了个不怎么样的梦，睡得很好。很少没有睡得这么安慰安稳。
　　左宥和齐钟意稍微收拾下，就出了门。
　　正值早高峰，公交车上很拥挤，左宥和齐钟意站在后门口，齐钟意闭着眼旁若无人似的，听着他的mp3，可左宥正想着晚上怎么把他“甩掉”。
　　他想的很清楚，现在高二了，先过学考，他现在需要挣钱，那个家，不，那个房子太恶心了。
　　以后……
　　先管好现在吧，明天和意外都不知道哪个先来，管他干什么。
　　滚蛋吧，手品木蛋生活，靠。